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云梵目光微变，应帝所训练的羽卫皆是精锐，若群起而攻之，即便是他也难有胜算，她果然将这些力量带来了千夏。

十一低眉扫了一眼信的内容，纤眉拧起，霍然抬头望向对面的人：“你是顾长歌的人？”

斯云梵耸耸肩表示默认，笑语道：“昊帝与皇妃娘娘结百年之好，他让在下前来道个喜。”

十一冷然一笑，他若有那么好心，这世上就太平了。她已经一再退让，他还要步步紧逼，竟然，竟然……要拿靠千夏的江山来赌她与楚夜澈的感情。

曾经三个赌约，她都输了。

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她同样会输……她赌不起，却又无法抽身。

“他到底想怎么样？”十一眸光犀利望向对面的人，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他要的王位，如今天景国已经归他所有，她还不放过她。那个人死了，母妃死了，父王死了，现在只剩下她了，就连她这唯一的幸福，他……都不放过。

斯云梵无声轻笑：“可能……有些东西他还没有讨回吧。”他想要的是她吧，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而已。

“转告他……是我的出生害了他，他要恨也好，冲我来。若还不消心头之恨，大可取我这条命，我绝无怨言。”十一咬牙道。

他这样将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拉进去，最后……卷入其中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恨她……却不杀她，却又要一点一点夺走她所拥有的所有幸福。

斯云梵微怔，回道：“定会转达。”

他对她，若仅仅是仇恨，就不会如此痛苦挣扎了。他那样自欺欺人地让自己以为那是恨，是仇，一步一步将她逼入绝境……无非是要她的屈服。

斯云梵悄然离去，她怔怔站在原地，一手捏着那封信，扶着书架的手缓缓收紧，指甲抠进木板渗出血迹。

那不仅仅是一封信，更是景国向千夏发出的一封战帖，他在向她宣战，亦是同千夏宣战。

她不怕他的报复，亦不怕因此而丢了性命。可是夜澈怎么办？她心爱的夜澈……她如何舍得下？

要将他卷入其中，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劫难，她无力去想。顾长歌的手段之残忍，她已经充分见识到了，在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任何情意，他只认输赢。

她无论怎么做，都是输家，要让楚夜澈为她再牺牲任何东西，对她而言，她便是输了。

良久之后，她敛起心神，拿着信走到烛台边，将信付之一炬，不留一丝痕迹。楚夜澈将她留在千夏，还要应付朝堂内外已经够累了，这些事，既然因她而起，还是由她自己解决为好。

开门出去，香云香绡急急迎上来，香云一瞧她微微苍白的面色再看到她手上急急掏出手绢包上：“手怎么伤着了？”

十一勉强扯出一丝笑：“不小心硌到手了。”

香云微一怔，这伤口还留有木屑，哪像是不小心硌到的，书架皆是乘的木料打制，岂会粗糙地扎手呢？虽然心下有怀疑，却又不好开口再问。

“我去叫御医。”香绡急急准备离去。

“不用了，回去上点药就好了。”十一淡然一笑，握住手举步朝九华宫返回，早些回去把伤处理了才好，若让楚夜澈瞧见又得大惊小怪。

一回到九华宫，香绡就急急将伤药全都拿了出来，香云望了望她：“娘娘，伤口有木屑要选挑出来才好。”

“嗯。”十一淡淡应声。却为方才那封信还心有不安，她深知顾长歌那决不是玩笑之话，从他离开景国，他一直未有所动，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人送来信。

他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他就是要这样，看着她拥有幸福，然后又生生摧毁殆尽，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有时候活着的痛苦……比死的更难受。他不要她的命，他就要她尝尽这样的苦痛，母妃的死，应帝的死……

他要让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她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她，让她痛不欲生……

香云抬眸瞧着她怔怔出神，微一愣低眉细细将那些木屑挑出，小心上了药包好方才收拾了东西下去，刚出内室就瞧见一身龙袍的昊帝大步走来，瞧见她手中的伤药俊眉一皱：“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是娘娘手伤着了。”香云坦然回话道。

楚夜澈大步走进内室瞧着坐在桌怔怔出神的人：“好好的……手怎么伤着了？”

十一惊怔抬眸，将手收回放在膝上，楚夜澈面色微沉，不由分说就抓起她的手，她扬眉瞪他一眼：“小伤而已，我没那么娇弱。刚包好的伤，你又要拆了不成？”从成亲以来，他是越来越霸道，从前的风度翩翩早就消失没影了。

