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开这场灾难，莫小米把下午的安排提前了两小时，吴大刚诚惶诚恐地请她先来家里。

吴大刚一家三口租着一套六十几平米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方方正正得好像小孩儿用积木搭的房子。刚才莫小米按照吴大刚给的地址，到了小区门口都没敢进，这个小区的房子全是小户型，面向白领阶层，精简而不失质感，绿化面积快赶上高尔夫球场了，以吴大刚的收入能租起这里的房子？

吴家嫂子跑前跑后的洗水果，把一只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咧嘴一笑，“我们哪能租得起啊？这是大刚的老板借给我们住的，昨天才搬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莫律师你别笑话啊！”

又是景中天，莫小米很欣慰，要是中国能多出几个这么好心肠的商人就万事如意了。吴大刚给儿子找出本童话书，支回了房间，冲莫小米憨憨一笑，“李律师一会儿也来，咱等等。”

李曼莉照例妖娆得惹人嫌，不过她带来个好消息。体罚吴家小朋友的那个班主任老师是学校校长的妻侄媳妇儿，所以她才那么猖狂，事后拒不道歉。在李曼莉的运作之下，媒体把报道重点放在了校长和班主任的亲戚关系上，除了舆论压力外，教委也已经在过问这件事情。

莫小米早知道她手眼通天，打官司从不靠专业知识，李曼莉拿出一个录音笔拍在茶几上，“我这个叫曲径通幽，你不是也学会了吗？都懂得派人偷偷录音了！”

“什么叫偷偷啊，录音在法庭上是有采纳效力的好不好？”莫小米斜睨她一眼，“我还没听过，录到什么了？”

吴大刚撇过头去看儿子的房间，低声说，“校长跟我拍着桌子说，像这种顽劣不改的害群之马，必须开除，然后就让保安把我赶出去了。有你们，我不担心打官司会输，可我怕就算官司赢了，我儿子还要回那学校去当害群之马啊？我不懂什么叫害群之马，其实就是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吧？”

莫小米一阵心酸，其实对孩子来说，那个环境已经不是学习的地方了，更像一个牢笼，他站在中间，被迫承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就是他……”“他爸爸把咱们老师告上法庭了！”“……有本事就别回来啊！”会有同学来和他作朋友吗？还会有老师愿意在他的作文里写下赞美的评语吗？

吴家嫂子开始抽答着掉泪，吴大刚也长吁短叹的，刚才还像行军打仗一样激奋，现在都有点蔫儿，孩子的成长是一生的事儿，谁也不敢马虎。李曼莉捏着那个录音笔，沉默良久，拍拍吴大刚的肩膀，“既然你担心这个，那咱们也没有必要再去学校谈了，就让相关部门来查吧，据内部消息，他们账上也有问题。”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孩子已经两个星期没上学了，刚开始还挺高兴，每天看动画片，可现在一天天的不爱说话了。”吴大刚摸出一棵烟，想点火，又放下了。

李曼莉起身走进里屋，小孩正坐在床上看童话书。

“飞飞，你告诉阿姨，你喜欢原来的那个学校吗？”

孩子的眼睛黯然下去，不说话，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上学吗？”

孩子想也没想，点点头，指着童话书上的一篇，说，“我们上学期的课外读物里也有这篇。”

“那你想没想过，万一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能去学校了，你会怎么办？”

站在门口的莫小米真想上去扇她个大嘴巴，这不是成心嘛，吴家嫂子又开始哭，屋里的小孩回头看了看爸爸妈妈，突然也嚎啕大哭起来，涎水从嘴巴流到手上，小孩又用手背胡乱的擦。莫小米一阵心疼，冲过去把李曼莉撞开，搂住了孩子，回身骂，“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跟孩子说这个干吗？让你来帮忙，你裹什么乱啊！”

李曼莉站起来，掸掸衣服，镇定自若地从莫小米怀里拉过了小孩，也不管他仍在大哭，只问，“你知道你为什么被老师同学讨厌么？因为你不分场合的淘气，惹大家不开心，小孩子只有知错能改，老师和同学们才会喜欢你，帮助你，你想不想做个大家都喜欢的好孩子？”

哭得鼻涕挂在嘴边的孩子拼命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答应着什么。

“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你要是乖，每年的六一儿童节阿姨都送你礼物，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要是不听爸爸妈妈的话，你就不能去上学了，没有小朋友跟你玩。”李曼莉板着脸说。

“我乖，我以后听爸爸妈妈的话，我考试要得一百分，再也不扯王小燕的辫子了，”孩子郑重地承诺着，“再也不借同桌的橡皮了，再也不给李倩倩的文具盒里放虫子了……”

“好，拉勾！”李曼莉蹲在他面前，伸出小指，两个人有模有样的用大拇指盖了章。

从吴大刚家出来，李曼莉坚持不进电梯，拉着莫小米拐进了楼梯，十二层啊！她一路高歌，唱着凤凰传奇，可莫小米不知所以，终于逮机会捂住了她的嘴，“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啊？拉的什么勾啊，也不跟大刚说一声就出来了！”

“废话，能拉个什么勾？等官司打赢时早猴年马月了，那孩子能耽误几天？眼下得赶紧联系个学校接收他，眼看着要放寒假了，到那会儿就不好托人了。”

李曼莉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连她的低胸装都迷人了不少，莫小米从前是很反对她这么暴露的，又不是没钱花，用得着出卖色相吗？律师是个很严肃的职业……

“那，你这跑前跑后的，舟马劳顿的，劳民伤财的，”莫小米还没说完，就被李曼莉一胳膊撞到了墙上，“装什么啊，怕我跟你要钱吧？姐姐这次是免费的法律援助，要是算费用，他吴大刚欠我好几万了！付的起嘛他！”

“是，是，付不起，”莫小米陪在身边小心附和着，要出庭的话她还有用武之地，既然打算借上面之手处理了，幕后斡旋这种事情还真得靠李曼莉这种长袖善舞之辈。

“大刚归大刚，你归你，怎么着？请我吃饭还是折合人民币？二选一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