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撇头不忍再看下去，何时冷漠高傲的帝皇会有如此不堪的一幕。

那些黑衣人见李灵儿摔下悬崖后便撤退了。

柳茵和白衣人也跑了过来，白衣人看了看黑森森的悬崖，也离开了。

“暗月，娘娘她……”柳茵不敢置信地问着，娘娘她，真的摔下去了吗？

暗月眼眶都染红了，看了她半响才僵硬地点头，娘娘她，走了。

看了一眼手依然垂在悬崖下的手，眼神依然呆滞的皇上，柳茵的眼眶也变得红红的，那是他们的皇上吗？那是他们高高在上的皇上吗？

掩嘴，怕哭声冲出来。娘娘走了，娘娘真的走了，连同把皇上的魂魄也带走了。

雨继续下着，悬崖边沿的那块泥土已经松塔到快崩塌了。

“皇上，娘娘已经走了。”暗月最后还是硬下心来，走到李君韩的身边，一字一字地说着。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痛了一下。与娘娘相处那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娘娘走了他也很伤心，但看到皇上这样他更伤心。泥土快崩塌了，如果皇上还不赶紧离开，他也会随娘娘而去的。

“皇上，快离开，泥土快塌了。”暗月焦急地催促着。

……李君韩还是没有回应。

国不可一日无此君，他不能任由皇上出事。

叫了几次后，暗月也放弃了，拉住皇上的手臂就往外拉着，但不管用多大的力气，皇上依然纹丝不动。

暗月抬头，对着呆楞在一边的柳茵说道：“别发愣了，快点，我们快把皇上拉走。”

柳茵回过神来，明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遂随同暗月努力把皇上拉离了这危险的地方。

刚拉离，泥土就轰隆隆地崩塌了下去，悬崖边沿处的一小块泥土塌陷了下去，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里，如同李灵儿……

李君韩醒了，却又没醒。

他一把甩开暗月和柳茵，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像是一头失去理性的疯牛，直往悬崖奔去。暗月和柳茵追了上去，在悬崖边沿处拦住了他。

“放手！”李君韩眼里闪着赤血的光，狠狠地瞪着他们两个，声音冷如寒潭。

“皇上，娘娘已经去了。”暗月狠下心来，硬逼着他认清事实。这里是断肠崖，凡是在这里摔下去的人都没有活命的可能。

“不，她没死，朕不准你说这样说灵儿。”李君韩向他咆哮，像是从地狱深层而来的魔鬼，手背上的青筋暴现，一掌把暗月拍飞。

暗月身子撞到大树，反弹到地上，嘴里喷了一口血，撒在了雪白的地上，触目惊心！

柳茵急忙跑过去扶起他，暗月毫不在意地用手胡乱擦拭嘴角的血迹，不怕死地继续说着：“皇上，暗月求你了，醒醒吧，娘娘已经去了，相信娘娘也不会想见到你这个样子。”

又是一掌，柳茵连忙出掌挡住，但力量始终不够皇上的那一掌大，后退了几步，嘴角慢慢流溢出浓稠的血丝。

雨水继续哗啦啦地下着，像是为他哭，也像是要淋醒他。雨水冰冷刺骨，但却不够他的心冰。

灵儿，灵儿她还在下面等着他，他不会让孤零零的一个人的，灵儿在下面肯定害怕了。

不行，他要马上下去陪伴她。

他来了，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暗月死命地抱住李君韩的身体，心里惊吓未定，差点，差点他就阻止不了皇上跳下去了。

李君韩死疯狂地打着暗月，任何人都不可以把他和灵儿分开，不可以！

一拳又一拳，血丝不断地在暗月的嘴角涌出来，但他还是死死地抱住李君韩，坚定的……

“皇上，娘娘在哭泣，娘娘不喜欢你这样，她要你活着。”柳茵跑过来，一字一字坚定地说着。

你要幸福哦！

不断敲打着暗月，想挣脱出去的李君韩怔了下，李灵儿的话在他的脑海里重现。

幸福？没有了她还有幸福可言吗？

难道她不懂，她就是他的幸福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啊……”李君韩向天狼嚎，像一个失去了母狼的公狼一样，那么的，悲情、绝望！

“李灵儿，你是个自私的人，你走了，凭什么还要朕幸福，凭什么？！”李君韩高喊着，伤悲绝望的声音不断在悬崖里回荡着。

“你不是要朕幸福吗？那你回来啊，回来啊！”

“什么下辈子，朕不要，朕不许你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朕都要你陪在朕的身边，听到没？”

“你这个大骗子，说爱朕，却要离开朕，这算什么爱，朕不要这样的爱，朕宁愿你不爱朕，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在朕的身边了。”

“皇上……”柳茵留着泪，抽噎地叫着。

李君韩没有理她，依然叫着，呐喊着要李灵儿回来。

声音哑了，继续叫。

喉咙干涸而流出血丝了，依然没有停止。

雨停了，可李君韩的呐喊却没有停。

血凝固了，可是李君韩还是维持不变的站立着，任凭暗月和柳茵苦苦地哀求着，也不肯回去。

他不能让灵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灵儿她等下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忽然眼前一黑，李君韩跌倒在了暗月的怀里。

