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震惊的瞪大眼,这可是在大街上啊,何况年关将近,街上的行人格外的多,连各个路口的交警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他却像在玩大冒险一样走着S形的路线,岑子妤受不了车的速度,心脏欲裂的拉着保险杆,眼看要撞上一辆笨重的公交,她闭上眼,急速带来的压迫令她没有办法呼吸。
等上了高架桥,岑子妤已经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但她还是看出这条路线是开往自己家的,她抓住邵和光坚硬的胳膊,惊慌的问:“你要做什么?”
邵和光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加速,他已经超了好几辆车,再这么下去,等待他的就是交警的围捕,但比起这些,岑子妤更担心他此行的目的。
“停车,快停车!”
眼看快下高架桥,岑子妤用力拍打他的胳膊和肩膀,但男人稳坐如山,丝毫不将她的攻击放在眼里,岑子妤急得快要哭出来,她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邵和光,停车,停车,快停车,你到底听到没有!”
邵和光皱起眉头,松了油门猛踩刹车,长长刺耳的滋滋声后,性能良好的轮胎在水泥地上磨出一条白色痕迹,车停在路边,冲击过度,岑子妤眼前出现了几秒的空白。
“再闹就把你丢下车。”邵和光狠狠地说。
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胃里本来就难受,还受到飙车的刺激,顿时翻江倒海,但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岑子妤生怕自己会晕过去,她咽了咽口水,虚弱地看向他,像是讨饶,又像畏惧。
“和光哥……”
“闭嘴!”邵和光脸色大变。
岑子妤惊了惊,哽咽着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邵和光深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下来,他冷哼了一声,说:“你跟宋景文私奔的事,我想岑叔和蒋姨都有兴趣知道,还有张帆茹,她现在是博来的人,我一天不辞退她,她就永远是博来的人,你怎么会想不到,其实根本不用我亲自动手,她的身份,迟早也瞒不了人,A市就这么大,蒋姨不与外界接触,但总会看报纸,岑子妤,你不想做我的女人,但有的人,却是求之不得。”
岑子妤骇然。
邵和光沉声说:“对岑叔来说,名声大于一切,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身败名裂!”
“别说了……”岑子妤气若游丝的哀求。
邵和光看着她,眼中不带任何温度:“我知道,你大可什么都不在乎。”
不!
她在乎!
她在乎得可以放弃一切,甚至宋景文,还有自己。
“我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岑子妤双手掩面,无助的哭泣,她早就该想到了,可是鬼迷心窍,为了所谓的爱情,竟想一走了之,她当真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
“邵和光,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会努力做好邵太太,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我没有背叛你,我和宋景文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相信我,不要讨厌我。”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黑眸似水洗过一般明净,哀泣的容颜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尽管他的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却依旧动容,心生不忍,逼她,不过是他笨拙的表达方式。
岑子妤,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囚禁,也要把你捆绑在身边。
短暂的沉默过后,邵和光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冷峻的黑眸凌厉无比:“这一次,你没有后悔的余地。”
“别让我等,因为我已经等不及了!”
岑天华需要卧床静养,蒋温茂便把自己的活动空间缩小在卧室,她修剪好新鲜的山茶花,插在一个透明的水晶花瓶里,岑天华看过去,洁白剔透的花盏透出淡淡的清香,他吸了一口,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真好看,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蒋温茂浅浅一笑,说:“我哪有什么手艺,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岑天华对妻子伸出手,蒋温茂怔了怔,极自然的坐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想喝水吗?”
岑天华摇了摇头,凝视着她,他看得太入神,蒋温茂有些无措的抚了抚鬓角:“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岑天华温和的笑了笑,说:“真奇怪,这些年你都没有变过,倒是我,头发白了,身体僵硬了,再过几年,就是真正的老头子了。”
蒋温茂脸上浮起暗红,嗔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呢。”
岑天华拍了拍她的手,声音忽然低沉起来:“温茂,倘若有天我不在了,你也要想现在一样,好好的生活。”
蒋温茂一惊:“天华,你……”
万妈在外头敲门:“老爷,夫人,该吃饭了。”
蒋温茂心慌意乱,但没表露在脸上,她摆正身体从容地说:“进来吧。”
万妈和佣人抬着一方小桌走进来,桌上摆着用小米炖烂的养生粥和几样精细的小菜,蒋温茂问:“今天炖的什么汤?”
