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叫大夫,快——”连筝在房内慌乱地叫着。
楚夜澈与风镜刚刚进院子便听到声音,急步赶进屋内,进门便看到十一面色苍白扶在桌边将还未消化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楚夜澈疾步上前扶起她:“拿水。”
连筝慌乱地倒了水递给他,楚夜澈扶着她喝了水,她才稍稍恢复了点。连筝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你到底在搞什么呀,吃个饭你也能把人吃成这样?”风镜撇撇嘴望向一桌的吃食。
楚夜澈心疼地把她扶着坐下,风镜朝连筝眨了眨眼,拉着她离去,连筝怪异地望着他:“你干什么?”
“表哥跟十一好久不见了,咱们就不凑这热闹了。”风镜笑嘻嘻地将她拉出去。
连筝一把甩开他的手,撇了撇嘴不甩他。闷闷地到亭中坐下,从她醒来,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十一都一句话不说,而且看着她的目光还那么怪异。
“他是要来带十一回沧城的?”连筝闷闷的瞥了他一眼。
“当然。”风镜耸耸肩笑语道“总算是有一个新的开始了,表哥带她回去,让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表哥等了十几年,两人磨难重重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
“那我也去沧城。”连筝轻声哼道。
风镜微一挑眉:“你发什么疯,人家嫁人到沧城,难不成你要跟着做陪嫁。”他大笑出声。
“要你管。”反正在这越国也是闲着,跟着去沧城住住也不错。
“反正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住上一段也不错?”风镜摸了摸下巴,然后点了点头。
正好可以逃脱他那个娘亲,天天逼他成亲,还带着一大票女人在家里等他回去,他是喜欢美人不错,可是并不是喜欢娶回家呀。
随着风镜与连筝的离去,房内陷入沉寂。楚夜澈浅然一笑,理了理她的发:“好些了没有?”
十一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默然不语。
他瞧着她异常瘦削的面容,不禁心疼,温声问道:“十一,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
她依旧只是望着他,面色无波。手却情不自禁伸向他的脸,带着些微的迟疑,楚夜澈不禁扬起唇笑起来,探手拥她入怀,叹息道:“我们回去吧,桃花坞的桃花快开了。”
她木然没有任何动作任他抱着,那个怀抱那样熟悉又温暖让她不禁沉沦,她抿了抿唇眨了眨眼,轻声道:“你……是谁?”
拥着她的人猛然一震,微微松开她神色有些慌乱:“你刚才……说什么?”
她望着她不解地皱了皱眉:“你……是谁?我……是谁?”她静静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愣了半晌,微微扬唇笑了笑。
忘了吗?所有事,所有人……全都忘了吗?他探手抚过她瘦削的面庞,纯澈的眸中满是心疼。忘了也好,忘了也就不会再那样心痛了吧!
可是那明澈的眼有晶莹的泪淌出眼眶。忘了那个人,同时也忘了他们所有的过往,她的人生成为一张白纸,没有回忆,没有悲伤,亦没有欢笑。这样……是不是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用他的一生来伴她历经这红尘万丈。
血色红瞳带着几分诧异,看到眼前落泪的俊雅男子,心头有种难言的心疼之感。她恍然地探出手伸出食指拂去泪痕,将手收回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上湿润地痕迹,咸咸涩涩地味道让她皱起眉头。
楚夜澈敛去眼底的异样神色,没有责备,没有质问,亦没有逼迫她去回想。那样不堪承受的心痛,遗忘……对她而言是一种幸运吧。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依旧那个他倾心爱上的女子,不会因为她不记得她,不会因为她的改变而将她弃之不顾,能走到今天已经是他莫大的幸运。
“十一,你叫十一。”楚夜澈浅然一笑耐心地说着。
那样温润如春风的笑容,似也感染了她,她扬起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楚夜澈,我是楚夜澈。”他轻笑着开口。她皱了皱眉,他清浅一笑,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写上。
她望了望手心浅浅一笑,轻轻握起手,小心翼翼地样子像起收起一个难得的珍宝。
楚夜澈望着她笑着伸出手:“走,我们出去看看。”
她微一怔,笑得眉眼弯弯将手递到她手上。
她的手很冰,冰凉的温度不禁让他一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暖暖的温度自手心传来,让她心头暖暖的。
连筝和风镜见他们出来,笑着迎上去:“表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沧城?”风镜笑嘻嘻地问道,刚一问完就被连筝放了一肘子。
十一见到两人走近,瑟缩着朝他背后躲,连筝心下一惊,不解地望向楚夜澈:“十一,她……”
“她失忆了。”楚夜澈淡笑着回道。
“失忆?”连筝和风镜惊声问道。
她失忆了,那他还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楚夜侧头望着她一笑,安抚道:“十一别怕,他们不是坏人。这是风镜,这是连筝都是你的朋友。”
十一皱了皱眉头望了望二人,又望了望楚夜澈:“朋友?”
