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瑛目光在两人身上带过,蹙眉怔了一下,这才看向白鹤二人,沉声道。
“鸡心关易守难攻,是麟都最大最强的前哨,更是南下的必由之路。这次童珉怀陈兵八万在此,就是要将我军阻在鸡心关下,以鸡心关天险屠戮我青军。这两日攻打,你们也看到了,先后伤亡三万余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惨重,不好好想破敌之计,竟还在此大放厥词。哼,依朕看,就算我军十倍敌军,这鸡心关想要攻下来也是难!这障眼法,是朕最后定夺的,怎么?你二人倒是颇为不服啊?”
凤瑛语气极重,目光深寒,一番话下来面色更加惨淡。白鹤,陈绍大惊,忙跪地领罪。
凤瑛却没有当即允二人起来,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蔺琦墨。罄冉抬头,蔺琦墨的神情淡淡,只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温柔一笑。放下触摸在她肩头探骨的手,撩袍在一旁落座,这才笑道。
“陛下也莫生气,他二人也是关心陛下伤势。”
“将嘴都给朕把好了!若让人察觉出了端倪,朕这一箭才是白受了。不知轻重!都下去吧。”凤瑛目光凛冽,说罢闭上了眼睛。
白鹤二人起身,微有歉意的看了蔺琦墨一眼,这才端着两大盆血水,面色沉重得出了大帐。
蔺琦墨看向一直低着头诺诺不敢言的姚军医,笑道:“姚大人也出去吧,还得麻烦您不要说出实情,只道陛下重伤未醒。另外,药煎好便送来,这些日陛下换药等事,休得假以他人之手。”
姚太医登时如释重负,忙应了声,躬身退出了营帐。
“我已暗中派飞翼营五千西进至月儿河,趁夜色摸过河,绕过巫崖小道,只要陛下能将大军吸引到鸡心关正面,待飞翼营迂回到敌军后方。只要能一击而中,便不需在此地于麟国强兵硬拼。”
蔺琦墨见姚军医退去,抿了一口茶,沉声道。
凤瑛缓缓睁开眼眸,点了下头:“四郎放心,我已令陆悦峰、关云山率东西二军迅速前来会盟,会做出强攻鸡心关的假像,必将童珉怀的目光吸引到这个方向五六日。这五六日,我会每日带兵攻打鸡心关以迷惑敌人。只是此战凶险,为了能奇兵出胜,也只能拜托四郎和飞翼营的将士们了。”
蔺琦墨笑着点头,拉了罄冉起身,道:“我入夜出营,定不负众望。陛下好好歇着吧,我们下去了。”
罄冉被蔺琦墨拉着出了营帐,待脑子清醒些,人已坐在了自己营帐的软塌之上。蹙眉盯着伸手便要来抱自己的蔺琦墨,罄冉冷声道:“只有五千人却要深入敌军八万人之后,你便是找死也不该拉着飞翼营的兄弟们和你一起啊!还是你觉得童珉怀会对飞翼营手下留情?这可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生气了?冉儿,我又不是笨蛋,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巫崖小道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只要能绕到鸡心关背后,并不是……”
“没有几个人知道?那童珉怀知道吗?”
蔺琦墨见罄冉目光紧逼,无奈之下叹息一声,点头道:“知道。”
“哼,他知道便够了!他既知道便定会防备你绕道背后,到时候飞翼营便是孤军深入,以寡敌众,你说可还有活路可走?!我知道你不欲让两军强碰,想尽可能的减少伤亡,可是也不能如此只身涉险啊!”
蔺琦墨见她目光已由愤怒变为哀求,叹息一声,将罄冉揽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慢慢安抚着,半响才道:“我不会拿兄弟们的命做赌的,我走后,凤瑛会扮成我的样子每日领军攻打鸡心关。只要珉怀看到‘蔺琦墨’还在此处,便不会作疑。因为那条巫山小道是当初攻打燕国时,我和他一同发现的,能认出此道的也只有我们二人。只要东西军前来会盟,这边将攻势造的猛烈些,珉怀定会将所有兵力都调至正面迎敌,所以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蔺琦墨说的倒是真话,那条巫崖小道,罄冉在寻常的地图上从未见到过。她之所以知道,是有次在蔺琦墨自己画的地图上看到了一条细长弯曲的线,一问之下才知道的。
此刻听他这么说,担忧倒是稍减,蹙眉抬头:“凤瑛扮成你的样子?”
“江湖上有名的‘盛颜神手’已到了军营,他会给凤瑛易容。易容出的样子能于我有七分想象,远距离看该是发现不了端倪。”
罄冉也知事情已经如此,不可能再回转,蹙眉仰头:“我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你何时动身?我和你一起!”