因为岑天华只能吃清淡的东西,所以万妈没有盛汤上来,见夫人问,她忙说:“是炙百部红枣白鸽汤。”
蒋温茂说:“这汤对嗓子好,叫小五多喝一点。”
万妈神色躲躲闪闪的应了,岑天华问:“小五人呢,一天都没看见她了。”
蒋温茂婉转的说:“孩子昨天也吓到了,我没让她进房来,医生一再嘱咐,你的身体不能动怒,不然血压又该升上去了。”
万妈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郁郁不安的下了楼,她让佣人去厨房看着汤,自己在客厅走来走去,早上夫人问起岑子妤,她只说没起床,夫人交代让岑子妤待在房间好好思过,可人昨晚出去就没再回来,还思什么过啊!
万妈都担心死了,昨晚那孩子出去时,她就应该阻止的,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回来,才想起打电-话,可电-话提示关机。
万妈本来还安慰自己,可能是太晚了,天气又冷,那孩子就在那边睡下了,可没道理今天大半天都不回来,岑子妤的性子她最清楚,倘若不是出事了,不会不联系家里的,万妈真是欲哭无泪,倘若早点跟夫人说,这会早派人出去找了,可老爷病着,万一说得不恰当,老爷着急上火,加重病情,那可糟透了!
万妈备受煎熬,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命都去了半条,突然听到外头铁门响动的声音,她探头等了一会,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欣喜的迎上去,大叹了口气:“小五你……真是急死我了,手机也打不通,一会见了夫人……”
万妈看到岑子妤身后的男人,顿了顿,惊诧不已:“和光少爷……也来了!”
岑子妤按住万妈的手,对她使眼色,岑子妤知道,母亲已经下了令,不允许邵和光到家里来,福伯和万妈看到邵和光,都是一样的表情。
“妈和爸呢?”岑子妤问。
万妈愣了半响,说:“在房里,这会正吃饭呢。”
岑子妤打起精神来,问:“还有饭吗?我们还没吃。”
万妈收起疑惑之色,忙说:“怎么没有,饭菜都是现成,快进来,我去端。”
岑子妤跟邵和光换了鞋,她引他到客厅,低着头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让万妈现做。”
邵和光盯着她头顶的漩白,小巧可爱,横在心里头的那股气早已经散了不少,可为了让她记住教训,依旧沉着脸说:“有什么便吃什么吧,我又不挑。”
岑子妤心中腹诽,不挑?是自以为不挑吧,岑子妤哪敢说什么,万妈在厨房叫唤:“小五,先端汤喝,我给你们炒两个小菜。”
邵和光一动不动,岑子妤说:“我去看看。”
她一进厨房,就被万妈拉到内厨,佣人去了后院,万妈压低声音说:“他怎么来了?要是被夫人知道,指不定会生气。”
岑子妤勉强笑了笑,说:“万妈,没事的,我们吃了饭,就去见爸和妈。”
“你这孩子,也不怕顶撞了老爷!”万妈一脸担心。
岑子妤咬唇不语,万妈也没得法子,心疼的说:“饿了吧,先把饭吃了再说。”
人生除死无大,岑子妤生出些勇气,她端着汤回到客厅,邵和光看到她,表情明显一松,岑子妤有些迷惑,他掌控者她的人生,他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吃饭的时候,邵和光不停地夹肉给她,岑子妤瞪着碗里尖尖的堆起,轻蹙了蹙眉头说:“我吃不下。”
邵和光不容拒绝地说:“吃掉,你太瘦了。”
岑子妤委屈不已。
万妈拿着抹布假装在一旁擦花瓶,看着岑子妤吃下那些肉,眼珠子差点瞪到地毯上,到底是历经世事的人,万妈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只是在心里叹气,这位和光少爷喜欢岑子妤不假,但这霸道蛮横的态度,多少都不讨人心。
这段时间,她或多或少听夫人跟老爷说起岑子妤的婚事,亲眼见过才觉得,要是跟邵家的亲事成了,只怕岑子妤还有很多苦头要吃啊。
在万妈心里,还是觉得沉稳且脾气好的邵家老大更好些,何况之前跟岑子妤定亲的也是邵家的老大,但老二搅和了婚事,看岑子妤的样子,确实更喜欢老二一些。
万妈在心里叹气,这绕来绕去的关系,她都弄糊涂了,但愿夫人和岑子妤自己不要糊涂才好,女人一辈子,婚姻幸福与否,真是太重要了。
等佣人收了小餐桌下楼,岑子妤知道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他们才上楼,蒋温茂就从房间出来,看到两人在一起,着实惊愕不小,很快,她目光一沉,说:“别惊动你爸爸,去书房等着吧。”
