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与门板相触的瞬间。冰冷。僵硬。柳苏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选择。

柳原应声打开门，抬眸的瞬间，心一紧。一天的时间，她的容颜何时染上了风霜，鬓虽黑，只是平添几分苍白的憔悴。是为了方茗吗？

“什么事？”呼吸，只需一个心念就能自然完成的动作，此时竟变得异常困难了。

门。关上。

她的左手紧握住右臂。交叠之间。他看到另外一个她。战战兢兢。于是，他笑了。因为这样的神情，他见多了。那是表示……有求于人。

“嗯？”他坐在书桌前，轻声询问。

她心里一直是忐忑的。她知道自己一旦开了口就意味着什么。即使是在生活最无助的时候，她没有低头去祈求任何人的施舍。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谁是该谁的，要得就必须要有失。这是个亘古的平衡。

“难道……你想……”灯光下，他的眼眸里绽放出五彩斑斓来。

她紧抿了抿唇。左手离开右臂。

“宁之之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终于还是开了口。

“就为这个？”他有些莫名的轻松。她紧张的神情，让他以为她是为方茗而来。

他轻松的口气激起了她心里的不满。一个人的人生可能要因此而发生天堂和地狱的转折，他却只是一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9月份，如果宁之之没有出现在大学部，那么我也不会去！”

他挑了挑眉，“随便你，呆在家里也可以，或者去公司也行。”

他从不认为上大学有那么重要。只要她在身边，就可以了。他憎恶的只是她那想要逃离的心态。

很明显的威胁不成立。

“我要宁之之直升大学部！”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态度在她的意料之内。

当她说完这坚决的话语之后，看着他唇边那慢慢扩散开来的笑意，她知道，水，泼出去，就难收了。只是这之前她不后悔，这之后也不能后悔。

“你要什么？”她直视着他。

“你知道……”他要的，他说过。

“好。”

这是一个赌。她如一个赌徒，把五指按在桌上，大胆地下了注，不管是开什么牌。然而她又不是一般的赌徒，因为……她要的不是**上的输赢。

他站起了身，灯光开始因他的走进而变得朦胧起来。修长的指，婆娑起她的颌。

“爱我……不管我是谁……”他低喃着。吞吐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卑微，看到了自己的渴望，由恨到爱，希翼更多。

“如果……你能尊重我……”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为什么？

是因为在步步走入深渊吗？开始惧怕被吞噬得一点不剩吗？

“好。”

他俯下去，吻下去。汹涌而至，温柔舔动。

她仰望着天花板，那梦幻般的灯光，开始在眼前氤氲起来，因为……眼睛染上了一层薄雾。

开始。只是为了结束。

只是……原以为只需要屏住呼吸，闭上眼，倒下去，沉入他的深海，沉入他的灵魂，接受黑暗的覆盖。

一切只需屏住呼吸……

只是……没有了空气，为何是那么痛苦。

指，嵌入肉里。

疼，直达心里。

衣，在被剥落……然后……丧失自我……

大厅里。

金熙雅一脸凄楚地看着柳原，“原，我等了你一晚，一直等……一直等……”

因为她的到来，柳原不甘地离开了那份温软，柳苏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熙雅，很晚了……”

“你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她有我美吗？她更会带给你欢愉吗？她有我这么爱你吗？……她哪里比我好了！”金熙雅恍如一个神经质的女人。只因他的突然消失，一天，却让她度过了漫长的一世纪。等待，等成了绝望，于是扭曲，她用扭曲的目光看待一切。

柳原退了几步，“熙雅你醉了……”

一身的酒气。

“呵呵……要不是我又打了电话来，要不是吴妈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就打算继续遗忘我？”她在半醉半醒之间，拨出了一个不抱任何希望的电话。幸好她拨了，不然……他还将继续消失……

“我有事……”

他皱起眉推开她的手。

金熙雅跌跌撞撞地又走来，抓住他的衣领，“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不？我恨透了！不断地拨，每次都是国际标准的普通话……您拨的用户正忙，请您稍后再拨……要不就是您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或者是说你不在……”

他再次推开了她，更加不耐烦起来。

对于金熙雅，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跌入沙发中，金熙雅如一个孩子一样哭泣了起来，“你不爱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心里有爱，就是不爱我……”

吴妈端来解酒的茶，柳苏扶着金熙雅，帮着吴妈给她喂茶。

柳原揉着眉心，“一会儿把她扶进客房里，满身酒气……”

吴妈愣愣地哦了声。

柳苏也微微怔住。她以为今晚……金熙雅是会去他的房间的，难道……他要继续刚才……

顿时全身紧张起来……

直到把金熙雅送进客房，这紧张依旧，让她看到柳原就不自觉地眼神闪躲。

吴妈留下照料金熙雅。

二楼的楼梯口，只剩她和他。

她依旧是闪躲着，是那么明显。他苦苦一笑，长臂一伸，把她捞入怀中。

她身子一震，拒绝的话刚涌至唇边，就听他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

“好好休息吧！记住你答应我的……”

然后额上一吻，他松开了她，恋恋不舍地看她转身，上楼，消失在视线里。

靠在门边久久……

他，笑了，笑如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走入房中……

她浑身瘫软地倒在床上。没有开灯。她不想看到自己的样子，自己走入深渊的样子。

泪滑落腮边。

她欠了许多人东西。母亲，柳家，艳姨，方茗，宁之之……

她知道欠人东西要还的道理，只是……有的失去的，是无可替代的，有的，是她能还却还不起的，所以……亏和欠的天平上，她注定是要失衡了。

能做的，只是……尽力。在她消失之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