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既然已经下车了,不过到这边来坐坐。”染云的身上再没了怯色,而是显得落落大方。
徐费如倒是很想一探究竟,停了一停,便转过身去,径直走进亭子。
染云倒也知趣,赶紧腾座让徐费如坐下。
徐费如轻轻一扫眸,看一眼放在石桌上的古琴,心中一阵惊,琴身由檀香古木制成,可称得琴中上品。一个小宫女何来此物?
染云似乎看出了徐费如的质疑,赶紧盈身一拜,道:“贵妃娘娘,现在奴婢在幽兰宫当职,幸得淑妃娘娘宠爱,赐奴婢古琴。奴婢闲来无事,所以弹上一曲,若扰了娘娘清静,还请见谅。”
好一个聪明的丫头,竟能看穿别人心中所想。若是敌人,可真得费上力气斗上一斗。
“本宫没想到你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还弹得一身好琴,恐怕身世不凡。”徐费如细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子,愈发看不清对方的虚实。
“娘娘过奖了。奴婢少时家境优越,所以才学得这些才艺,但后来家道中落,才入宫为婢的。”染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徐费如暗自佩服她的镇定,也许上次她所显露的怯意都是伪装出来的,好个深沉的宫女,一见到她,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原来如此。”侧眸扫一眼不远处的幽兰宫,轻道:“你在幽兰宫中担任何职?”
“最近幽兰宫闹贼。皇上派了奴婢保护淑妃娘娘。”染云欠身一拜,再道。
“哦?怎么本宫没有听说?”徐费如挑眉一问。
染云轻轻一笑,认真答道:“娘娘在宫外,自然不知。”
这丫头,反应不错。
徐费如盯着她看了许久,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宫女不简单。
“奴婢做错什么了吗?”染云见徐费如总盯着她看,赶紧埋下头去,带着几分怯怯地表情。
徐费如摇头一笑,道:“习武之人,应该不是如此胆怯的。”
“贵妃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染云连连摇头,一脸无辜。
“跟踪本宫的时候,你可胆怯过?”上次赵匡胤派染云跟踪她,洛雪臣的事情才会报露,对这个宫女,她心中多少是有些埋怨的。
“贵妃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染云听到此处,表情倏变,接着扑通一声跃然在地上,连连叩首。
“你起来吧。叫你家主子瞧见了,还以为本宫在欺负你。”徐费如的眉头一皱,最见不得这种哀求场面,罢了,不与之计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染云给她的感觉总叫她难安。
“谢贵妃娘娘。”染云这才直起腰杆,起了身来,瑟缩着身站在一边。
徐费如再扫一眼不远处的幽兰宫,抿唇一笑,道:“既然皇上派你来幽兰宫,你就好好伺候淑妃,可不要做些掉脑袋的事情。”
染云听到此话,吓得一个哆嗦,连连点头,道:“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罢了,是本宫打扰了你弹琴的雅兴,你继续。”徐费如摊手一扬,扶住莺莺的手,道:“我们走。”
佳人娇影入车帘,染云望着徐费如渐渐远去的身影,清秀脸上的怯意缓缓退去——退去——
车辇中。
“莺莺,你觉得染云如何?”徐费如打破了宁静。
服侍在旁的莺莺歪头想了一阵,道:“她的表情很假。”
“哦?怎么讲?”徐费如问。
“只是感觉而已。”莺莺道。
“我也这么觉得。”徐费如闭上眸,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
“小姐,你莫担心。过几天,莺莺去查查她的底细。”莺莺掀开车帘,再探一眼愈来愈远的兰亭,染云已经离去,不见踪影了。
“也好。”徐费如点一点头道:“如果她的目标与我们无关,就不要管闲事。”
“那如果与皇上有关呢?”莺莺试探着问道。
提及此处,徐费如犹豫了一下,道:“那也别管。染云是他提携起来的。”
“万一皇上看错人了,中了圈套怎么了?”莺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怎么会看错人?!”徐费如咧唇一笑,其实她心中另有想法,万一染云是赵匡胤的人,那又会有什么样的阴谋?
赵匡胤,他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就在徐费如沉思的时候,车辇停了下来。
“娘娘,狱宫到了。”外面传来驾车内侍的声音。
掀开车帘,遥首一望,“狱宫”二字是那般的清晰可见。曾经赵匡胤专门为她而设的冷中居然也成了别的妃子的冷宫。
其实任何东西都没有唯一。冷宫不唯一属于她,相反,繁华的帝王后宫也照样不唯一属于她。这刻,她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感慨。
“小姐——”莺莺唤了一声,把徐费如从遐想中唤回来。
“哦。”伴着一声轻应,一抹飘然入了那幽幽冷宫。
曾经恋衣宫的宫女小平老早的迎接上来,把徐费如请进荒凉的院落里。
“你们娘娘还好吗?”徐费如问。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娘娘她一切安好,就是心情很差。”小平埋着头,声音极低。
入了简陋的寝居,一眼就看到了刘彩衣,往昔的那种芳华早已淹没,剩下的只有怨恨,她一身素净白衣,长发不绾,素颜不点,靠在一把睡椅上,微微闭着眸子,那眉心里只有忧愁。
徐费如见状,并未多言,只是挥退了小平和莺莺,屋中只剩下二人。
“徐贵妃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过了许久,刘彩衣才缓缓睁眸,扫过徐费如的时候,眼中还有一丝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