蒋温茂下楼去倒水。
母亲的冷漠,岑子妤心头发酸,眼泪在眼眶转来转去,邵和光在她手上握了一把,说:“有我在。”
岑子妤不确定,他们是否真能说服父母,她希望是说服,而不是用把柄去威胁,如果父母能接受,对她来说,多少还有些安慰。
“戒指嗯?”邵和光摩挲着她的无名指。
岑子妤一惊,面无血色,戒指,戒指弄掉了,可这时候告诉他的话,只怕……
“怎么不戴着?”邵和光问。
岑子妤虚声说:“我怕弄掉,放在房间了。”
邵和光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我想你戴着它。”
岑子妤手心冒汗,小声说:“我知道了。”
服侍岑天华吃过药后,蒋温茂走到书房,她在门口停了几秒,调整好情绪后才进去,邵和光和岑子妤站起来,蒋温茂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示意他们坐下。
蒋温茂不打算说话,沉默片刻之后,邵和光主动问:“蒋姨,岑叔的身体怎么样?”
蒋温茂先看了女儿一眼,才说:“医生说无大碍,静养即可。”
邵和光身体挺得直直的,郑重其事地说:“我今天来,是打算跟岑叔和您谈谈,我和小五想结婚,我父母那边没有问题,也希望岑叔和您能答应,我父亲的身体不太好,如果蒋姨能看在两家人的交情上,我想明年初就举办婚礼。”
尽管蒋温茂心里有准备,但听他这么说出来,着实气得不轻,脸色微变,严厉的质问:“这是你们商量的结果?”
她的目光殷切的落在岑子妤脸上,岑子妤抬起头,说:“妈,求您成全。”
蒋温茂晃了晃,她捂着胸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想到岑子妤以后的处境,她心如刀割,生气的说:“我不答应。”
“妈。”岑子妤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蒋温茂困惑不解的问:“为什么会这样?岑子妤,你从未跟我说过什么,你只保证会处理好这件事。”
岑子妤哑口无言,心里越急,却越说不出话来。
邵和光握住岑子妤的手,态度诚恳至极:“蒋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您的担心都不会发生在岑子妤身上,而且,我大哥辞去了校董事会的职务,留信去了非洲,他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们想尽办法也找不到他,为此事,我妈也病倒了。”
蒋温茂一怔,这件事倒还没听说,假若和宜真去了非洲,事情就不言而喻了,应当是冲着阿鸾去了,尽管当初邵青两家都解释过,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蒋温茂心中愠恼,倘若当初岑子妤跟和宜的亲事成了,指不定还会生出多少事故来。
邵和光见她神色有所缓和,趁热打铁的说:“现在邵氏在美国的事业已经全部转回A市,我跟小五结婚后,就住在明阳山的别墅,至于董墨雪,蒋姨更不需要担心,如果我会认她这个生母,当初就不会再回A市,这一点,您完全可以放心。”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蒋温茂也挑不出毛病来,可人的感情就是很奇怪,当年的董墨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怀上邵伟良的孩子,把邵家搅得天翻地覆,可既然是她的亲生孩子,蒋温茂不得不怀疑,邵和光也并非简单角色,岑子妤的个性,跟他实在不适合,再说,将来蒋氏交到岑子妤和他手上,对权利财富虎视眈眈的董墨雪,如何教人放心得下。
蒋温茂不禁烦闷。
但邵和光的目光十分锐利:“蒋姨,我对小五是真心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放弃邵氏,来证明我的决心。”
岑子妤一愣。
蒋温茂也惊了惊,立即严厉地说:“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如今和宜不在,你父母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你与和韵,倘若在父母面前也说这种话,是要气死他们吗?”
邵和光的目光坚定不移。
蒋温茂倒是意外,对他的成见去了两分,可是婚事,她心里实在是膈应得厉害,邵和光是不是良人,他的身世只说明了一部分的问题,光是他的个性和在外头的名声,就非稳妥之辈。
情急之下,蒋温茂看着女儿问:“你是怎么想的?”
