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歌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冷风吹拂下,风顺着衣领灌进她的身体,整个身体都在散发着浓浓寒意,却抵不过她心头的那股瘆凉。
拖着沉沉的身子回到了出租屋,洗了个热水澡,便赶去上班。
她似乎变了许多,以前知道韩少伟劈腿的时候,她把整个人关在房间里,不愿与外界交流,甚至觉得离开他便活不下去,可现在,即便再难过,她还是得继续去上班。
与其让那些悲伤的感觉侵袭身心,还不如用忙碌暂缓心底的那份疼痛,等到夜里,一个人,默默承受被深爱的人误会的那股悲怆味。
莫锦天开车赶到酒店时,工作人员告诉他凉歌已经离开了。
他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当听到韩少伟与苏玲媛的对话后,他觉得自己混蛋透顶,把事情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才后知后觉。
他真的误会她了!
想到凉歌在他面前流下的眼泪,不为自己辩解而默受的委屈,还有早上在酒店,他明明要与她和解,可他还是没能忍住暴脾气跟她置气。
难怪她会那么伤心,才会说出那些刺激他的话来。
她对他失望了么?
无数个疑问和不自信如狂风暴雨向他袭来,他停下车,黑眸空洞且幽深,那无边的阴郁,隐现着他内心的繁杂。
到了上班的地方,看了眼时间,发现正是饭点,一桌人看着凉歌来到,先是一阵诧异后,才笑着招呼她,“凉歌,怎么现在才来,快过来吃饭!”
孙怡率先站起来,一脸热情的笑。
凉歌回以微笑,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说完,她便坐进了收银台。
心里堵得慌,哪儿吃得下。
饭桌上的人见凉歌这副态度,个个心神不宁起来。
“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龙冬冬一向胆小,小声猜测。
孙怡不顾她嘴上还沾有油渍,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狠狠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
“对啊,你这摆明儿自投罗网嘛!”刘明星不满地斜了眼胆小怕事的龙冬冬,又煞有戒备的瞧了厨房一眼,提醒道:“这事连夏侯都不能告诉!”
“为什么!”夏侯是孙怡的死穴,因为她一直喜欢他,偏巧夏侯对她不感冒,虽然是一厢情愿,她依旧心存念想,总觉得某天夏侯会被她的真情打动。
“你别被爱情冲毁了理智!”刘明星哪能不知道孙怡那点小心思,特理智的提醒她,“你没发现,自从那狐狸精来后,夏侯对她热情不说,时常暗地里帮她,还有上次我们被李姐批评,如果不是狐狸精告的状,极有可能就是夏侯出卖咱们!”
“不可能!”孙怡不赞同刘明星的话,替他辩解,“夏侯是人品好,但不见得对一个大他那么多的女人感兴趣!”
孙怡本就对凉歌心怀不满,被刘明星的话一激,一颗心简直气炸了。
“现在流行姐弟恋啊!”龙冬冬在旁没心没肺的补一句,彻底浇灭孙怡的食欲。
“不吃了不吃了,这菜怎么这么难吃啊!”她丢掉筷子,扯着嗓门儿厌弃道。
凉歌听到外面不满的声音,随即走了过去,满面疑问:“怎么了?”
孙怡板着个脸,不搭理凉歌的问话,三人均沉默,过了一会,担心的龙冬冬怯怯的说:“凉歌姐,孙怡嫌饭菜不合胃口……”
凉歌看了眼桌上的菜肴,菜香味萦绕在四周,虽然她没有胃口,不过菜色看起来不错,而且菜还是厨房里的夏侯炒的,平时客人还夸赞他手艺好,怎么在孙怡口中就变难吃了呢?
凉歌笑笑,关心一句:“妹妹应该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胃不舒服,要不我去厨房帮你煮一份粥?”
