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筝心下又惊又喜，想到她被人所控不由怒上心头：“顾长歌那妖人，竟敢对她下蛊？”

他默然站在一旁，周身的寒意让他不村咳嗽出声。连筝一急，探手准备扶他坐下，触手却是一片刺骨的寒意，楚惊鸿收回手：“不用，多谢。”

连筝怔怔地瞧着近在咫尺的孤傲男子，方才触手的冰凉而残留在指尖。一生受寒毒折磨，他是如何承受的，这样的寒冷，常人触到都难以忍受，他却要一生受这样的痛苦。一切……只是为她。

楚惊鸿沉默片刻，道：“该说的，朕都说了，告辞。”说罢转身长步而去。

连筝愣了愣，望着步步远去的孤寂背影。为了她，不惜一生受寒毒蚀心之苦，甚至连自己的仇敌都愿相救，他到底有多爱她？

那样骄傲的男子，对她的爱，竟然卑微到如此地步。连筝想来不由心头一酸，可惜这世上十一只有一个，她不可能同时去爱两个男人，注定要辜负了楚惊鸿的一片深情。

看到那道背影消息，连筝收回目光。细细思量，看来自己和风镜都错怪楚夜澈，也许他早就知道那场大火中丧生的并不是她，只是当时的情形之下，他不能告知任何人。

她霍然转身，朝着楚夜澈所在的院落走去，还未进门，便见风镜从里面出来，急步上前问道：“姓楚的怎么样了？”

风镜无奈地叹息摇头：“伤势不断恶化，大夫束手无策。”

连筝郁闷地在栏杆坐下：“那怎么办？他要死了，我们怎么跟她交待。”人是一定要救的，可是若是救了那个，死了这个，那可就麻烦大了。

风镜微一愣侧头瞅着她，挑眉道：“你知道了？”他也方才才从青龙口中得知来龙去脉，正准备出来找她商量。

“嗯。”连筝闷闷地应道“刚才遇到楚惊鸿他说的。”虽然之前从风镜口中得知楚惊鸿这个人，对他不是很待见，可是方才的一番对话，让她不由心酸了几分。

“大冰块？”风镜挑眉问。

连筝点了点头：“是他从顾长歌手里把姓楚的带回来的，不然姓楚的早就成孤魂野鬼了。”

风镜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哎，我说，你不是看上那大冰块了？”

连筝霍然抬起头：“你说什么鬼话？”怎么跟她扯上了，这疯子脑子都装什么来着，说别人的事，莫名其妙把她拉进去。

“不是你看上他了，你莫名其妙的帮着那冰山说好话来贬低我表哥？”风镜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连筝翻了翻白眼，随后认真道：“我是觉得他挺可怜的，他喜欢十一不会比姓楚的少，现在不仅要一生受寒毒蚀心之苦，还要搭救自己的仇人……真不知道当年十一夹在他们两中间是怎么过的。”

“要不将来让你老哥把你和亲送去大燕，你去好好可怜可怜他？”风镜调侃道。

“你皮痒了是吧，快想办法救人才是。”连筝忿然瞪他一眼。

风镜敛去眼底的笑意，说起来两个都是他的表哥，对楚惊鸿他倒也没那么讨厌，如今想来，他这一生是挺让人心酸，自小巅沛流离，在死人堆里打滚，还要被人追杀，如今……

“现在姓楚的半死不活，怎么去救人？”连筝开始发愁道。

风镜沉默半晌，出声道：“那也要先把他救醒再说。可是我担心的是……把他救活了，她要是被姓顾的骗了，有了孩子怎么办？”传言景帝对她极尽荣宠，顾长歌也是男人，没道理放到嘴边的肉不吃，要是那样，到时又是麻烦一堆。

“啊？”连筝不由垮下脸。这是个让人忧心的问题，这顾妖人也太不厚道了，下毒这样的阴毒手段都使得出来。

“你以前不是拜了个怪老头为师，他会医术和用毒，你去找她，我在这里照应着。”风镜认真说道，只有治好了他，他们才能放心去救人，想来如今顾长歌对她如此荣宠，应当不会伤及他性命。

“好，我马上启程回去。”连筝说罢就起身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封锁消息，当顾妖人以为姓楚的死了，到时杀回去，吓也要吓她个半死。”说罢一阵风似地卷出门。

风镜愣了愣，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宣布昊帝死讯会引起动荡，如果封锁消息，顾长歌定会以为表歌已死，便会放松警惕，也好为将来救人做些准备。