人不可貌相，这话果然不假。

楚夜澈面色恢复温和，低眉望了望她的手，微微叹息：“你这几天偷偷摸摸都在做什么？”

“什么偷偷摸摸？”十一扬眉瞪她，没告诉他就叫偷偷摸摸了？

“还不是？”他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坐下“说说你又瞒了为夫什么事？”前日看到香云往这里送药，他还等着她自己告诉他，她倒是一个字都不提了。

“有吗？”十一微一挑眉。

“没有？”楚夜澈瞪她一眼“这几日吃药做什么？病了？”她没在御医苑抓药，却是让人暗自出宫买来的。

十一无奈地瞥他一眼：“你关心你的国家大事就好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管？”

“小事？”他不悦地扬眉，她的事就是大事，还能说是小事。

十一低眉轻语道：“那些只是调理自体的药而已。因为……以前受了风寒，而且中了寒毒，所以……有体寒之症……不易受孕。”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楚夜澈微微愣了愣，嘴角咧起大大的笑容，那日他也中是说说，她倒先上心了，心头抑不住的喜欢之情，低首便吻上她的唇瓣，细细吮吻。

“皇上，皇妃娘娘，各国各邦使臣已经在清华殿候着了。”战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十一困窘地从他怀中跳开，到一旁坐下，面上未裉的红晕更显几分娇艳。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大燕来使会是谁？

千夏如今与景国，大燕皆未交好，顾长歌派人送信来威逼于她。如今……连楚惊鸿与派人来了。

楚夜澈望了望她微变的面色，起身到她面前：“走吧，一起去。”他倒看看楚惊鸿会送什么来。十一抬眸望了望他，探手握住他的手一道出了上九宫。

清华殿，昊帝携皇妃来到，殿内皆是周边一些小国小邦的使臣，帝妃大婚并未相请，便都在之后前来道贺。

一身明黄龙袍的昊帝牵着一身蓝色宫装的皇妃缓步进殿，各帮使臣纷纷起坐，当看到皇妃那双血色红瞳纷纷心下猜测纷云，那正是传说中的红瞳妖孽，害应帝亡国的妖女，如今到了千夏。

二人到正座落座，十一想抽回手，楚夜澈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握得更紧，十一微微皱了皱眉，他到笑容满面。各使臣纷纷上前献礼致贺，帝妃皆欣然接受。

十一淡淡扫过殿内众人，总感觉其中一直有一双眼睛从她进来就在看她，目光犀利而冰冷，她看向坐在最角落里低垂着头的人影，那人霍然抬起头朝她望来。

十一不禁一震，那是……柔剑。楚夜澈察觉到她的异样，侧头望了望她，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冲她浅然一笑。

“大燕使臣替燕皇前来道贺，恭贺昊帝与皇妃娘娘……新婚大喜……百年好合……”柔剑起身走来，眼睛始终盯在高座之上一身宫装的女子。

大燕使臣？

殿内骤间热闹起来，其它各邦使臣纷纷猜测，大燕是从千夏分裂而出的，如今大燕遣使来千夏，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宣战？众人屏息瞧着缓步而出的柔剑，看她做何举。

十一毫不避闪她的目光，浅笑以对。她理解柔剑，也记得她说过只要她背弃楚惊鸿，她们之间就再不是朋友，从此势不两立。

“我朝皇上托我带了份贺礼给皇妃娘娘。”随从抱着一个锦盒走来，打开一看，竟是一盒荔枝，如今刚到初夏，还不到荔枝成熟的季节，要想寻得这样新鲜的荔枝还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殿内众人心下猜测，燕皇好端端地为何让人送这荔枝来，听说皇妃曾经随在燕皇身侧三年，莫不是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情。

十一手心微微沁出汗来，面上笑意不减。

楚夜澈淡淡望着站在数步外的女子，侧头望了望十一，浅笑回道：“如此，便谢过燕皇了。”楚惊鸿明知她不吃荔枝，却要送来，不过是为了离间他们夫妻感情。这么多风雨都过了，他还怕这些吗？

十一始终一语不发，柔剑回到坐上依旧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眸光清锐，她在这里与他幸福安乐，他却……

楚夜澈浅笑温和与各使臣寒暄，十一手却越来越凉，柔剑那样憎恶的目光，难道……楚惊鸿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