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愿意学,我就愿意教。”兰初雪笑着点头,学画与刺绣一样,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前世有很多孩子与她一同学画,可最后学到她这样水平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就是她在这里开班授课,对她影响也不算大。
她四下看看,为难地道,“我想从静物素描开始,可这里没有炭笔,所以今日不行,得从下次开始。”
“素描?炭笔?”从未听说过,洪进财有些不解。
“上次师傅在庄子上见过的那幅陆妈妈的画像,便是素描,我用来作画的笔,便是炭笔。”想起没有铅笔,兰初雪遗憾地叹了口气,“其实炭笔用起来很不趁手,要有铅笔,恩,就是石墨粉加松香、硫磺等物做成的笔,那是最好。”
洪进财道:“石墨粉做成的笔,可是石墨笔?”
似乎,铅笔诞生之初也曾叫石墨笔。兰初雪闻言心里一喜,“师傅见过?”
洪进财转身,从屋角的五屉柜底层翻出一个木盒子,打开给兰初雪看,“你看看可是这个。几年前我去京城,帮过一个西洋来的传教士,他身无长物,就将随身带着的一盒石墨笔送了我,我用不惯,便一直放在柜子里。”
看清木盒中的东西,兰初雪激动地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她伸手取出一支,这铅笔与她以前随处可见的铅笔不同,做工极是粗糙,木头没有打磨光滑,握在手里甚至还有些刺手,可便是这样,也是如假包换的铅笔,岂是炭笔能比的。有了铅笔,她再画绣稿,就更方便了!
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洪进财淡声道:“你用得上,就拿去吧。”
兰初雪没有拒绝,从木盒中取了一半,然后将木盒还给洪进财,解释道:“师傅要学素描,也得用铅笔。”
洪进财点点头,正想说话,院门处传来叩门声,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是四道。”
兰初雪闻声知雅意,“那我过两日再来。”
在院门处碰上侯四道,侯四道举着折扇,不停的扇风,便是如此,额上的汗珠子还顺着脸颊往下淌,见兰初雪,他笑呵呵的道,“大姑娘什么时候再送绣稿来?”兰初雪所作的绣稿,半月前已绣成一批,就如洪进财当初预料的那样,很受京城来的客商欢迎。
“每月三幅,我会按时送,侯先生不用催我。”绣稿能卖钱,但也会耗费时间,兰初雪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以至于不能集中精力刺绣。
侯四道对兰初雪有些了解,见她这样说,知她不会改变主意,摇头叹息一声,不再提。
两人辞过,杨妈妈迎上来,与兰初雪一道往外走,边走边小声问,“大姑娘,侯大老爷方才没为难您吧?”
兰初雪看了她一眼,“杨妈妈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不喜欢。”她与侯四道说话时,杨妈妈离得不算远,听不见她与侯四道说话,可绝对能看见她与侯四道相谈甚欢。这样情形下,杨妈妈却以“为难”起头,必定是有话与她说。
杨妈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老奴方才与扫地的婆子闲话,那婆子说,因着洪师傅收大姑娘为徒的事情,侯家几位老太爷连番上绣庄来斥责侯大老爷,说他御下不严,任由侯家秘技落入他人之手。就在方才,侯大老爷才送走了一位侯家的老太爷。”
杨妈妈果然照着她想要的方向走了。兰初雪嘴角翘了翘,扬起笑,“锦州府三大刺绣家族,两家改了官籍,独侯家依旧是地道的商人,可便是如此,侯先生依旧将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丝毫不逊于兰家、金家,这样的人,怎会连几个不问庶务的长辈都应付不了?”
侯四道犹豫再三才去庄子上找她,现在的事情他想必早已预料到。
杨妈妈笑说:“大姑娘所言极是。”她偷觑了兰初雪一眼,见兰初雪似乎没有不悦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走对了一次方向。从扫地的婆子口中,她还听说,兰初雪的绣品能到评判跟前,其实是侯四道从中周旋的结果。不仅能得脾气古怪的洪进财青眼,还让有狐狸之称的侯四道相助,这位大姑娘,手段倒真是了得。良禽择木而栖,她初时跟着兰初雪,是为避祸,现在越是了解兰初雪,她想跟着兰初雪的心便越是诚了几分。
侯四道见洪进财时,已是一幅愁容,往圈椅上一坐,两条粗眉拧成一团,望着洪进财唉声叹气。
洪进财抬头,淡淡地看着他,“你我相识多年,不用在我跟前来这一套,说吧,什么事。”
洪进财一张口,侯四道就嘿嘿一笑,愁容顿时无影无踪,“我看兰大姑娘挺敬重你,你跟她说说,再将绣稿的契约续一年。可好?”
“不行。”洪进财道,声音平缓无波,“当初商议好的就是一年。”
“一年是助她进入三皇神会,可不包括你收她为徒。”侯四道苦着脸,“你收她为徒,害我替你挨骂,你可知道,这几日你在这里逍遥自在,我却被族中长辈堵着门训斥。”
洪进财道:“我收她为徒,她教我作画,与你无关。”说着,又埋首于案上的画中,不理会侯四道。
“哎,我这东家做的……两面受气,哎……”侯四道又开始唉声叹气。
“将我的契约再改改,添上十年。”过了许久,洪进财忽然说道,“这样可以让他们闭口,让你满意了吧。”
侯四道哭笑不得,“十年?现在的契约期满,你已经八十岁!再添十年,岂不是就九十岁了?!”九十岁还能握得稳针么?
隔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应,侯四道试探着道,“要不,你再收一徒?”
“那就是桑树吧。”洪进财头也没抬。
他竟然同意了!侯四道怔了怔,旋即大笑出声,“桑树就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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