“不用了!”孙怡拒绝,把气撒在夏侯身上,想以此来唤起夏侯的注意,“是夏侯做的菜不合我胃口,要煮粥也应该是他!”而后,她把眸子看向厨房,声音里全是任性劲儿。
她别有用心的一句话,当然唤起了夏侯的注意。
“怎么了?”夏侯从厨房走到饭桌前,把所有人的打量了番,疑惑不已。
作为一个厨师,最难过的莫过于有人对他的厨艺提出质疑吧,况且提出意见的还是自己的同事,为了顾及夏侯的情绪,凉歌忙开解道:“没事,孙怡有些不舒服,我能借用一下厨房吗?”
夏侯虽然目光怀疑,不过看到凉歌询问自己,忙不迭回答:“可以可以!”
“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很快就熬好。”凉歌拍了拍孙怡的肩膀,安抚道。
进了厨房,龙冬冬紧忙一句,“其实我觉得凉歌姐人蛮好的!”
龙冬冬刚说完,孙怡目露凶光的朝她看去,吓得她连忙闭紧了嘴。
“唉,我说你是自讨没趣,没招来夏侯的注意,反而替人家制造了机会!”刘明星叹了一口气,同情的看了眼气呼呼的孙怡,又转移视线,对龙冬冬说到:“你今天口误了几次,将功补过,把桌子收拾了吧?”
“啊?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龙冬冬不满的撅起嘴,无奈之下,只好收拾桌上的残局。
厨房里虽然忙得热火朝天,但因为是冬天,凉歌不觉得闷热,反而温暖无比。
她把粥熬好,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这里面真暖和!”
夏侯站在一旁,见凉歌满头大汗,贴心的递了张纸巾过去,幽默回到:“是啊,我和谢叔天天享受蒸桑拿的待遇!”
话一落下,正朝着火锅配料的谢叔也跟着笑起来。
厨房里的气氛很好,可厨房外面的三人听见和谐的笑声,只有抱怨声。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厨艺这么好,脾气好更是难得!”夏侯帮凉歌盛粥的时候,凉歌笑着夸奖他。
夏侯容易脸红,听了夸奖的话,整张脸更是红得出奇。
凉歌不好再说,接过粥,道了声谢,便走出了厨房。
“来,孙怡,喝粥了!”凉歌把熬好的粥搁置在餐桌上,笑意盈盈道。
孙怡不为所动,瞅一眼时间,懒懒地说:“上班的点儿快到了,再说那粥刚出锅,一口喝下去,准会烫死人!”
她故意说的没心没肺,但声音里透着一股针对劲儿。
凉歌愣了愣,理解一笑,“说的也对,那我先放在这里,反正大冷天,坐外表的客人不多。”
孙怡被她的好脾气堵得无话可说,别过脸,故意装作没听见。
刚到六点,陆陆续续来了几桌人,因为领班请假的缘故,三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凉歌也前去帮忙。
一拨客人走后又迎来几桌客人,为首的老板直接说要包场子,空余的台面不能再接待客人,说进来的人都是他重要的朋友,岂能有不认识的客人扫了雅兴。
凉歌对此没有经验,但想到顾客为上,只好答应。
“凉歌姐,这几桌人是这个地段的霸主,你怎么……”几桌人安顿下来,服务员上完菜,个桌人都在开怀畅饮,夏侯突然走过来,小声对凉歌说到。
从他省略的言语里,凉歌才隐隐起了不安,打量的目光随即注意到为首的那个秃顶男人——他的耳朵,颈间,手腕,全是纯金装饰。
再看其他人,均肥头大耳,饮起酒来更是不顾场合,有的把脚直接踩在了华美的椅子上,凉歌不由得蹙了蹙眉,很快,有些人把打火机掏出来,点燃烟,不大的厅子里烟气缭绕,引发凉歌阵阵呛咳。
“没事,我会注意的,你先去厨房。”凉歌捂了捂鼻子,担心谢叔一个人忙不过来,对夏侯说到。
一方霸主,慕凉歌,真有你的!
