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谢氏突然发出的凄厉哭声,让院落里的梦心等人都愣住了。原本正在闭目念经的郑老夫人,也被这突兀的声音惊的身子前倾向梦心询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孩子有何不妥?”
梦心一片茫然的微耸双肩,对众人言道:“孩子很好,并无不妥。”
“那谢氏又在哭什么?”郑铭砚越发担心了,碍于规矩男子不能进入产房,只得能门外直跺着脚,轻拍着房门对内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把孩子抱出来看看?”
许是郑铭砚的喊声,让谢氏有所顾虑,哭声小了许多,但是虽然隔着房门,依然能听到里面隐隐传出嘤嘤的抽泣声。
片刻之后,珍珠拉开房门,脸上残留着两道泪痕,想来刚才她主子哭泣的时候,她也陪着落了阵子的眼泪。
“大少爷......”珍珠怯怯的踏出房门,面对郑铭砚刚喊了一声,便不敢往下继续说话,埋首整着了裹着婴儿的包裙,眼神根本不敢与在场任何一人对视。
珍珠的神态,倒让梦心有些懵了,刚她亲眼看着孩子出生,亲眼看着稳婆包裹孩子,一切都非常正常,并没有什么时候不妥当啊?这才刚迈出房门眨眼的功夫,难不成孩子就有意外了吧?
梦心深感不解,不由得上前欲揭开掩住孩子的锦缎。时值盛夏,虽然是刚出生的婴儿,却也不能捂的太过厉害,极富经验的稳婆,便用一方轻薄的小棉单,外加一抹事先准备好的大红锦缎,将孩子包裹的妥妥贴贴
就在梦心欲揭锦缎的时候,珍珠却身子微微一鞠,向郑铭砚福了福身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刚好躲过了梦心的揭锦缎的手。
梦心碰了个软钉子,一想到自己刚才为谢氏母女二人,费尽心思,眼下却连她的丫环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更为窝火。索性也懒得过问孩子,返身向院落里走去。
郑老夫见孩子抱了出来,很是急切的对郑铭砚言着:“砚儿,速将孩子抱给为母看看。”稍微顿了顿,继续言道:“虽然是个女孩儿,却终归是我郑府血脉,自然也是怠慢不得的。来来,让为母看看。”
郑铭砚见珍珠神色怪异却不说话,也没耐心继续追问,听母亲之言,从珍珠手里接过孩子,大步向郑老夫人走来。母子二人小心的揭开盖住孩子的锦缎,却见孩子正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们,果真长的肤白唇红,眼大鼻挺,十足的一副美人胚子。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啊,郑老夫人母子俩心里暗自嘀咕着。
郑老夫人仔细查看,见孩子脸上仍有污渍未擦拭干净,急忙对珍珠言首:“这孩子脸上有块乌渍未擦试干净,去取来热毛巾替孩子好生擦擦。”
珍珠闻言却不动身,脸上神色更是为难了,吱唔吱唔的言道:“回老夫人,小姐脸上的那块并非污渍......好象是红色的胎记。”
“啊!”郑老夫人低头再次细看,这才看清脸上那块红红之物,果真是块胎记。整个胎记从口鼻相连之处,一直延伸至耳梢之后,严严的覆盖在小半张脸上。初看时以为是血渍,倒也不太在意,此时细细观看,越发感觉孩子的面孔甚为狰狞怪异。脸上有如此样子的胎记,任她出身再是豪门,五观再是唇红齿白,但是有着这样一张脸,日后成年终会被人当作怪物看待,恐怕出门都不敢以真面目视人,更别想嫁户好人家,过安稳日子了。
这个打击太大了,郑老夫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猛的闭上双眼,不停的捻着手里的翠玉佛珠,嘴里反复默念着阿弥陀佛。看来郑老夫被吓的实在不轻。
郑铭砚也倒吸一口凉气,无力的跌坐在红木交椅上,怀里虽然依旧抱着孩子,但那神情却全然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许是感受了亲人的嫌弃,怀里那刚刚入睡的小生命,竟然嗷嗷大骂起来,哭声嘶心裂肺听的梦心极为不忍,不由得关切问道:“铭砚,莫要太过伤神,眼下孩子弱小,先养好她的身子要紧。”
郑铭砚初人为父,又哪里会哄孩子,何况此时心情极糟,更是极不耐烦,便没好气的对梦心言道:“心儿,你可是看着孩子出生的,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漂亮’?”此话说的声调上扬,刺入所有人的耳中,更是传入卧房之内,谢氏闻言哭的越发大声了。
梦心接过孩子仔细观看,一条娇弱的小生命,原本生在富贵之家,享不尽的荣华这,却因为这副如同破了相的模样,而刚一出生便被家人嫌弃。足见这她也是个命运多喘的可怜孩子。梦心一阵心酸,不由的拍着其后背轻慰着孩子。