岑子妤呆了呆,见母亲问自己,她茫然了几秒,说:“我想跟和光哥结婚。”
蒋温茂眼中难掩失望和伤心之色,她凄然地摇了摇头,说:“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了,你爸爸那里,你们自己去说吧。”
见母亲如此,岑子妤愈发消沉,难受得要命。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震慑力十足,岑子妤心头紧了紧,只得收起所有的情绪,强打起精神来。
蒋温茂满脸疲惫。
岑子妤正欲开口说话,万妈在外头敲门:“夫人?”
里面的人均愣了愣,蒋温茂稳住心神问:“什么事?”
万妈推开门,迟疑地说:“夫人,老爷想见和光少爷。”
蒋温茂眼皮轻跳,问:“他怎么知道的?”
“夫人,是大少爷来了,正陪老爷说话呢。”万妈说。
蒋温茂看了邵和光一眼,他欠了欠身,说:“蒋姨,那我先过去。”
蒋温茂淡淡点了下头。
等他一走,岑子妤担心不已的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说:“妈,您保重身体,别生气好不好?”
蒋温茂幽幽看着她,神色复杂莫辨:“小五,妈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结了婚,就不能再离婚了,这是岑家祖上的规矩,至今还没有人破过,你一样也不能。”
岑家无论男子和女子,对婚姻都要从一而终,正因为这份从一而终,才更需要慎重再慎重。
这也是岑子妤从小接受的家族教育,她脸色有些发白,语气尚算镇定:“我想好了。”
蒋温茂满腹狐疑,但见女儿一脸哀凄,她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问了,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吃饭没?”
岑子妤心头一酸,差点落泪,她低着头嗯了一声,蒋温茂叹着气说:“看你精神也不好,回房休息吧。”
走出书房,岑子妤轻轻关上门,极淡的日光中,母亲纤细的背影站在窗前,似入画的风景,安静而美好,可母亲眼中的失望,仍如锥子一般,刺痛着岑子妤的心脏。
她像幽灵一样走动着,经过的岑子琛伸手拉了她一把,岑子妤怔怔的望过去,半天才叫了一声大哥。
岑子琛目光冷成,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跟我谈谈。”
岑子妤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谈谈?一向拿她当小孩子的大哥说要谈谈?
“去你房间吧。”岑子琛说。
他走在前头,岑子妤赶紧跟了上去。衣帽间旁边有一间小书房,岑子琛直接走进去坐在里头唯一的一张布艺沙发上,他身上天生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岑子妤规矩的立在他面前,心里一边猜测着一向寡言少语的大哥要跟自己谈什么,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大哥,有什么事吗?”
岑子琛看着她的脸,说:“你跟宋景文,不要再来往了。”
岑子妤愣住。
岑子琛习惯了直接下达命令,但在岑子妤面前,这显然行不通,便多余地补了一句:“以他的身份,你们不能在一起。”
岑子妤目光一暗,仓促的低下头去,嘴角浮起苦涩至极的笑容,声音空洞的问:“大哥,是你对不对?”
岑子琛微顿,说:“是我。”
视线还是被模糊了,岑子妤紧攥着手指,平静的问:“他现在怎么样?”
岑子琛说:“应该没事,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救走了他。”
艾达和阿杰!
岑子妤脑子里立马想到他们,既然大哥这么说,那宋景文肯定是安全的,她松开手指,这才觉察出掌心的麻痛。
话已至此,岑子琛似乎谈完了,他起身经过岑子妤身边,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然后径直走出去,岑子妤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流出来,她用袖子狠狠的抹去。
“小五!”岑子琛突然出声。
她回过头,红红的眼眶和鼻头落入男人眼中,岑子琛皱了下眉头,问:“你确定要跟邵和光在一起?”
岑子妤呆了呆。
岑子琛解释:“大伯刚问起我。”
岑子妤说:“如果爸爸答应,我跟和光哥打算过完年就结婚。”
岑子琛看着她,问:“心甘情愿?”
岑子妤紧张的点了点头,大哥的精明和厉害,她多少知道些,在这样的人面前撒谎,需要莫大的勇气。
“知道了。”岑子琛走出她的房间。
岑子妤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她觉得不可思议,父亲怎么会让大哥来管自己与邵和光的事?
