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了。”楚惊鸿认真说道“她病了，顾长歌四处寻医，没有一个能治好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容你去计划了？”如果连顾长歌那样的人都对她的病束手无策，足见她病得有多严重，若再耽误下去，他不敢想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楚夜澈执着茶杯的手剧烈一颤，茶水湿了他的手，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俊眉深深急皱起，激动之下，心口处的伤再度裂开，痛彻心扉。

楚惊鸿沉默片刻，郑重说道：“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样的恩怨，我希望这一次我们可以联手。”他深深地望向对桌而座的楚夜澈，缓缓伸出手去。

楚夜澈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一时百感交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十一的爱，决不输于自己半分，若非那一次的错失，此时此刻陪伴她身边的定会是他。他缓缓伸出手去与他的手交握，在她的安怨面前，什么恩怨都变得那样无力，只要她能平安，这些恩怨情仇又如何？

“说到底，今日种种也有我的错。”若不是他用她之手杀了太上皇，他们何至于到如此地步，早知今日，那时他宁愿死在她的剑下也不会害她受这样的苦。

楚夜澈自嘲一笑：“那是必然的结果。”事后在一些朝臣口中方知他们是受太上皇手谕才那样逼迫于他，那个人用自己的死，将他们逼入了一个死局。就算那天楚惊鸿不出手，事情也会发生，只是换一种形式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心下了然。

“景国皇宫守卫森严，其中个个都武林盟的高手，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含元殿。”楚惊鸿直言道。

楚夜澈敛眉深思，而后道：“先让鬼医混进宫里看看她病得如何。”人是要救，但他必须先考虑她的安全，顾长歌这样寻医，想必她是病得极重了。

楚惊鸿微一怔，点头认同：“让他们尽快动身。”

风镜远远瞧着亭中两人，不由笑了笑，这兄弟二人若没有这么多的恩怨，定能成为手足挚交，如今为了共同所爱之人放下恩怨，兄弟联手，还真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含元殿，她身体日渐衰弱，顾长歌每日从各地请来的大夫无一能治她的怪病，他变得很暴燥，时常对宫人们大发雷霆，但从来不在她面前表现。

她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也不知过了多少天。顾长歌又一次带了两人进来，一个白发老人与一名青年徒儿。

“陛下，我师傅行医不习惯有人在场，还请各位回避。”青年徒儿上前施礼道。

顾长歌愣了愣，但又担心她的病况，无奈只得听那人的话退出殿外，到偏殿等候。十一望着那奇怪的师徒两人皱了皱眉，青年公子凑到门边确定外面的人离开了，欢欢喜喜地冲进内室：“十一……”

十一愣愣地瞧着面前的人，他是谁？

那人瞧她一脸怀疑扯掉脸上的假胡须，捏了捏嗓子恢复女声：“是我。”

她愣愣地瞧着面前的连筝，有些反应不及。连筝愣了愣：“你不记得我？”难道真如那姓楚的所说，顾妖人给她下了毒，让她忘了很多人很多事？

十一扯出一抹笑意拉她的手，泪眼盈盈：“连筝。”

连筝微一愣，一把抱着她不禁哭出声来，从幽寒院起火，到如今再看到眼前的人，一时百感交集。

鬼医见她们抱在一起哭了半晌，不耐烦地上前拉连筝：“哎，小徒弟，你带师傅我来就是看你们姐妹重逢的戏码？”

十一这才松开连筝，拉着她急急问道：“他怎么样了？”他从外面进来，一定知道楚夜澈的消息。

连筝擦了擦脸，瞪她一眼道：“你就不知道顾着自己点，都病成这样还担心他做什么？”

十一心急抓着连筝，迫不及待追问：“你快告诉我，他伤得如何？是死是活？”她被困深宫，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每每午夜梦回忆及他，就不禁心痛万分。

“他很好，在新州养伤，就是他让我们来的。”连筝安抚道。

她这才放下心来，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数日来担惊受怕让她不得安眠，如今得知他还活着总算松了口气。

连筝急急拉过鬼医：“你快看看她病得怎么样？”

鬼医搭脉，片刻之后霍然抬头望向她，正欲开口，十一望向连筝道：“连筝，你去让人送些水来，我有些口渴？”

连筝点了点头，赶忙出殿去找人。

鬼医望了望她，一反平日的嘻笑之态：“你知道你自己什么病？”