“暗月，你……”柳茵惊诧地看着说不出话来，他竟然敢趁皇上不注意的时候点他的昏穴！

“快回宫，再这样下去，皇上的右臂就要废了。”暗月也没有解释，催促道。如果不这么做，皇上是不会离开的。

夜已深，但皇宫里的人们却慌慌张张地走着，忙乱一团。

安慈宫里，每个宫女都小心翼翼地忙进忙出，每个人都收敛着气息，皆脸色凝重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人。

太医忙活了一阵后，走了下来，像太上皇战战业业地禀告：“启禀太上皇，皇上的右臂中了三刀，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臣已在上面涂了药粉，过一段的时间调养就会痊愈。因为淋雨的关系，导致皇上现在发烧不退，如果到明天还没有退烧，恐怕……”太医不敢再说下去，抹了把虚汗，弯下了腰。

太上皇听了后，挥手示意他下去，威严地说道：“好好照顾皇上，知道吗？”

“是。”安慈宫里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你们也回去吧，让皇上好好休息。”太上皇看着太后和二王爷说着。

“臣妾想留下来看看皇上。”太后柔声地说着，语气中有着担心。

“皇儿也想留下来看看皇兄。”李君嵘也在一边附和着。

太上皇想了一会后，道：“也罢，你们就多留一会。”

“是。”

“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一下。”

被点到名的暗月和柳茵跟随太上皇走了出去。

太后和李君嵘走到床边。太后拉拉盖在李君韩身上的被褥，不禁哀声叹了口气。

“母后，皇兄没事的对不对？”李君嵘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自己的皇兄昏迷不醒，难免会有些心慌。

“嗯，他会没事的。”太后摸摸李君嵘的头，安慰道。但愿皇上能平安渡过这个难关。

多久了，她多久没有这样贴近他了？记得他小的时候也像嵘儿一样喜欢粘着她，那时候的他，可惜好景不长，经过那件事之后，皇上对她就变了个样，而且还很仇恨她，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她又不能解释。

“母后，灵儿姐姐她真的，真的死了吗？”李君嵘困难地说着，眼眶也开始泛红。虽然与灵儿姐姐相识不久，但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姐姐，灵儿姐姐就跟李萧哥哥一样好玩，而且皇兄也很爱灵儿姐姐，没有了灵儿姐姐，皇兄该怎么办呢？

太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摸摸他的头。灵儿那孩子，真的死了……

太后和李君嵘走了没多久，柳茵就回来了。拿着冰凉的湿毛巾敷在李君韩的额头上，热了就再换冰的，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天明。柳茵摸了下李君韩的额头，紧绷的脸放松了不少，终于退烧了。

当柳茵想把水捧出去时，衣袖被一只手紧紧地捉住。

“灵儿……”李君韩紧皱剑眉，痛苦地小声低喊着，眼还是紧闭着，额际的冷汗不断冒出来，像是被噩梦缠身。

柳茵连忙放下手上的水盆，惊喜地叫着：“皇上，你醒了吗？”皇上终于苏醒了吗？是娘娘在天之灵保佑，皇上才会没事。

李君韩悠悠地醒来，因为生病的缘故，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有些迷蒙地看着激动的柳茵。

“皇上，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见李君韩久久都没有回应，柳茵紧张地问着，她要不要叫太医来？

李君韩眨了眨眼，脑里的迷蒙逐渐散去，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有些事也想了起来，例如灵儿的事……

李君韩的心又被紧紧地扭捏了起来，疯狂地扭捏着，揉搓着，他的心，很痛！

灵儿……

为什么要抛下他，为什么要让他独自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他没用，他保护不了灵儿，他没用！

他猛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他没用，他拥有天下又怎么样呢？他拥有权力又怎么样呢？他连自己的挚爱也保护不了，他当什么皇上？

“皇上！”柳茵慌了，连忙上前阻止李君韩的自残。

“别叫朕！”李君韩推开她，他是个没用的皇上。

“皇上你这样对得起娘娘吗？难道你想让娘娘死不瞑目吗？难道你就不想为娘娘报仇吗？皇上！”最后一句特别沉重，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皇上，虽然暗星是冲动，但这次我也赞同他。”另一道声音附和道。

“暗星和暗日都说得对，皇上，你要振作，要为娘娘报仇才对。”

三名男子各色千秋的男子走了进来，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十分凝重。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情绪激动，沉浸在市区灵儿的伤痛中，痛苦不已的李君韩沉默了。

对，报仇！他不能让灵儿白白……那个字他还是无法说出来，那个事实他还是无法接受。

“你们都退下。”李君韩支起半个身子，喉咙有些干，声音沙哑。

所有的人领命退了下去。

“暗日、暗月、暗星、柳茵，你们四个留下。”走到最后的他们四个被里君韩叫住了。

柳茵见李君韩说话沙哑，倒了被热水给他。喝了水，李君韩的喉咙顿时湿润了不少，声音也没有那么沙哑了。

“暗日，朕不在的这段时间，罗昭仪有什么举动？”