她想得头疼欲裂,爬起身,脚下虚浮地走到床边,扯开被子躺进去蒙头大睡,她拼命安慰自己,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岑子妤梦到了宋景文,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天空是惨淡的白,他远远的站着,神情疏冷,岑子妤想走过去跟他说话,但无论她怎么走,他都远远的站在那里,看得见,碰不着,岑子妤大叫他名字,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满目哀伤。
岑子妤紧皱眉头,胸口疼得要命,她像猫儿一样发出细微的呜咽,一只手温柔的抚过她的眼角,强烈的男性气息令她心头一悸,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他深厉探究的眸子,她呼吸滞了滞。
他的唇毫无预警的压下来,她来不得闭眼,他依旧紧盯着她,离得太近太近,她所有的情绪,被窥探得一清二楚。
仅仅是唇碰唇,他没有任何动作,岑子妤却心慌得岔了气,脸憋得通红,胸口像要爆炸了似的,他微微抬头稳住,沉声命令:“呼吸。”
岑子妤大口的喘着气,拼命的咳嗽,直到那股难受劲过去了,起伏的胸口才平静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令她不安,低声问:“我爸说了什么?”
邵和光支起身体,岑子妤猛觉呼吸一畅。
“岑叔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啪嗒!
不晓得哪里传来的断裂声,岑子妤愣了许久,说:“真的吗?”
邵和光眸深似海:“你不高兴?”
岑子妤扯起嘴角,说:“高兴,我当然高兴。”
邵和光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按在怀里,语气淡漠的说:“我也很高兴,等过完年,我们就挑个好日子去拿证,虽然时间有些赶,不过你放心,该准备的我都会准备妥当,你只消安安心心的待嫁。”
“好。”岑子妤应下。
邵和光推开她,随手拨了拨她的脸庞的发丝,说:“我走了。”
“好。”她亦平静得出奇。
邵和光深深看了她几眼,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岑子妤脸色惨白,心里不觉有多伤心,只有一丝怪怪的情绪,父亲会答应这桩婚事,是不想张帆茹的身份曝光?
岑子妤拿起枕头用力砸出去,枕头软绵绵的落在地毯上,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岑子妤凄然惨笑,是不是这个原因,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岑天华的身体迅速恢复,蒋温茂却病倒了,医生说是风寒,她整个人变得十分憔悴,毫无精神,几天卧床不起,岑天华谢绝了所有的应酬,闭门不出的守候在床边,蒋温茂不愿看见岑子妤,每次送药和饭菜进去,蒋温茂都翻过身,避而不见。
岑子妤知道母亲很失望。
岑子琛来家里的次数渐多,每次都在父亲的书房,两人一谈就是几个小时,连万妈都说:“大少爷每次来去匆匆的,连饭都顾不上吃。”
岑子妤沉浸被悲哀的情绪中,始终无法自拔,除了关心母亲的身体,对外界的事,几乎不闻不问。
邵和光打电-话给她,说安排了两家人一起吃饭,尽管是喜事,但邵家目前的处境也不比岑家好多少,自从邵和宜不动声色的失踪后,单芷安寝食难安,身体一直没大好,蒋温茂也病着,岑天华给邵家通了电-话,本想将婚前的饭局延后,不过邵伟良提出想跟岑子妤单独见一面。最后,邵和光在石悦轩定下的豪华套间,只有邵伟良和岑子妤出席。
岑子妤在餐桌前等着,医生推着轮椅进门,邵伟良挥了挥手,医生轻轻带上房门后离开,岑子妤忙起身走过去,将他推到餐桌前,规矩的在一旁垂手而立。
邵伟良温和的看了岑子妤一眼,示意她坐下,尽管行动不便,但邵伟良气色不错,至少不见之前的病容,双目炯炯有神。
岑子妤亲自泡茶,倒了一杯奉过去:“邵伯伯,喝茶,是碧螺春。”
邵伟良满意地点头,说:“好香的味道,很久没喝这么好的茶了。”
岑子妤端正的坐着,双手半握着小小的茶杯,微低着头,恭敬而乖巧。
邵伟良问:“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岑子妤笑了笑,说:“我都可以,看邵伯伯想吃什么。”
邵伟良按了桌子上的铃,两名服务员走进来,面带微笑的侍立在桌前,邵伟良做主点了两份顶级牛排,他们是VIP贵宾房,有专门的厨师负责食物,十分钟后,牛排送上桌,邵伟良从容不迫的用餐,岑子妤也暗自压下心中的浮躁,专心对付面前的食物。
邵伟良吃得不多,等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嘴时,岑子妤也放下刀叉,邵伟良亲切的说:“怎么吃这么少?你不用在意我,是医生嘱咐过,要我少吃多餐,你是女孩子,生得柔弱,应当多吃点。”
