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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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八月折桂之时,凡州不比魏都,虽地处六国要塞,然少衣缺粮,又被魏国围堵,月前又曾囚魏帝三日,虽签下契约,却也因此获罪大魏,各国均不敢与其有丝毫关联,以防受制魏国,就此,各国均论:不出三月,凡州必然不战而降,此乃魏廷常用之术。

然,月桂凋落之时,凡州不但不急,反而将一万兵马拉出凡州,驻营城外,以示抵抗,魏国西北上将尉迟戎接连派遣三路兵马,共两万余人进驻凡州以外三十里,两军相距距离之短,情势之危机,可谓一触即发。

越国新帝连发三份急诏,命凡州越军即刻退回关内,不许与魏军做无谓抵抗,然三次诏命皆被宣读于城门之上,以昭新帝有意弃凡州百姓不顾,导致十月初,凡州宣示追仰先帝,从越而不从君。自此,凡州脱离伪越,以独城傲立六国之要塞。

此举终引起魏帝不满,联合吴、菖两国对其施行军、政、商三向压制,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金国终于打破平静不再沉默,派遣专使与魏国协商凡州之事,此行专使为大金廉正亲王金虑,即金帝与金云溪的亲六叔。

既然有亲情关联,路过凡州自然不会不相见。

金虑一生戎马,曾经因夺嫡之争受牵连而被发配边疆十数年,后被金云溪之父临阵启用,加封亲王世袭,收北齐、定南陈,功不可没。

金云溪是金虑最疼爱的侄女,这不但因为他终生未娶、无儿无女,还因为金云溪跟她娘很相似,即使容貌相差甚多,但姿态、气质却最得她的遗传。谁都不从试图去弄明白金虑终生未娶是不是为了季海(金云溪之母),只知道他今生最敬慕的二人便是金云溪的父母。

“你啊……”叹息,“你非要这么做吗?”捋了捋长须,对于这个侄女,他最不放心,也最放心,这一点是她最像她母亲的地方。

“如果皇兄没将我嫁过到魏国的话,或许……”

“如果六叔说现在可以带你回去,你会跟我走吗?”

“会,但侄女知道六叔不能。”

深深叹一口气,他没想到这没完没了的争斗最后到底还是把她扯了进来,“你知道六叔这次来凡州,除了看你外还有什么目的?”她一向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

“知道,兄长是想联合凡州,维护北六国的平静,防止魏国在北方称霸。”抬眼望着窗外的万里晴空,“我已经等很久了。”

“云溪啊,你这、这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笑颜如花,“说真得,一开始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不可,可……每当夜晚时,我从城楼上望下去,看着满城的灯火,如果,你知道这些灯火是因为你的努力而亮到如今,你身边的人也是因为你的坚定而愿意与你一起坚持,你的孩子更是因为你的选择而不必被人称作贼子……六叔,侄女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如果有一天,万一你要跟六叔作对……”

“六叔,你会抛弃大金吗?”

“当然不会!”

“我跟您一样,也不会抛弃身边的人。”

他怎么忘了,她跟她娘是一样的人,软着倔!什么事只要认准了就绝对不回头。“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这次的来意跟你说明白吧。”

与魏国的外交策略一样,金国也有其独特的外交策略,魏国打算以夷治夷,而金国就还以连横合纵,两者虽然略有不同,却是异曲同工,目的都是以最小的损失换得最大的利益。

尉迟尊如愿的等来了金宏抛来的橄榄枝,促使两国在北六国的问题上达成了某项不为人所知的协议,虽然这与之前的祁西会面有些重复,但其深层意义绝不相同,因为这次的协议表面上是为了北方的稳定,实则真正涉及到的却是南方的各条商路。

金云溪就是因为深知他们俩的矛盾所在,才敢公然以三万兵马挑衅魏国的百万雄师,一来是为了促使凡州早日脱离越国,免于多方受制,二来是想早一步与金国搭上关系,她知道,金国既然不想凡州落入敌手,势必会明里、暗里帮她。连横合纵是她父亲最爱用的一招,这招曾经帮助他成就了大金霸业,以如今这态势看起来,兄长必然会用这一招。

“你们这一家人真是绝了!一个大舅子、一个妹夫、再加你,还真能斗。”尉迟华黎刚知道金云溪的身份不久,开始还不信,如今见过了她的夫家和娘家人,想不信都不行,她就是有点想不通,以金云溪这个身份,大富大贵享十辈子都没问题,她干吗还要这么做?