“太危险了,不行!何况,你的伤还没好,乖乖在这里等我,最多七日,我一定回来。”蔺琦墨坚定道。
罄冉甩开他握着的手,冷声道:“既知危险,你还不是没有和我商量就这么做了。你既让我知道了这事,我便一定要去。”
蔺琦墨见她一脸不依不饶,心头无奈,倒不知她何时也学会使小性子了。半响才叹息一声,道:“好,带上你便是。只是这一路艰险,你这肩伤可如何能行……”
“我是伤了肩膀,又不是双腿!再说这伤早就好了,是你一直不让我将绷带取下来的!”罄冉听他答应,转而一笑,嗔恼道。
蔺琦墨也不再多言,拉开被子,扶着罄冉躺下,柔声道:“那好,你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头儿,晚上出发时我来唤你。”
罄冉本就一路劳累,在他柔和的目光下,只觉一股倦意涌上,闭上眼睛,没一会便沉入了睡梦。
蔺琦墨握着她的手,在床边儿坐了许久,俯身在她颊边印上一吻,轻声道。
“冉儿,对不起,这次太危险,真的不能带你。”
他说罢,给罄冉拉好薄被,起身在矮桌边站定,写了几句话折好放在枕边儿,深深望了眼罄冉,转身而去。
罄冉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已是夕阳碎金。舒服的眯了眯眼,唇角轻勾,扭头时正看到静静躺在枕边儿的纸条,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展开纸条,一眼扫过,顿时只气的双目冒火,怒喝一声。
“蔺琦墨,居然骗我!”
她说着飞身而起,冲出营帐,直直便向帅帐奔去。一把挥开帐帘,怒气冲冲地闯入,内帐塌上躺着一人,白衣洒然,背对这边。
他竟还没走?罄冉的心一松,随即又涌上一股怒火,大步走过去便拉了那人衣袖,狠狠一扯,冷声道。
“你给我起来!”
帐中传来一声闷哼,接着那人转过头来,蹙起的眉,锐利的眼,微带讥诮的神情,薄唇紧抿,一脸愠色。
罄冉一愣,本能得松了手。
帐中并未燃灯,借着惨淡的夕光,眼前人有着与蔺琦墨六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神情显得有些僵硬,这般近距离看能察觉到几分易容的端倪。且不用多想,但是那锐利的眼神已让罄冉明白过来此人是谁了。
有些尴尬的笑笑,罄冉诺诺道:“抱歉。”
凤瑛撑着身体坐起身来,靠上床棂依住身体,这才再次看向罄冉讥讽道:“以后拜托看清楚了再动手!”
罄冉心里诽谤着,面上却是一笑,忙道:“对不起,我扯到你的伤口了?”
半响不见凤瑛回答,罄冉心里焦急,不再绕圈子,开口问道:“他已经走了吗?”
此言一出,凤瑛的面色分明又阴沉了几分。罄冉不安地舔了舔唇,跺了下脚,道:“凤大哥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罢转身便欲往外奔,哪知刚一走,右手便被一股大力扯住。罄冉微呼一声转过头来,迎上凤瑛微眯的眼睛,她的心没来由一跳。
“你去哪里?”
凤瑛的话带着分明的不悦和质疑,罄冉没有回答。倒是凤瑛松开了嵌固着她的手,转开目光,沉声道。
“你若要去追他,怕是来不及了。而且,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你出辕门一步。”
凤瑛的话依旧是强势的,不容人辩驳的。罄冉气得胸口起伏,蹙眉盯着他。
咆哮没有用,恳求也没有用,讲道理对凤瑛这厮更是无用之极。所以罄冉只是气怒片刻,平静得转身,踏回床边,面色清冷道。
“你这般会触到伤口。”
她一面说着,一面越过凤瑛将里塌的薄被叠好,看向凤瑛,示意他抬抬身体。
凤瑛微眯着眼,似是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不过却很听话得直了身体。罄冉将叠好的被子垫入凤瑛身下,由于这个动作,她的身体不得不靠近凤瑛。
一股幽香隐隐袭来,她的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扫过面颊,她曼妙的身影在眼前近距离晃动着,凤瑛但觉一阵恍惚。
罄冉垂眸,将他的神情捕入眼中,迅速回手,利落得在凤瑛胸前急点数下。迎上他被怒火烧得通红的眼眸,罄冉有些歉疚的避开。
将薄被拉开,自他腰间摸出一块精致的小金牌来。这才不得不面对上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寒冷眼眸,轻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