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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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她这样说,葛衣女子眉头微皱,眼底露出冷意。

兰初雪的目光停留在床上小公爷的脸上,不曾注意,只听赵远道:“大姑娘还需什么,一并说来,在下这就着人准备。”

“没有了。”兰初雪摇头道。

浓郁的檀香依旧压不住禅房里的血腥味,在她端详的这片刻,床上的小公爷嘴角又溢出了一丝血迹,凭她有限的医学常识判断,应是伤了内脏,且伤得极重。

赵远想让她画的,应是遗像,但她又觉疑惑,她记忆里好像没有遗像的说法。

赵远出门去安排。

葛衣女子也看见了唇角那一抹触目的红,用绣帕仔细擦拭干净,抬头来看着主持大师,目露期待,“大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主持大师道了声佛号,“施主,老衲医术有限,回天乏术。”

葛衣女子眼里泛起了泪意,跌坐在床边的杌凳上,望着床上的人低声抽泣。

兰初雪移开目光,沉默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事关亲人生死,任谁也无法淡然处之。

赵远很快回来,带回兰初雪所需的碳棒和竹纸。兰初雪没多言,将纸摊在高几上,默然开始作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兰初雪落下最后一笔,搁下碳棒,轻声道:“好了。”

房中几人,方才注意力都在床上之人上,直到她开口说话,才看向她这边,待看清高几上的画,都露出惊讶,他们几人都是头次见到有人用这样的法子作画,洁白的纸上只有碳棒留下的略显凌乱的痕迹,可偏这看似凌乱的痕迹,让床上之人跃然于纸上,传神而又逼真。

赵远将画送到葛衣女子跟前,“姨母您觉得怎样?”

葛衣女子双目微肿,但神色已然平静,看了看赵远手中的画,又打量了正用绣帕擦拭指尖的兰初雪片刻,“虽用的是旁门左道的技法,但看着还不错。”从手腕上褪下玛瑙手串,递向兰初雪,“这是今日的画资。”

手串上的玛瑙粒粒纹理不一,一眼看去美轮美奂,兰初雪不懂珠玉首饰,却也知道价值不菲,但她没有犹豫,伸手接过。床上躺着的是公主府的小公爷,那与小公爷长得相像的葛衣女子的身份又该是什么?并且,赵远呼葛衣女子为“姨母”,她不用去推断,便能猜出葛衣女子的身份。

葛衣女子出手如此大方,大约是怕她不知自己身份,今后挟恩相求,所以用玛瑙手串充作“画资”,斩断她的“非分之想”。她若不接,葛衣女子非但不会感激,还会揣测她别有用心。

她不无嘲讽的想,这女子与赵远不愧有亲,行事如出一辙,在他们心中,所有人与他们接近,都是奔他们权势去的。

葛衣女子不再看兰初雪,“子期,替我送这位姑娘出去。”

出了禅房,院中焦急不安的陆妈妈快步迎上来,低声问:“大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让妈妈担心了。”兰初雪浅浅一笑。

陆妈妈犹不放心,盯着兰初雪看,兰初雪便又朝她笑了笑。

赵远在静立一旁,待陆妈妈总算放心地退到一侧后,他才道:“大姑娘,这边请。”

兰初雪略略点头,随赵远出了禅院,三人又回到先前焚烧经文的禅院,院门前立着个随从模样的少年,兰初雪识得,是凌云。

赵远问凌云:“山下的马车备好了吗?”听凌云恭声应了是,他看向兰初雪,“无论大姑娘怎样想,今日的事情,在下还是要多谢大姑娘出手相助。”

兰初雪淡声道:“赵二少爷不必放在心上。天色已晚,那我就先走了。”

言罢,她拉着陆妈妈转身离去。

错身而过时,一缕似有还无的馨香飘了过来,钻入赵远鼻端,他不禁怔恍,这香味,实在太熟悉,熟悉得就好似从他心里飘出来的,他忽地记起了第一次闻见这馨香时的情形,那时他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堪,借着酒意,将房中的杯盏全砸了。很久之后,他才想明白,他烦躁,是因他在她面前卑怯了。

“大姑娘。”见兰初雪应声止了步,他上前几步,低声道,“姨母心烦,你别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其实,她很喜欢你的画。”

兰初雪听出赵远语气里的歉意,心下诧异,却没有回头,颔首后继续向山下走。

赵远立在原处,待兰初雪几人的背影消失在林间青石路上,他才转身往回走。

进了禅房,见主持大师不在,只有葛衣女子坐在床前垂泪,他放缓了声音,“姨母,要不要我再去请个大夫来?”