岑子妤食欲不好,说:“这几天汤圆吃多了,有些不消化。”
邵伟良点点头,按铃让服务员收拾桌子,期间,他沉思良久,斟酌着要说的话,生病以前,邵伟良的做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大半生久居上位,从未这样踌躇犹豫过,面对岑家最小的掌上明珠,他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邵伟良长叹了一声,沉声说道:“小五啊,你能答应跟和光结婚,说实话,邵伯伯心里是很高兴的。”
岑子妤一愣。
邵伟良怜惜的看着她,说:“想必和光的身世,你已经听说了,其实他刚回国没多久,就跟我说想娶你,当时我很生气,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凭岑邵两家的关系,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也考虑过两家结亲的事,我总想着让和宜来配你,更合适一些,虽然和光是我的儿子,但我很惭愧,没有把他教育好,还有他的身世,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邵伟良言辞恳切,话语间有深深的亏欠,完全放下了长辈的威严,岑子妤有些慌,忙说:“邵伯伯,我知道您疼我,但在我眼里,邵大哥跟和光哥都是您的孩子,没有分别的。”
邵伟良怔了怔,叹渭:“你父母把你教育得很好,和光能娶你为妻,是他的福分。不过,他以后要是不好,令你伤心,你不用把委屈藏在心里,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倘若我不在了,你还有岑家。”
“邵伯伯,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岑子妤竭力安慰他。
邵伟良眼眶竟然有些湿润,这个驰骋商界,打下半壁江山的男人,荣华褪尽后,不过也是期待天伦之乐的父亲。
“小五,或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我衷心希望你们结婚后能幸福的生活,和光脾气不好,性子蛮横,但对你,还是真心的,不然当初……”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和光来说,我不是尽职的父亲,因为他生母的缘故,我们父子之间有太多的隔阂,他去美国的那十年,全靠自己一个人打拼,才进入邵氏企业,我从未过问一句。”
岑子妤有些错愕。
邵伟良脸上露出寥落之色,轻叹:“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逼他去美国,是我无意中发现他珍藏着他生母的照片,那个时候我气坏了,狠狠打了他一顿,不分青红皂白就逼走他,过去这些年,他也没有跟我解释一句,看来,大约是记恨着我。”
吃惊过后,岑子妤心头不由得一酸。
邵和光对董墨雪,一直是冷漠无情的,这是她亲眼所见,莫非,他其实是眷恋着生母?
而答案,除了邵和光自己,别人是没办法知道的。
说完这些话,邵伟良脸色疲倦,岑子妤担心他情绪起伏,对身体不好,便走到他身边蹲下,仰着头轻言细语地说:“邵伯伯,您的担心我都明白,既然我决定嫁给和光哥,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不让您和伯母操心的。”
邵伟良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嫁来邵家,邵伯伯绝不会亏待你的。”
饶是岑子妤再心沉如水,脸上一燥,滚烫得如火烧一般。
从石悦轩出来,邵伟良提出先送岑子妤回家,她余光瞟到三个五的车牌号停在不远处,乖巧的说:“邵伯伯,我想在外面逛一下,您先回去吧。”
邵伟良想了一下,对车上的助理说:“你陪着小姐。”
岑子妤忙说:“不用了,邵伯伯,其实是我跟朋友有约。”
邵伟良也不勉强,嘱咐了几句,司机驱车离开。
岑子妤走向轿车,她弯腰敲了敲车窗,里头的人却直接开了副驾的门,岑子妤别扭了一下,才坐上车。
“跟老头子说什么呢,说了这么半天。”邵和光气定神闲的问,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没说什么。”岑子妤瞥了他一眼,她其实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他倒是去过一趟岑家,但见过蒋温茂之后就走了,当时岑子妤正在洗澡,等她下楼,万妈才说起他来过的事。
他的五官深刻有型,目光微微眯着的时候,尤其的性感,岑子妤轻咳了一下,懊恼怎么会用性感来形容邵和光,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
“你怎么了?”邵和光敏感的看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