看着四五桌人,凉歌一颗心忐忑不定,但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保持着微笑。
火锅店虽然不大,但李梦霞却是花了不少心思,从装修上,凉歌便能瞧出。
眼前的一切风格奢华,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灯,红色主打的墙面折射出梦幻似的斑斓,精致的吧台还是用大理石筑成,红黑漆在一起,与厅子里的颜色毫无违和感,立式空调上,陶瓷花瓶里百合花柔美的盛开着,给人一种高洁的雅致感,舒适的一切,却被眼下的场景倾覆。
“服务员,过来!”被一声粗狂且霸道的声音惊愣过神来。
“请问什么事?”龙冬冬走过去,轻声问到。
“你,还有你们,全部过来伺候哥几个!”为首的那个秃顶男,指点江山般对凉歌和其余两个服务员吆喝到。
凉歌眉睫轻颤了下,很快恢复如常,笑容堆在脸上,走过去,询问:“先生要点菜吗?”
“对,点菜!”秃顶男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看着淡定的凉歌,意有所指的说,“我要点的就是你!”
秃顶男面露几分eiie来,邪恶笑笑,“真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竟有这么清秀的女人!”
其余几桌男人也跟着看过来,纷纷附和,“是啊,这收银员长得很靓,不输给那些星级酒店的服务员!”
凉歌攥紧双手,忍住心底腾起的怒涛,笑意不改,耐心回答:“先生,点菜的话桌上有菜单,点好后交给服务员就好了。”
说完,凉歌转身便准备离开。
其余三个服务员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三人互相牵着手,极力压制心头的那份恐慌。
“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有毛病?”凉歌刚转身,便被秃顶男伸手擒住。
毫无防备的凉歌脖子被他箍得死紧,无法动弹之下,一张小脸因为挣扎而拧曲成一团。
“凉歌姐!”只有龙冬冬吓得惨叫了一声,但很快便被孙怡用手捂住她的口。
“大哥,这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想到还是一只小豹子,你继续驯服吧!哈哈哈……”其余人见状,打趣完,纷纷笑起来,继续没事人一样喝酒。
酒杯相碰的声响,如同凉歌心碎裂的声音。
“来,甜心儿,让冰爷亲一口!”说罢,酒气沉沉的秃顶男便要朝凉歌亲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冲上来,凉歌忍无可忍,接着脚蹬在桌子底下的力,身子一躬,双手用力,将那副恶心的嘴脸推开,快速的逃开危险领地。
因为惶急,凉歌趔趄了几下,碰撞到了临近的一张餐桌,翻滚的油锅因为动荡而溅起油渍来,凉歌的衣服上被溅了一大片,桌上的客人下意识把身子往后仰了仰,反应过来后,纷纷站起来,怒道:“臭娘们儿,让你服侍服侍大哥,你竟敢反抗!”
两只手按翻了桌上的油碟,油渍沾了凉歌一手,浓浓的火锅味在她身上游散。
她定了定神,纵使双眼盛满恐慌,她依旧语气淡定的说:“本店是为客人提供美食,若是寻欢作乐,请大家另寻它处!”
她言语直接,即使一颗心惶恐不安,但她依旧不屈眉,对于这种恶势力,她要是软弱,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食物。
“他妈的,竟然给劳资敬酒不吃吃罚酒!”秃顶男听了凉歌的话,啐了一口唾沫,拿起一个啤酒瓶,恐吓一般的抵在凉歌喉咙处,“劳资就看上你这小蹄子了,你要是识相,跟劳资走,把劳资伺候舒服了,劳资兴许怜悯你给你一**路!”
满嘴粗口的秃顶男声声厉下,唾沫横飞,溅到了凉歌脸上不说,酒气更是熏得她胃里难受。
加上没有吃晚饭,饥饿感在腹中如火灼烧。
害怕归害怕,但她还是沉着脸,回了句:“请您搞清楚,这是法治社会!”
