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费如停下脚步,定了定神,眼泪晶莹,声音有些哽咽起来,道:“表哥,其实你早该告诉我的,你不该这么欺骗我,你更不该利用我的感情,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儿。”语罢同时,迎眸扫向洛雪臣,那目光里有情,有恨。
“小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洛雪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看的杏仁眸里积满了泪水。
徐费如停了片刻,忽而扫一眼远处的御花园,那里依旧灯火通明,歌舞生平,这空阔的宫道之上不是谈话的地方,“好,我听你解释。你随我来。”音落,她抓紧莺莺的小手,朝香蕊宫走去。
正殿明亮,莺莺取出夜明珠放在托盘里,照亮每个角落,一片辉煌。
徐费如坐在首座上,静静地饮了一会儿茶,方才抬眸看一眼坐在侧座上的洛雪臣,嘴唇嚅动许多,才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小如,真的对不起,是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洛雪臣倏然抬首,怀着满腹的愧疚。
徐费如僵僵地摇了摇头,道:“表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为要嫁的人就是表哥,孰不知飞来横祸。自从入了蜀宫,那时起,我就真心希望表哥能找个好女子相伴。但是小如没想到的是,表哥有了心爱之人,却不告之,反而还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我的感情。”话到情深处,她闭上了眸子,眉宇间尽是痛楚之色。
“小如,对不起。”洛雪臣咬着唇轻摇头,再道:“在我的心里,小如永远都是最好的。表哥的那些话没有骗你!”
“够了,你不要再撒谎了。”徐费如吃痛地皱起眉,拍案而起,怒瞪着洛雪臣,对他,也再无信可言。
洛雪臣叹一声,站起身来,沉默许久,喉咙吞咽了些什么,很痛苦的样子,道:“小如,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当年,你嫁给孟昶之后,我曾经想潜入皇宫把你救出来,但每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我失手了,落到孟昶的手中,他没有杀我,而是叫侍卫把我打成重伤,然后派人把我丢到北汉那个陌生的地方,是刘彩衣救了我。”
说到此处,徐费如的心咯吱一声响,锐利的目光渐渐柔软下来,“真的?”
洛雪臣点一点头,然后搀起袖子,结实的胳膊上全是伤痕,宛如蚯蚓爬行,“这就是当年留下的伤。若不是刘彩衣,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徐费如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疤的时候,心差点都碎掉了,鼻头一酸,泪水哗啦啦地落了下来,“表哥——”一声深切的呼唤,踱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粗实的胳膊,手指颤抖地抚上疤痕,好扎手。
“小如,不要哭。”洛雪臣淡然一笑,抬手抹去了徐费如脸颊上的泪痕,“我与刘彩衣先后来到宋宫,我一边是想帮她,一边是寻你。先前对你说的话,的确很多掺了假,对不起。但这次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表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徐费如紧紧盯着洛雪臣胳膊上的伤痕,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去,帘眶里装着的是满满的痛。
“不,小如。是我没有守住我们的感情。郴州之行,我想了很多,你为了我,牺牲太多了。”洛雪臣语重心长地说道,忽而低首,轻轻挪开徐费如的手,然后打下袖子,理好衣衫,道:“彩衣公主是我的恩人。我该报答她的。所以——”
“表哥,你喜欢她?”徐费如突然问道。
洛雪臣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徐费如则是抿唇一笑,点一点头,道:“表哥,我明白了。”
“小如我——”洛雪臣无法再说下去,的确,内心深处也许是最爱徐费如的,只是那份感情太遥远,不知何时对刘彩衣已然有了久唯的心动。
“表哥,我都明白。”徐费如抢先一句,很深情地说道:“这辈子,我与表哥无缘,但是小如希望表哥幸福。刘彩衣现在贵为德妃,恐怕你们的前路难行。”
“当然难行!”不待洛雪臣张唇说话,门口一声响亮打破了黑暗的沉闷。
徐费如听得一颤,猛得回眸,顷刻之间,姣美的容颜僵住了,一朵明黄由远及近,浓烈的酒香沁入鼻观,她真想此时是喝醉了,是出现了幻觉,可是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赵匡胤带着侍卫急步而入,那随行的内侍中有一个眼熟的面孔——上次抓住绿环的宫女染云。
她为何在这里?心里顿时抽凉。
“臣妾叩见皇上。”她把所有的惊慌敛进心底,盈身一拜。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镇定。
洛雪臣没有行礼,依然直挺挺地站着,杏仁眸里流动着坚毅的光,在赵匡胤的脸上扫动,他此时一定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的确,这番话被赵匡胤听见,他的确是必死无疑。
“狱妃不用做戏了。朕什么都知道了。”赵匡胤轻轻一挥手,夹在人群中的宫女染云迈着碎步,走到前方来,恭身一拜,一直低头不语。
“她?”徐费如皱起眉头,一个御膳房的小宫女有如此能耐?
赵匡胤的脸色僵冷,语气异常的严肃,道:“朕奖赏染云的时候,派秦春查了下她的身世。原来她是南方的剑家名门之后,因家道中落,才沦为宫婢。如此好身手的人,朕当然会重用。狱妃修得一身好武艺,一定没发现有人跟踪。”
听到此处,徐费如心底拔凉。原来自她离开御花园开始,就被染云盯上了。那这么说来,刚才与刘彩衣的纠缠,她也一定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禀报了赵匡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