风镜和连筝互相望了望,眉头皱成一团,面色急切:“为什么会这样?”
楚夜澈一脸云淡风轻,侧头望了望十一浅然一笑默然不语。
“我去找海公公。”风镜急急走开去找海公公过来诊脉。
连筝神色有些慌乱,拉着她到亭中坐下。
失忆?怎么会失忆?那她岂不是谁都不记得了?
瞧着楚夜澈一脸风平浪静,连筝一气:“你到是一点不急呀?”最该关心她的人,此时却面对她的重病却不动声色,这算什么事嘛?
十一皱了皱眉,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地望向连筝。
风镜火急火燎地将海公公拉了来:“你快看看,她怎么搞的,连人都认不出了。”
海公公瞧了瞧十一的神色,探手要为她把脉,她却一把缩回藏到背后。楚夜澈瞧着她孩子气的行为,探手将她的手拉出来,温声道:“让海公公帮你看看,哪里不舒服。”
她愣愣地望了望楚夜澈没有再缩回手,海公公把了脉,摇了摇头,怅然一叹:“皇太女自己刻意不去回想所以才会现在如此,我无能为力。”如果她自己选择遗忘,外人再怎么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
风镜与连筝愁着一张脸,望向楚夜澈与十一两个面色无波的人。
“表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她这样下去,你们两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呀?”风镜拉了拉楚夜澈,他们一个个急得跳脚,他们两个倒是一脸悠闲。
楚夜澈浅然一笑:“如果回忆是痛苦,我宁愿她永远这样下去。”不用想起,就不会再受那样痛苦的煎熬。
只愿她这一生安乐,对他而言便已足够了。
海公公向二人,欣然一笑。这样的男子难怪应帝会如此放心将她托付于他了,恍然间,他似在他身上看到了应帝的影子,那个为她执著一生的帝王。
那样的心伤,亦只有他这样体贴而温柔的男子才会抚慰吧。但愿……他没有看错人。
应帝逆天而行,将她灵魂引渡而来,才让她一生受此磨难,但愿她人生的劫难真的已经过去,让他们可以有一段安定的生活。
海公公上前躬身行礼:“昊帝陛下,南王世子,华筝公主,既然小主子已经无大碍,老奴……就告辞了。”
“你要去哪里?”连筝霍地站起来。这些日子瞧她对十一的照顾,她心生感动,像这样忠心为主的人她当真少见了,如今天他已经年迈,天地之大,他能到哪里去。
“老奴寻一处安生的地方,将先帝葬了。应帝为小主子逆天改命,才受此浩劫,老奴当寻一处寺庙,青灯古佛,会为先帝与小主子祈福。”海公公望了望楚夜澈身旁的十一,眼神一暗。
几人陷入沉默,楚夜澈最先开口:“那要记得托信回来。关于十一……请你放心,我会尽心照顾她。”他浅笑握住她的手,眼底深深的眷恋之情。
海公公怅然一笑:“我相信先帝的眼光。”他既认定他值得他将一生的挚爱托付,自有他的考量,纵然他不似先帝那般的付出,但这十年的执著已是不易“但是……你既要她,便一生只能娶她一个。那不是一个帝王的恩宠,而是一个男人给予一个女人一生唯一的挚爱。”他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去。
一生唯一的挚爱?
楚夜澈望着那道背影浅然一笑,侧头望了望她,她一直都是,永远都是。这一生,他只爱她,只要她,除了她,已经容不得别的女子分毫。
海公公带着应帝骨灰,离开了伊歌别苑,无人知其去向。
南王及南王妃听闻昊帝来了,便一同赶来了伊歌别苑,南王妃远远瞧着坐在花园里一身白衣的俊雅男子正细心地给一旁的黄衫女子讲着什么,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禁感叹:“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