“在锦州府,医术能比得上主持大师的,只怕没有了。”葛布女子目光黯淡,神情恍惚,抹了一会儿泪,她露出决然之色,“准备车马,我要带悦哥回京!”

“姨母三思,表兄伤了内腑,移动不得。”赵远急道。

葛布女子想到别的事情,犹豫起来,良久,她幽然长叹,“难道这就是命数?”

******

“凌云,你是不是有话说?”兰初雪问道,一路下山,凌云悄眼打量她不下十次。

凌云闻言一惊,旋即抹了一把头顶,笑道:“山路曲折不好走,小的有些担心大姑娘摔着。”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兰初雪,他想了多日,才想明白,自家少爷暗中帮助兰大姑娘,其实是对兰大姑娘有意。一念至此,他叹了口气,兰大姑娘长得好看,性子敦厚,与自家少爷若是能成,倒是一对璧人,只可惜兰大姑娘出身太低,所以自家少爷才会患得患失,若即若离。

兰初雪并不相信,却没再多言。

三人行至山下,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兰初雪上了车,径直回老宅,下车后,她让陆妈妈抓了把铜钱给凌云。凌云没有推辞,毕恭毕敬地给兰初雪行了礼,这才离去。

见到兰初雪回来,青黛和嫣红很是惊讶,青黛道:“大姑娘怎么回来了?您不是说要留在山上斋戒三日吗?”

兰初雪猜到这是兰锦程为了解释她的去向,对众人的说辞,她一面往房中走,一面说道:“我忽然觉的身子有些不适,便回来了。”

青黛和嫣红瞧兰初雪脸色的确不大好,闻言骇了一跳,嫣红道:“婢子去跟大太太说一声,请个大夫进府。”

兰初雪点了点头,她回来的事情,也该让周氏等人知晓。她搬回来这几日,周氏将她的起居饮食安排的极好,二房几人,也不曾踏入听雪阁一步,她清楚,能在老宅住得如此舒适,应是周氏和兰锦程的功劳。面子情也好,真心也罢,总之大房待她不错,人待她好,她回人以好,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相处之道。

嫣红急匆匆地走了出去,青黛扶着兰初雪在矮榻上坐下,服侍兰初雪换了衣裙,又打了热水进来给兰初雪擦脸。

正忙碌着,周氏随嫣红来了听雪阁,进门就问,“哪里不舒服?是发热还是怎的?”

兰初雪站起身来,方要行礼,却被周氏按着坐了回去,她只得道:“让大伯母操心了。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觉的头晕。”

“头晕的话,大约是在山上吹了冷风的缘故。”周氏听得她这样说,心里有数,“在矮榻上躺着歇一阵,我已差人去请大夫,一会儿就能到。”将大迎枕垫到兰初雪颈后,看她躺下,又让嫣红去厨房做米粥,让青黛去赏春院取参片,让陆妈妈去二门等着大夫。

将人全数支开,她看着兰初雪,轻叹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早在周氏给青黛几人安排差事时,兰初雪就知道周氏要说这事,因此不觉意外,“没有,还算和气,临走给了我一串红玛瑙手串作画资。”

“那就好。”周氏松了口气,“山上的事情,你大伯父已经跟我说了,他虽觉得不妥,但那样的来头,咱们家拒绝不得……你别记恨你大伯父,他也内疚得很。”

“大伯母别说这话,我都明白。”兰初雪抬眼道,认真算来,这事还真不能怪兰锦程,毕竟若不是她认识赵远,赵远又怎会去找她?所以她说得很真诚。

周氏认真看了她一时,见她神色坦然,微微颔首,道:“你爹和娘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你别想太多。等你病好后,选个日子,我陪你去坟前上香,说来,我也有日子没去看弟妹了。”

听出周氏话里有补偿她的意思,兰初雪笑笑,“那就大伯母来定日子吧。”

坐了一阵,青黛拿了参片回来,周氏让兰初雪含了一片,这才起身离去。她走后,陆妈妈领了大夫回来,本就没什么事,大夫自诊不出病,无非就说是劳累所致,留下一剂温补的方子就离去了。

送走大夫,陆妈妈关上房门,走到矮榻边上坐着,语重心长地道:“大姑娘,赵二少爷这人虽说不错,但武定侯府门楣太高,咱们兰家够不着……”

兰初雪诧异地看向她,“妈妈这是说什么话呢?”

陆妈妈闻言怔了怔,难道她看错了?

兰初雪自是听出她言下之意,道:“妈妈,我帮赵二少爷,只是还他当日相助的恩情,别无他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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