楚惊鸿留下柔剑与厉剑在新州，自己先行回国处理定国公之事，趁着救人之前，他必须保证不会再有人与顾长歌勾结一气。

转眼已入秋，景国皇宫内倒是安宁非常。顾长歌未得到楚夜澈逝世的消息，也未得到他活着的消息，然而更让他忧心的却是含元殿里的人，她不知何故，一连睡了三天都不见醒转，宫中上下御医却看不出是何病症。

上完早朝，听得宫人来报，她已经醒来他便急急赶回含元殿，进门便见她正被宫人扶着下床，见她醒转不禁面露喜色，急步上前将她扶着到桌旁坐下：“醒了？”

十一望着他，愣愣问道：“我……睡了多久？”她只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地想要闭眼睡去。

“三天。”顾长歌抚了抚她微乱的发，温声安抚。

难道是无忧之蛊的作用，让她变成这样吗？他微微皱起眉头，眼底若有所思。

顾长歌敛去眼底的异样，道：“传膳。”

十一微微摇了摇头，她没有一丝胃口：“不用了，我不想吃。”只感觉昏昏欲睡，全身乏力。

他微微皱眉，温声软语：“吃一点就好，你又瘦了？”从前那个明媚而骄傲的她，在他的手中渐渐凋零了，他害怕这样的感觉，害怕看到她一天一天的沉睡。

她愣了愣，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你在心疼？”

顾长歌愣了愣，笑着点头：“是心疼。”放仇恨，他的心只为她而跳动。

宫人们鱼贯而入，各种精致的菜色摆了一桌。顾长歌没让宫人们在旁侍候，亲自动手为她布菜，细心之致让她感动不已，不好扫他的兴，她勉强吃了些便眼皮开始打架。

“怎么了？”顾长歌瞧她神色不对，放下筷子去扶她。

她无奈地笑了笑：“有些困了。”

顾长歌微一怔，扶她到榻上坐下：“今天别睡了，陪我说说话。”

她懒懒地点了点头，探手摸出袖中银针，以针刺穴，突然前目光一滞，只看到一个劲装女子出现在脑海，她也与她一样拿着针在扎自己穴道。她拈着针一时忘了拔出，顾长歌微一怔拔出针，连带她放在袖中的银针也一并拿了去：“谁让你拿针扎自己。”他不想看到她觉睡，可是没想让她这样拿以针刺穴来保持清醒。

她抬眸望向那双柔情一片的凤眸，抿唇一笑。他探手拥着她，喃喃道：“明日我便出宫，再找人来，一定会医好你的。”

见她这般，他心中酸涩愧疚，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该用这样的手段留下她，可是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说了很多话，她起初还听得进去，渐渐便靠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地睡去。顾长歌微微叹息，小心将她抱回床上掖好被子，悄然出了含元殿。

丝毫不曾留意到，殿外宫女中那道锐利的眸光，景绯月面上泛起笑意，顾长歌不是在意她吗？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消逝，一点点地离开他的生命，是何滋味？

她是不会下手杀她，可是他忘了，她的母亲是异邦女子，对用毒的研究决不输于顾长歌，沁雪中掺了慢性的毒，一点一点渗入她的血脉，神不知鬼不觉，便会要了她的命，谁也想不到她的头上。

她越来越嗜睡，身体日渐病弱，梦中出现许多莫名的幻像，它们熟悉又遥远，每当她想尽力将那些影像看清楚，它们却忽地消失无踪。

“十年来，我多么想与你分享一切，开心的，快乐的，悲伤的，可是我寻遍天下也寻不到你，终于找到了你，你却在他的身边。”

谁的声音，她不安地皱眉。抓住被子却怎么也睁不开眼，那温润如风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耳际回荡着。

“十一……忘了我……”

谁的声音这样的沧桑而悲伤，让人不禁心痛落泪。

“十一，跟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谁的声音如此隐忍而悲怆。

她是谁，一幕幕掠过的光影，让她倍感压迫。床榻上的人，冷汗淋漓，手紧紧抓着被子呼吸不稳。

守在殿外的宫女听到细微的响动，有些担心：“我们……进去看看吧。”

景绯月淡淡瞥了眼殿门，扬起笑容道：“你们忘了皇上吩咐过不行打扰娘娘休息，在外面守着就好。”旁边几人相互望了望不再出声。

她扫了眼几人，敛去面上的笑意，眼底一片死水般的冰冷。

景千寻，你已经一步一步朝着死神走近了，只要你死了，我所有的不幸，景国所有的不幸，都会随之结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