“回禀皇上，自从罗昭仪被打入冷宫后，生活都很平静，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也没有闹事。”暗日一五一十的回答着。皇上先前命他盯紧罗昭仪的一举一动，现在又问她的情况，难道皇上怀疑娘娘这件事和罗昭仪有关？

“没有其他人去看她吗？”李君韩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继续问道。

“没有。说来也奇怪，明亲王爷那么疼爱罗昭仪，她打入冷宫那么久，他竟然连一次也没有探望过，不止是他，甚至连整个明亲王府的人也没有来看过。”平静过头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么明亲王爷那边呢？”李君韩眼里闪过一抹冷笑，不来探望，是怕惹起怀疑吗？但是完全不与罗昭仪联络倒有些奇怪，明亲王爷那个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明亲王爷那边也很正常，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变过。只是在那期间有一个人来王府做客，不过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估计只是一般的朋友罢了。”

朋友？

“是什么人？”李君韩奇怪地问道。他女儿入冷宫，他不想办法，反而在这个时候招待朋友，有些跷蹊。

“据属下多番查探和多日来的观察，这个人名叫沈邵天，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士，自小无亲无故，为人也比较爽朗。”虽然他曾经也怀疑过，但几日的观察倒让他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许那个沈邵天真的只是明亲王爷的一个普通的朋友。

李君韩沉思了会，道：“你继续派人盯着明亲王爷、罗昭仪还有明亲王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那个沈邵天。”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是。”暗日退到了一边。

“暗月，你的伤怎么样了？”李君韩有些尴尬地问着。

暗月一愣，随即恭敬地回答道：“谢皇上关心属下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了。”就算有，也在皇上的问候下变成没有。皇上又重新振作起来了，真好！

“没事就好。暗月，你派人四处寻找娘娘的下落，就算翻遍整个慈灵国也要给朕找回来。”李君韩点头，接着说道。

“皇上……”暗月惊诧地叫着。

李君韩摆手阻止了他再说下去，语气坚定地说着：“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一天看不到灵儿的尸体，朕就会坚信灵儿还活着。”灵儿一定不会有事的，灵儿还在等着他去救她，他不会放弃的，他一定要找到灵儿。

暗月他们几个都沉默了。掉入断肠崖，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他们谁都不忍心说出来，其实皇上也应该知道，但他却没有放弃，他们又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击碎他的信心呢？难道要再一次看到皇上颓废的样子吗？

“是，暗月一定光辉竭尽全力寻找娘娘。娘娘吉人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暗月也坚定地回答着。皇上没有放弃，他们做臣子的就更不能放弃。

“暗星，你去追查那些黑衣人的来目。”李君韩说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那些白衣人你也一并追查。暗辰，你去协助暗星，把所有黑衣人和白衣人的情况都详细地告诉暗星，做完后就回到朕这里来。”

“暗辰？”暗星不由自主地惊呼道，暗日和暗月也奇怪地看着柳茵。

她就是那个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暗辰？

“是，我就是暗辰。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用那么惊讶吧？”柳茵微微点点头，忍不住调侃道。

三人窘了。这也不能怪他们太惊讶，是，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就是那个神龙见头不见尾的暗辰啊。何况他们一直以为暗辰是男的，怎么会想到原来是个女的呢，而且还是长得弱不禁风的那种。难怪皇上会把她也留下来了。

“好了，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私下解决，记得，暗辰的身份只有你们三个知道就好，在外面还是叫柳茵。都退下吧。”李君韩揉了揉太阳穴，道。

“是，属下告退。”他们四个退了下去，柳茵临走时还担心地看了李君韩一眼。

夜深了，月亮高高挂在上空中，是那么的孤独、寂寞。

李君韩屏退了所有人，把自己关在了寝宫里。

刻意不去听，不去想，却依然压抑不了对灵儿的思念，压抑不了灵儿掉入悬崖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是那么的，痛！钻心的痛啊！

修长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画上的人儿，眼里闪着无限的眷恋和深深的痛苦。

灵儿，为什么要抛下他。

双手托住脸，掩住眼睛，不让那滚烫的液体流出来，那是懦弱！

思念像潮水般涌了过来，坠入断肠崖的那一幕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重放。

李君韩闷声低鸣着，独自一个人默默地舔着伤痛，好苦，好涩……

目光看到放在书桌上的酒，拿起来猛灌了下去，呛人的辛辣灌入喉咙，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

肚子很胀，头也有点晕，四周的事物不停地转动着，他醉了吗？

不，他没醉，他神智很清楚。酒，并没有麻痹他的思念和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朕没有醉，为什么？”李君韩悲鸣，疯狂地横扫了桌上大大小小的瓶罐。

“皇上……”一个人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李君韩抬起迷蒙的眼睛，忽而惊喜万分地扑了过去。

“灵儿……”李君韩边跑边叫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