十一抿唇一笑：“不是病，是中毒。”

鬼医皱了皱眉，叹息道：“这泣血的毒性到底是霸道，何人如此歹毒？”

她微微摇了摇头，笑语：“若不是这毒，恐怕我现在还受无忧之蛊的控制，这虽是致命之毒，却也是在为我解毒。”

“你如今封了心脉，此时我还能替你逼出泣血的毒……”鬼医直言道。连筝这丫头极在意这女子，一看到那双血色红瞳他也便明了这人是谁，世间传言种种，但眼前的人到底也只是个柔弱女子而已。

“不用。”十一截然拒绝。

“可是再拖下去，这毒早晚会要了你的命。”鬼医认真道，他受连丫头的托来救人，就必须说到做到。

“可是解了毒，忘忧之蛊如何解？”十一反问道，只有靠泣血之毒的压制才能让她不受无忧之蛊的控制，若是解了毒，她又会变成那个前尘尽忘的她，忘了连筝，忘了楚惊鸿，也忘了他，若再像上次那样做出伤害他们的事，她这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

鬼医气急：“你这丫头，到时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用？”

“若是解了毒，要我忘了一切，我还怎么回去？”她泪盈然而落。她要回去，做梦都想回到他身边，几近一年的分别，让他们之间几分磨难，她是如此想念疮，可是在之前的日子，她竟然将他忘得那般干净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

“现在毒已经侵入血脉，再拖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鬼医难得正经地说道，没见过有人这么不要命的，他来救人，还不要他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一旦她再被无忧之蛊所控制，她就再也出不了这景国皇宫了。

鬼医气得直抓头，最后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她：“这些药可以减缓毒性蔓延，但是解不了毒。”可恨他解不了那无忧之蛊。

连筝找了宫人送了茶水过来，宫女们退出宫外，十一这才与连筝商议离宫之事，得知如今楚夜澈与楚惊鸿二放下干葛联手准备救她出宫，不由心下欢喜，也许……他们之间还是可以放下恩怨，续手足之情，如此这般，她便真的放了心了。

偏殿之内，顾长歌局促不安，不时在门口处来回踱步。

宫人小跑着来禀报：“陛下，大夫出来了。”

顾长歌霍然转身：“快请。”

鬼医与连筝被请进偏殿之内，顾长歌疾步迎上前去：“她得了什么病？”

鬼医装模作样的摸了措胡子，回道：“不是病，是中毒。”

“中毒？”顾长歌面色一凌，眼底骤起腾腾杀意。

“对，而且是极厉害的毒，常人根本无法察觉这种慢性毒药，但它会一点点侵入人体血脉，最后置人于死地。”鬼医坦言相告。

“可有解？”顾长歌急声追问。

“还有救，已经给娘娘留下解毒之药，按时服用便无大碍。”他答应未解毒之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只得欺骗说毒已解了。

顾长歌松了口气，眼底难掩的倦色。鬼医不想惹人怀疑，领了顾长歌的赏钱便带着连筝出宫离去。他们前脚离去，顾长歌便将含元殿出入的人严加盘查。

十一见进来送膳的换了人，不禁暗叫不好。顾长歌见她难得有胃口肯用膳了，便早早来了含元殿陪她，她一见他进门便直直问道：“景绯月她们怎么样了？”

顾长歌微一愣，面色一寒：“在我眼皮底下都也下毒，我看她们有几条命？”他不想自己留着景绯月的性命，竟然害她受此劫难不由怒上心头，她既然要找死，他也不会留她性命。

“别杀她。”十一央求道。

顾长歌一撩长袍坐下，望向她：“如此心肠狠毒之人，留她何用？别的事我都应你，这事不行？”他若再留着她，难保她不会再下毒手。

十一低眉沉默不语。半晌抬眸道：“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切当我求你，放过她……让她出宫。”

顾长歌深深地望着那又血色红瞳，有些难以置信。她这样置她于死地，她还要放过她，到底为何？

“我不是景家人，可是我去夺走了景家人所有的荣耀，欠人的就该还。”她平静地说道。

他望着她，无奈叹息唤来宫人传令将所有人放了。

她满意地笑了笑，讨好地为他布菜答谢。看到她展颜而笑，数日来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光，随着她开怀而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