说来也怪,孩子在郑铭砚手里原本嗷嗷大哭一发不可收拾,可是被梦心这样一抱,倒立即安静了下来。只是微微的抽气片刻,很快便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莫氏在旁看了好一阵的热闹,眼见谢氏生下这样一个孩子,心里一阵狂喜。此时院落里心情最佳的恐怕就要数她了:“哟,梦姐姐,这孩子和你倒是很有缘份。这一到了你的手里便安静了下来。”说话间,莫氏眼珠一转,言道:“如今谢妹妹早产身子弱的很,恐怕也抚养不好这孩子。依着我说,既然这孩子与你如此有缘,不如莫姐姐就将这孩子带下吧。这样一来,谢妹妹也可安身将养身子,孩子也有姐姐你照看,岂不两全。”
梦心没料到,莫氏会冒头说出这种话来,扭头看向莫氏,只见其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之态。
柳儿闻言急了:“二姨娘,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姐刚刚临世,由她的身生姨娘看着自然才是最好,怎能让我们大少奶奶照看。这样怎么行。”
莫氏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梦心怎会不知,谢氏早产生子,九死一生险些丧命,身子是需要长期调养。伺候郑铭砚之事,短期内定是不可能为之。
后院之中能伺候郑铭砚的就仅有莫氏与梦心。今日郑铭砚对孩子的态度,大家都是看在了眼里,若是让梦心抚养孩子,郑铭砚因为厌恶孩子,日后前往梦苑的次数定会少上许多。这样一样,她莫氏房中岂不是成了郑铭砚唯一可留宿之地。
看着莫氏那得意的神情,梦心暗生恼意:这个女人总是颇多心计,无论在何时何地,指不定就会冒出个什么念头,摆你一道,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莫氏见梦心并不开言,倒是柳儿出头制止,不由得轻喝道:“放肆!抚养孩子的大事,你区区一个丫头岂可掺言!”随即又假笑着对梦心言道:“梦姐姐可别多心,想您身为郑府的当家主母,照规矩来定,这后院里无论哪房里诞下孩子,都得唤您一声母亲不是?无论哪房诞下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故而妹妹才会提议由您抚养孩子。不过若您心里不愿意,全当妹妹没提过就是。”
莫氏这样一说,倒是让梦心不知从何说起,若是拒绝倒显的有些不识大体了。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前去请大夫的小厮才急急回报:“回老夫人,大少爷,大夫请来了。”
默念佛经的郑老夫人,眼帘轻抬,微恼的言道:“此时来有何用!大可不必!”
小厮见老夫人心情不好,自然不知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怪自己请大夫时间耗的久了,急忙解释道:“回老夫人,小的前往医馆之时,张大夫并不在医馆,而是去了城东出诊。小的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去城东找回找大夫,这才急赶回来的。小的可是一刻也没有耽误。”
说着头颅微抬,见郑老夫人脸上神色并未缓和,小厮又苦着脸言道:“小的也去过其他医馆请大夫,可是人家一听是生小孩出诊,便嫌产房晦气都不肯出诊。只有张大夫常年在我们府里走动,肯来救治......”
郑铭砚见小厮跑的气喘吁吁,又唯恐主子生他的气而好一阵解释,便淡淡的挥了挥手言道:“你也累了,退下歇息吧。”随即一同前来的张大夫言道:“张大夫,内子己产下了孩子。只因是早产身子弱的很。请丫头领你入内诊脉,再开些方子吧。”
张大夫也不多言,只对郑铭砚双手抱拳施礼,便随着珍珠进入房里诊脉。
诊脉时间不长,张大夫很快便出来了。可是面色却极为凝重,对郑铭砚言道:“三夫人的身子不容乐观啊。”
“哦?不就是因其早产体虚吗?”郑铭砚不解。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三夫人的确早产体虚,但是三夫人为何早产你可曾知晓?”张大夫言道。
郑铭砚闻言,下意识的调头,有意无意的看了梦心一眼。刚才梦心入房助产之时,郑老夫人己经将梦心初入产房时,从产房里传出来的珍珠的埋怨声告诉了他。
因此,郑铭砚母子二人,心中对谢氏早产之事究竟与梦心有无关系,均是暗生疑窦,本就想着下来好生调查一番。此时却听张大夫再次提及,郑铭砚对梦心的疑虑更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