西门煦也似听出了端倪，又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那人声音又大了一些：“你给我滚，叫仙儿过来！”接着就有踉跄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二哥！”西门煦瞪大眼睛朝外面看着，心里就惊异不已。

二哥西门浩为国子监太学生，老太太父亲眼里最有出息最知礼的人，平常看着也温文尔雅的，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做出这种事来，还有，蓉儿不是说他在深水湾钓鱼么。

只听到帘子哗啦一声，好像是被人扯了下来，又好像被使劲甩到一边，接着便传来一声尖叫。

柳绿站了起来，急急地朝那边看着：“大小姐，二公子好像进了刚才骑马进来的那几个人的雅间去了！”

骑马，西门煦眼角从柳绿身上扫到了外面，果真，那雅间门口的珠帘正在抖动着，西门煦心里就是一紧，不好，那帮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二哥进去会有大亏吃。

这个时候是走是留，西门煦脑中闪电似的记起二年前大哥将自已推倒在地，而救起自已的正是二哥。

酒保上来了，西门煦脸色略显严峻，低低地对柳绿说了一声：“去扶二公子！”

柳绿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西门煦，又朝那雅座看过去，里面影影绰绰地好像有人站了起来，又听到呵斥声。

西门煦这里就加快了步子。

柳绿上前将门帘掀开，里面的情形就一目了然。

那骑红马的金刀少年满脸淡定，只是目光冷洌，正背对着窗户，那位骑白马的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却已站了起来，满面怒容，而另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一只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剑柄，铁塔似的站在那里，两眼如利剑似的盯着西门浩。

西门浩此时满脸通红，喃喃低语，步履不稳地朝坐在角落里一位拿琵琶的姑娘走去。

那姑娘目如秋波，唇若点漆，面似银盆，眉若新月，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一身绿色的襦裙，戴一只梅花簪，端端正正在坐在那里，虽嘴没有唱，手没有弹，却没有一丝慌乱，反倒是皱着眉头看着西门浩，似乎很讨厌有人这样无礼，看不出一点风月女子的迹象，倒多了一丝寻常女子没有的镇定，看到这里，西门煦心里就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认同感。

西门煦知道，她就是仙儿姑娘。

西门浩再走两步就要触到仙儿姑娘了，那年纪稍长的人手微微一动，正欲上前阻拦，却听到门帘又是一响，就快速地回过头来。

屋里的情形为之一变。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西门煦。

有探究，有警惕，有好奇，还有无所谓。

西门煦就淡淡一笑，先冲着西门浩的背影：“二哥，你怎么在这儿撒酒疯，母亲和父亲都在楼下，这眼错不见的，你就到这儿来了，看等会父亲怎样收拾你！”

西门浩身子就是一震，艰难地回过头来，那年纪稍长的男子就把手从剑上放了下来，骑红马的少年就含笑着看着他们，似乎这是一场好戏，倒是那少女双眼圆瞪，仍有怒气。

“大妹妹，是……是你呀，父亲母亲都来了么！”西门浩虽还是结结巴巴的，酒却似醒了一大半，抬眼四望，伸出手拍拍头：“我怎么在这儿！”

西门煦突地将脸一沉：“二哥这话说得，父亲母亲不来，妹妹一人何以到这醉仙楼来，你还是想想怎么向二老交待吧！”

西门浩也不想想父亲一向在外，什么时候回的家，只听到西门煦说得如此认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登时气焰就落了下来，聋拉着头像个受委屈的小孩似的站在那里。

“还不快去！”西门煦将声音提高了半拍。

柳绿心里就不由得一笑，脸上虽紧崩着，那眼神却带着些诡异。

座上少年眼神一转，嘴角一翘。

这时就有歌声响起：“问明山何处堪夸，十里明湖，三月韶华……”

声音时高时低，低时则如黄莺出谷，婉婉转转，高时则如断帛裂锦，清脆铿锵，让人心旷神怡。

雅座里的气氛为之一变，西门煦微微一笑，眼神朝仙儿看去，仙儿的眼神也宛宛转转地荡了过来：“浓淡峰峦，高低杨柳，远近桃花……”。

西门浩就乖乖跟着西门煦出去了。

“慢！”那少女突地站了起来。

仙儿的歌声就稍微一落：“临水临山酒肆，半隐半市人家……”

“怎么，无端端取闹，连句话儿也没有就想走么，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少女话刚出口，手便拍到了桌子上，“啪！”地一声，杯盘乱抖。

西门浩这时酒已醒了一大半了，他本就是个知书识礼之人，知道自已做的不对，忙弯腰躬身：“这位公子，对不起，在下喝多了酒，请公子见谅！”

西门煦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与她无关，座中红马少年就是一凛。

“哼，就这样，道歉就了事了！”那少女不依不饶的，一脚把凳子踢开，气冲冲地走上前来。

仙儿的歌声又低了一些：“醉仙楼杯泛流霞，俏仙儿轻唱红牙……”

西门煦的笑意就从眼角溢了出来，她转身一步，横在西门浩和那少女之间。

“你大胆，敢挡住本公……子的路！”那少女说话有些结巴，眼角眉梢都带着怒意。

仙儿拨弄了几声琵琶，顿时大珠小珠落玉盘：“画舫游人，紫陌娇娃……”

“公子，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公子所说大胆，难不成是要对小女子用强！”西门煦冷冷地看着她，嘴角现出了一丝嘲弄。

座上红马少爷轻咳了一声，一动也不动，眼神却不离西门煦。

“那，你闪开，本公子只对他用强！”那少女说完就朝西门浩走去。

“好男不与女斗，我二哥怎能对公子用强！”

少女回过头，西门煦玩味似的看着她。

“这个！”少女一迟疑，西门浩已走了出去。

“哎！”少女朝西门浩的背影叫了一声：“你，你怎么走了！”

还好，人虽然刁蛮，却也善良，西门煦就微微一笑，轻轻走到她面前，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公子若要是个女子，肯定会漂亮一万倍！”

少女脸上登时现出一缕绯红，满脸盛满了笑意，得意从眼角溢了出来：“那是！”

座上红马少年脸上的笑容就从嘴角到了眼里。

西门煦却已走出雅座，身后传来仙儿姑娘那飘飘渺渺的歌声：“苏堤阴里媚如丝，浅草亭内尽芳华……”

听到苏堤，西门煦心里就不由得一动，想必谢锦春该等急了吧。

西门浩低着头站在醉仙楼外，看着西门煦走出来就迎了上去，他现在已经完全醒了。

“大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找不到话说就发问。

西门煦就朝他脸上看过，西门浩眼神闪闪烁烁：“大妹妹，我，我有事先走了，你早些回去吧！”

看着西门浩急匆匆的背影，西门煦脸色就是一沉，柳绿在旁边轻轻问了一句：“大小姐，我们去苏堤么！”

西门煦点点头，两人朝明山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