慕楚克告诉她,任何情况下,都要不慌不乱,即便很害怕,也要想办法找到一线生机,而不是轻易妥协。
不得不说慕楚克社会经验富足,对待一切都有先见之明,告诉她的道理,她只有在危机出现的当口才理会得进去。
她没有遗传到慕楚克那份睿智,反而很多时候反应迟钝,才会被韩少伟耍的团团转……
“啪!”火辣辣一巴掌在凉歌走神间落下。
脸边即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没有用沾染油渍的手去抚,任由疼痛在肌肤里细密发作。
“给劳资说这些废话没用,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冰爷什么来头!”秃顶男gen本不惧凉歌那句话,反而趁着怒气,把凉歌的双肩扣得更牢!
“哥儿几个要是对那三个感兴趣,一起带走!”不顾凉歌反抗,秃顶男把凉歌拽着往店外走。凉歌听完他的话,急忙道:“我答应跟你去,但你必须放过她们!”
听到凉歌妥协,秃顶男眉梢点上喜色,开怀笑道:“自身难保还不忘替人求情,有个性,我喜欢!”
凉歌怒上心头,追问:“你放不放人!”
她眼里没有半点柔软之意,全是要跟他拼了命似的坚决。
没有了莫锦天的保护,她像是随风吹起的落叶,无处可依,也不在意随风而去了……
她心生着疼,纵使有慕楚克那些教诲的言语,一样挡不住她生出的绝望感。
“她三个样貌平平,不要也罢,放了她们,大哥给你们寻几个对胃的!”秃顶男大方的摆摆手,示意放入。
看她们脱离困境,凉歌才松口气。
“甜心儿,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这下该跟哥哥走了吧!”秃顶男盯着凉歌,眼生垂涎。
凉歌厌恶的别过脸,心一横,跟着走出了店门。
身后传来乒乒乓乓的敲击声,近似强盗般,把所有的餐桌掀倒在地。
餐具碎裂的声音,桌椅翻到的声音,还有龙冬冬惊怕的惨叫声……
凉歌看了眼被毁坏的雅致环境,心里鼓满了恨……
刚到店门口,凉歌的双臂便被俩油头满面的男人擒住,嘴上还不忘警告:“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惹怒了大哥,准没好果子吃!”
凉歌冷哼一声,“你们是在演电视剧吗?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也有忠实的奴才!”
“啪!”凉歌脸上的疼痛还没有消退,又是一巴掌上去,白皙的脸蛋上红红的掌印赫然可见。
其余人向店里的三个服务员交代了一番,大致意思是,若是有谁敢报警,会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凉歌不禁冷笑,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总是在无意间暴露弱点。
“你们不能带走她!”夏侯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从架住他的两个大男人手中挣脱出来,挡在凉歌面前,对擒住凉歌的俩粗野男人说到。
凉歌暗暗替他捏一把汗,以一敌众,他哪是对手。
“夏侯,别多管闲事!”凉歌冲他眨了一下眼,又说:“我那破烂手机在抽屉里,里面只有我爸的号码,他在医院瘫痪大半年了,你等下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加班,今晚不过去照顾他了。”
凉歌不知道夏侯有没有领会她的意思,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
手机里唯一存有的电话是莫锦天的,虽然这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他,可她还是忍不住存下了,生怕哪天会忘掉一样。
“好……”夏侯似乎从她眼神里意会到什么,往后退了退,不再阻拦。
凉歌笑笑,说:“没事,凡事不能硬来,大丈夫能屈能伸!”
听起来的胡言乱语,却是她发自肺腑的声音。
虽然不确定莫锦天会不会搭救她,但她又不禁替他的安危担忧,所以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凉歌姐!”夏侯眼里涨满怒火,但还是隐忍的答应。
此时的夜十分安静,静得连这些人的作乱都没有惊动到路边的人,加上是二楼,纵使楼上着了火,路上的人也不一定发现。
下了楼,凉歌才知道为什么楼上为什么任由他们横行霸道。
楼下站立的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见秃顶男下来,似只哈巴狗一样,走上去,喘着气,问到:“大哥,这么快就着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