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结束,从程锐云夫妇家里出来已经是午夜时分。
金小瑜卸了妆,换回自己宽松的羊毛衫和灰呢长裙,安静地坐在荣靖霄车子的副驾驶座上。
"开心吗?"荣靖霄问她,淡淡撇唇。
"嗯,谢谢你!"
金小瑜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和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有点挪不开眼。这个平安夜对她来说很陌生,也很特别,但真要说起来,虽然想到很多事,有许多感慨,但开心的感受还是占了上风的。她是该感激他带来这样一个美丽而值得回忆的夜晚。
"傻瓜,谢我干嘛!要谢也是该谢程锐云那两口子,这个圣诞夜也算值得了!"
其实他要感谢的还不止是他们给他和金小瑜提供了这样一个共舞和听琴的机会,金小瑜跟贺静书聊天出来之后,看他的眼神都好像不一样了。
他是不知道两个女人聊了些什么,但是金小瑜微微红肿的眼睛那样看着自己,让他仿佛是回到了三年前她还恋慕他的日子。
她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柔软,专注,像是包含千言万语。
他的心于是也跟着跳得好快,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都不敢转过头去迎视她的目光。
车子开到金小瑜公寓楼下,荣靖霄停稳车子,转头看向金小瑜道:"小金鱼,你相信我吗?"他问得有点突兀,却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将她引入另一个话题。
金小瑜略一沉吟,轻轻点头。
荣靖霄笑了笑,"既然这样,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但是你得答应我,冷静不要冲动,也要一直相信我,行吗?"
"好!"
"你爸爸的案子,我在重新调查,当年的很多人证物证都有瑕疵,翻案的可能性有,但我不能保证是在什么时候。况且你也知道牵涉面很广,有些身在高位的人就算是我借用我大伯父的人脉也未必撼动得了,所以得有点耐心!"
金小瑜的眼睛在车灯昏黄的光线下亮得像点起希望的灯火,氤氲着一点点湿气道:"真的吗?爸爸...有机会沉冤得雪?"
荣靖霄点头,又伸手拉住她的手道:"还有你的案子...你也是冤枉的,不是吗?"
金小瑜的唇轻颤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在眼泪滑落的刹那被他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我在查了,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先理清你爸爸的案子,就能顺藤摸瓜抓住栽赃嫁祸给你的人,还有在狱中折磨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给我点时间,相信我,嗯?"
金小瑜在他肩头点点头,忽而又想到静书的话,问道:"查这案子,你是不是会有危险?"
"你听谁说的?别信他们,我心中有数,会保护好自己的!"荣靖霄心跳咚咚乱了几下,怕是程锐云夫妇跟她透露了什么。
"我为父亲的案子奔走过那么久,知道有多大的阻力!我不想让你涉险,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不仅是我,就算是爸爸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荣靖霄悄悄吻了吻她的发璇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放心,我有分寸的。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上去吧!"
荣靖霄锁上车子,捧着重新装入纸盒的那件礼服裙送金小瑜上楼。自从上次让她独自在雨夜走回去拿驾照出了事,他再也不放心看她一个人走入整片的黑暗。他以前以为送一个女孩子回到家就已足够绅士有礼,可是现在才知道,对于最最在乎的那个人,他一定要看到她回家后亮起灯,才能放心离去。
在路过楼厅的时候,保安转交给金小瑜一份礼物,并且告诉金小瑜,有个年轻的男人从刚刚日暮就一直在门口等她,他抱着吉他坐在引擎盖上弹了很多曲子,一整晚,到1点钟声敲响才悄然离去。
听他的描述,金小瑜知道是林嘉恒,她手机关机了,他找不到她,便一直坐在楼下等。
她听完了荣靖霄的钢琴曲,自然是无法听到林嘉恒的吉他了。
他真傻,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看着金小瑜脸上的光采一点点黯淡下去,荣靖霄脸色也沉下来,眉头高拢,刚刚放松了一些的心情跟着警铃大作。
林嘉恒不仅是没有放弃,他还能看得出他对金小瑜是动了真情。
以前的虚情假意,或者他还可以寄望于日久见人心,或是拆穿他时便是一切的终点。可是他动了真情,金小瑜至情至性,难保不会因为对方的真心而心软。
她原本都打算跟林嘉恒结婚远走高飞的,如果原谅了,是不是意味着会跟他复合,远走高飞?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荣靖霄就觉得像吞了一个青柠檬一样又酸又涩。
金小瑜的公寓仍然收拾得整洁明亮,走进去就有回到家的温暖错觉。
"谢谢你送我回来!"金小瑜把林嘉恒送给她的礼物放在茶几上,荣靖霄捧着的礼服盒子就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她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可是看看这个站在客厅中间拧眉的男人不落座,也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就是直直地看着茶几上的礼物。
"他送的是什么?"他有些僵硬地开口。
金小瑜无奈地一笑,"我也不知道!今天收到他送的很多东西,糖果、鲜花、轻松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
"你不好奇?"
金小瑜摇头,她不知该怎么说,今天最让她好奇的就是荣靖霄送来的礼服盒子了。
荣靖霄挑眉,想了想,轻声问道:"其实...我都还没真正送你一份礼物,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明天补上送给你!"
礼服裙和假面不过是舞会的道具,是邀请她的自己理应准备的东西。
舞会上的共舞和一首钢琴曲是心意,但都不是实物,女人不是都喜欢实际的东西吗?他也希望能送她一点什么,让她看见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他或者他们。
金小瑜本能地想拒绝,她什么都不缺,况且他今晚已经给了她一个难忘的平安夜,有那么美的共舞和曲子,已经足够了,她不贪心,不想再要什么。
可是突然想起在舞会上与几位女宾关于婚纱的话题,想到今晚可能形单影只的辛月,她心中的一个角落被触动了,抬头望向荣靖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拿回我的婚纱!"
荣靖霄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婚纱?"
"就是我们婚礼的时候,我穿的那一件,象牙白露肩的款式。我记得...我把它装在防尘袋里,挂在清园路公寓的衣柜里了,现在我想取回来。"
"都已经好多年了,还要来干什么?"
莫名的怒火在荣靖霄的血液里奔腾着,他不懂得金小瑜的这些心思,更不懂得女人对婚纱特有的情怀,这一刻只感觉到她的绝情,为什么他一心想要给她一个全新的开始,她却还纠缠于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
没错,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不爱她、忽视她,明明知道她想穿着亲手设计的婚纱走上红毯,却不耐地以时间仓促敷衍她,最终只是匆匆挑了一款平庸不出奇的款式,别说其他人不记得,就连他如今想起他们当时手挽手在婚礼上的情形,都觉得好模糊了。
她该是很美很得体的新娘子,可他居然连她穿婚纱的模样都快要忘记。
"我只是想拿回来,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她也看得出他在生气,可是不知道他气什么。
"你也说我留着没有用了,所以我早就扔了!你要婚纱,那就等到结婚的时候再重新做一件,还要那旧的干什么?"
"你不会懂..."金小瑜苦涩地敛眸,她这一生,也许不会再有身披嫁裳的机会了,那件普通的婚纱对她来说就是唯一。
"对,我是不懂!"荣靖霄自嘲地笑着后退了一步,"我不懂那件旧婚纱对你意味着什么!过去是我混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现在是怎么对你的,你看不到吗?我不求你完完全全地原谅和接受我,但为什么还要用过去来惩罚我和你自己?是不是在我做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还是只想告诉我,爱上你是我活该,我从头到尾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