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乱的街道,可以马上清理干净。
可是苏宋去了哪里,一时半会儿无法得知,令段水遥十分担心。
美人公子经常感叹段水遥这只吃货是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主儿,想他苏宋在开乐街上喂了她多少年了?多少好东西下了她的小肚皮?居然敌不过某些人喂她三天的阳春面。但是段水遥一直记得美人公子对她的好。
开乐街上敢如此嚣张狠绝地砸一家店铺的,段水遥扫了那么多年街,第一回碰见。懂事儿的人都晓得,能在开乐街上开上铺子的老板,具是有两三把刷子的主儿,轻易不要得罪。
段水遥又想起之前苏宋急于躲仇家,还挖了她埋在桃花树底下的私房钱。让苏宋那样眼高于顶的大老爷们不顾形象逃跑,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家?小黑妞后来问过他得罪了什么人,苏宋却未曾坦白过。
小黑妞私以为,每个人有自己的小秘密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没有追问下去。然,今次看到醉人酒坊被人闹事,美人苏宋失踪多日,小黑妞已经忍不住脑补出了苏宋那柔弱的身子骨让人大卸八块的血腥场面。
……
“豆芽小哥,麻烦你还是去把冷公子喊起来吧。我有些事情找他。”段水遥在醉人酒坊的门口打了十几个转,最后转回冷屠袖那儿。
冷大公子恰在此时爬起来,顶着一头乌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准备找吃食。这时候差不多,月黑风高,冷大公子又该去孙广志屋顶上蹲点。可他乍一眼见到段水遥进来,愣神片刻,有些反应迟钝,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刀哥!”
待到段水遥脆生生的一声唤,直把冷大公子唤得一个激灵。他停顿瞬间后,扭头咻地没有人影,是又钻了回去。
段水遥眨巴眨巴眼睛,呆立原地,惊讶于冷大公子行动速度之快。
他速度确实挺快,段水遥也就呆了三下,复举步往冷大公子的卧房走去,同刚才她停下的那个位置不过迈出四五步的距离,屋门又刷地打开,走出来另一个神采奕奕的冷大公子。
“水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歇息?可是清道司里出了什么事儿?”冷屠袖的头发用簪子束起,文丝不乱,面目容光焕发,衣衫得体,身上还带着点冷香。
小黑妞不甚在意冷大公子判若两人的外表,只焦急问:“一刀哥,你最近可曾见过苏宋公子?”
恩?
冷屠袖觉得自己没听明白,又其实听得很清楚。
他道:“我同苏宋往来甚少,并未留意。豆芽,你见过醉人酒坊那个老板没有?”
豆芽简直不假思索,“就是那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公子?”问得一脸天真,内在满满都是腹黑,必须不放过任何机会地抹黑所有我家公子的情敌和潜在情敌。
段水遥点点头,对豆芽这个描述颇为赞同。
豆芽一面摇头,一面轻瞟冷大公子,“我们公子从白云城回来那天晚上见到过苏公子,后来再没看到。”
其实豆芽对此记得特别清楚:冷大公子命他去买了黑心草,半夜偷偷潜到醉人酒坊在美人苏宋脸上画画。他按着苏宋的两个眼窝涂了一圈黑心草汁,又对称的画了几个胡须,苏宋睡得跟猪一样,全然无所察觉。
第二天豆芽还盯着醉人酒坊好一会儿,没见苏宋出来。他以为是奸计得逞,苏宋因为暂时没脸见人,故尔没有开门做生意。谁想到,从此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刀哥,我怕苏公子出什么事儿,能不能帮忙找找他?”段水遥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一个女人叫一个男人帮忙去找另外一个男人,小黑妞倒不是怕冷屠袖吃醋,就担心万一让冷屠袖犯险,她心疼啊!