“错,这里面可不包括她,咱们凡州城现在只不过是魏国和金国的垫脚石而已,我们现在靠得不是实力,也不是运气,是时机!”钟离莲拿着棋子正在教尉迟华黎下棋,可惜情形等同于对牛弹琴。

金云溪正抱着儿子逗弄,小家伙才满四个月,对声音的反应却相当灵敏,他父亲离开时并没跟她要儿子,他一直认为能让他们母子俩自愿地回到自己身边,最终结局到底如何,只能等到最后才知道了,“是啊,我们靠得是时机!”对着儿子努嘴,喜欢看他那张笑得灿烂的小脸。

“喂——你怎么当人家娘亲的,想把他笑死是吧?”尉迟华黎丢掉棋子,害钟离莲刚摆好的棋盘又乱了。

一把夺过金云溪怀里的小家伙,抱姿有模有样,“来来来,给师傅笑一个。”揪着嘴做鬼脸,害小家伙笑得差点喘不过气,“这小子一看就知道聪明,看看,才四个月就笑得这么大声。”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控诉了人家亲娘什么。

“还没想好名字吗?整天这么小子小子的叫会叫习惯的。”钟离莲拢好棋子,放置一旁,这辈子怕是都教不会这个女人怎么下棋了。

“岳基!怎么样?”金云溪接过儿子抱进怀里。

“岳?”钟离莲浅笑不语,这个“岳”字真是引人遐思啊。

“岳鸡?怎么这么像鸟?”

“好养!”跟她解释也是白解释,钟离莲干脆选择蒙骗,“这个‘岳’字,他可知道?”直直看着金云溪。

“他只送了个‘基’字,‘岳’字就我定了。”既不姓尉迟,也不姓金,这样一来就再也不用被谁“挂念”了。

“这名不好,岳鸡、岳鸡的,怎么听怎么难听!再换一个。”拿手指拨弄着小家伙的下巴,惹得他又笑了起来。

“北南。”坐北向南,帝王之寓!

“还当你们俩多有学问呢,一个鸡,一个北男,俗气!”

两人皆望向尉迟华黎,看她能起个什么有学问的名字,“皇帝!”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她自以为最雄壮的名字,惹得在场两个女人弯腰大笑。

“笑什么笑,这世上还有比皇帝更大的吗?”虽然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

“有,当然有。”钟离莲拍着尉迟华黎的胳膊,笑得直不起腰,“皇帝他爹比皇帝大。”

“哦……”尉迟华黎推开钟离莲的手,想想好象也对,“皇帝他爹叫什么?”这一句更是让两人笑不可抑!

“笑、笑、笑,小心笑死你们!到底叫什么?”

“太上皇!”钟离莲这一句是对着金云溪怀里小家伙说得。

“太上皇?岳上皇!”戳戳两个快笑死的女人,“上皇确实比那个‘鸡’跟‘北男’强多了,就叫上皇吧!啊?”

几句笑言敲定了一代名君的大名,岳基,字上皇,号北南。此后百年间,这名字横扫中原,真应了这三个女人各自的寓意:建岳、为帝、上皇!此三女也因此子最终名垂青史,不让须眉之号铭刻于册,无隐藏,无鄙夷,敢逆行!她们教出来的帝王即是如此!雄性不输,反到为霸——这是史册上对此三女教导的评价。

随着金、魏就凡州一事达成协议之后,两国表面均对凡州抱持一个态度:漠视、逼近!

金宏暗自利用高、丰、迂三个附属国向凡州输进钱粮,滋长其抗魏能力,并助其蚕食周边越境。

而此刻魏、金真正对决的地方并不是北六国,反而转向了南方,由此,给了金云溪一个大好的时机渗进北六国的政治外交之中。

魏国采用以夷治夷、金国讲求连横合纵,金云溪就只好顺水推舟,来个左右逢源!

首先,她要对付的自然是此刻最无力的越国,其帝无能、其臣无谋、其民心散,正是克敌的最佳时机,加上尉迟华黎这个曾经“力搓”狼王的女将,再加上圆滑世故、精通权谋、外交的钟离莲,这三个女人,即使此刻不敢向南傲视魏、金,但巧取北越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乱世即如此,活下来的才是最终的赢家。

你犯我迎,你拐我绕,你胜我负,你躲我藏,一旦大家在苦难中玩出了乐子,那么,一切才将进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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