“我,这这就派人去找他。”冷大公子确实没吃醋,答应的非常痛快。他寻思着,苏宋过去十分照顾段水遥,作为与段水遥有婚约的他,应当有男主的自觉,段水遥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替段水遥还掉苏宋的这份恩情,以后两不相欠。况,苏宋要以后还敢再来缠着段水遥,打起来也不用手软了。真是机智的男主。
段小黑妞笑逐颜开,黑溜溜的眼睛在冷屠袖身上打转。
夜色正浓。
张老伯借给她的戏本子里描绘,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候。
“一刀哥……”按着戏本子里的建议,我们可以去屋顶上数星星,或者趁着夏天的尾巴去野地里抓萤火虫,再不济,你可以下碗面给我当宵夜吃。
“水遥啊,我还有点事,走,顺路送你回清道司。”冷大公子果决地掐断小黑妞一系列的遐想,牵起她的小手就往外走,完全是不解风情。
段水遥好脾气地任由冷屠袖牵着,隔了会儿才问:“一刀哥,你眼下一片青黛色,是没有睡好?”
“最近几天晚上有些事儿,没怎么睡。”
“什么事儿非得晚上做,有没有危险?”她就是瞎问问。
冷屠袖却不敢说实话,摸摸鼻子,“有桩买卖,需探听点消息。”
“那打探的怎么样了?”
“还没探到什么……”孙广志那屋里,就晏珏每晚都要去光顾一下,但两人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无关痛痒的话。大男人聊天不过三两句的事情,剩下大把时间,晏珏就拉着孙广志下棋到深夜才肯走,恨不得打个地铺直接睡在孙广志屋内。
冷屠袖蹲了好几夜,已经看腻了两个男人在一起腻歪,仍旧一无所获。然,凭冷大公子的直觉,与其说晏珏这人寂寞空虚冷,一定要找孙广志当垫背互相取暖,不如说晏珏是在监视孙广志。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这夜冷大公子把段水遥送回清道司,爬到孙广志屋顶上,掀开一块瓦儿往下一瞧,发现孙广志屋子里呆着的终于不是晏珏。
观众:冷大公子你不是脸盲吗,如何分辨出下面的人是谁。
冷屠袖朝观众翻了个白眼:屋子里坐着的那个人,一头白发,明显是个老者,本公子只是脸盲,又不是眼瞎!
那老者正开口:“你已经帮皇上除去丞相,立即就要将剑锋指向我吗?”
孙广志不答。
老者自嘲一笑,“先帝驾崩后,丞相那颗心也跟着死了,不过是替他再多看几眼江山罢了。你何须费那么大的功夫去将她围死,只要皇上一句话,丞相她马上死给皇上看。”
“她欠的不是皇上,我要她还的也不是皇上。”
“你就为了段家那个孩子?”
孙广志又懒得理人了。
“当年是我将段澄谪出京城,所以你也要报复我吗?”
孙广志答:“您心如明镜,何必问得如此肤浅?”
冷屠袖听得有些迷茫,只猜到这老者九成九是孟太师。真真没想到,孙广志和孟太师还有一腿。
孟太师冷笑,“皇上年纪尚轻,急于除去丞相与我,对他并无益处。你聪明绝顶,难道看不明白其中利害?还是你觉得这天下都是欠了段家父女的,故意诱使皇上这样做?”
“太师身为皇上老师,江山社稷之事理应由您教授,何故来指责下官错诱皇上?皇上圣明,自有他的打算,又如何能被他人左右。下官不过是皇上手上的一把剑,皇上指哪儿,我就刺那儿罢了。”
太师一拍桌子,忿然起身,怒道:“我对段澄,仁至义尽。对你娘,亦如是。你既冥顽不灵,我也无话可说,好自为之吧。”说罢,步履生风,甩门而去。
孙广志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冷屠袖就在屋顶上蹲了许久,今夜对话内容太丰富,且容他梳理梳理。一时想的太入神,冷大公子两只脚都蹲麻了,起身离开时险些从屋顶是摔下去。这尼玛太刺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