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太妃揭穿 帝后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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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推开门,阴凌月步出内室。就看见梁璐媛只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梁太妃的气色可真是好哇。"阴凌月眼底不由得露出几分轻蔑:"果然是有情人相伴在侧,就连太妃多年心底的冰霜都化解了。臣妾先前一直好奇,先帝并不宠爱太妃,怎的您多年在宫中孤苦也能如此的容光焕发。原来另有滋润,当真是有福气的。"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梁璐媛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本太妃一生终于先帝,不曾有过不光彩的事。都到这把岁数了,岂容你这样诋毁清誉!"

看她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阴凌月更觉得有趣:"不容诋毁,只要太妃没做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那自然轮不到别人诋毁。臣妾就不耽误太妃同陛下叙话了,臣妾告退。"

"你..."梁璐媛被她气得心口疼,脸色也显出苍白。"简直岂有此理。"

余怒未消,梁璐媛走进内室的时候,皇帝正凝神看着她进来。"陛下可觉得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姨母记挂。"刘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姨母这是为何啊?"

"还能是为何!"梁璐媛气鼓鼓的说:"还不多亏了你那位好皇后吗?她这是要做什么?"

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梁璐媛是看出了皇后要谋反,才会这样生气。"陛下的龙体既然没有大碍,那就不如好好的整治整治这后宫的风气。凭她是谁,想要驾驭皇权,就都得得到惩罚。陛下若一味的宽纵,将来还是累及自身,倒不如来个痛快。"

刘肇甚少听见太妃说这么锋利的话,不禁有些不惯。"姨母一向都只在自己的宫中安居,鲜少理会后宫诸事。除了要替朕抚育皇嗣,再没有别的要求。怎的今天会忽然说这样的话?"

"陛下难道还看不明白吗?"梁璐媛着急,语气也不是很好:"你这次抱恙,难道真的就是抱恙吗?就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存有祸心?"

她的话音刚落,苏文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陛下,该用药了。"

手里端着的药碗,苦涩的味道十足。这一走进来,整个内室都被熏染的有些难闻。苏文非得再这个时候进来,也是为了阻止梁璐媛别在乱说话。"药得趁热喝。凉了只怕失了药性。不用微臣多言,陛下的龙体自己心中最是有数,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调养的好,还请陛下放宽心,慢慢的将养恢复。"

梁璐媛不满的瞪了苏文一眼:"本太妃与陛下还有话要说,苏太医若无别的事情,就出去吧。"

苏文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不要开罪皇后。毕竟眼下皇帝也没办法好皇后对抗。

然而梁璐媛根本就不能领会苏文的苦心,她甚至觉得,苏文之所以这样帮衬皇后,就是因为他的亲生子还在皇后的掌心里攥着。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会这般懦弱的处处为皇后遮掩。"既然皇后敢做,害怕我敢说吗?陛下,廖氏谋逆的事情,已经传的宫内宫外人尽皆知。可廖氏只在弹指之间,就被皇后了断了。偏是连尸首都被送出宫去,还给了廖氏的母家,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后根本就不怕廖氏的死,会逼得她母家的人杀进宫来。也就是说,宫外的局势全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样目中无人,完全不把皇权放在眼里。还当是凤权当道!"

"太妃..."苏文担心的不得了,不停的使眼色。

"哼。"梁璐媛只觉得恶心,怨怼的瞪了他一眼。"陛下您瞧见了吧?皇后就是这样有本事。连赫赫有名的苏算子,也被她掌控在掌心。连说话也要小心翼翼的,你怎么就不敢告诉陛下,表之所以龙体抱恙,乃是因为皇后下了毒的缘故。你怎么就不敢告诉陛下,皇后为了引出那个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竟然不惜罔顾自己夫君的安危?这些事,若有一件本太妃所言不属实,愿受天打雷劈之刑,让天公好好收拾本太妃。可如若不然,陛下就不打算追究皇后的所作所为吗?"

"梁太妃,还是谨言慎行为好。"苏文急的脸色发白。

"本太妃活够了。"梁璐媛这话一出口,眼底的流光立刻暗如死灰。"陛下,皇后在本太妃身上下毒,使我备受痛苦折磨。同样,她也在您身上下了这样的功夫,才使您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利用您昏迷的这段时间,皇后部署好了一切,设法逼着廖贵人谋逆,再以剿灭逆贼的名义,铲除了这根眼中钉,顺势夺宫。将来,即便这事情传出去,外头也只会觉得皇后这么做乃是为了稳定局势,只有功劳,没有过错。错的,不过是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败将。可是陛下,皇后口口声声爱重您,却连您也舍得下手,如此毒妇,若是还能留在宫中,安然为后,如何让着后宫的妃嫔们能够心服口服。且您可能还不知道邓贵人因何失踪吧!"

提到邓绥,皇帝的眸子不由得一亮。"看来太妃知道太多朕不知道的事情。"

"是。"梁璐媛横了横心:"若左右都是一丝,不吐不快。"

说到这里,梁璐媛心里就更有底气了:"陛下,廖氏未免后宫出现什么差错,便以祈福为由头,将所有的妃嫔拘押在齐福堂为陛下祈福。而皇后剿灭窦氏在后宫的势力之后,便取而代之,告知邓贵人连妥冉都被囚禁于此,且她预备一把火了断了这些妃嫔。邓贵人实在是担忧的不行,这才会离开陛下身边,前往齐福堂解救妃嫔。从此就没有了音讯。但是宫里并未听闻齐福堂走水的消息,也不曾有奴才施救,想来这不过是皇后诓走邓贵人的一个由头罢了。陛下,您可知苏太医为何要听命于皇后?就因为皇后手里攥着他亲生子的命。若苏太医不肯服从皇后,救醒您,皇后就会杀了对您用毒的游鸣,那可是尽受苏太医真传的亲儿子,他的毒,不是也害苦了陛下与本太妃么!"

"璐媛,你这是何苦啊?你难道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苏文满脸焦虑,乃是因为皇后还没有给她第二日的解药。她身上的毒,一旦开始解,中途就不能停止。若没有解药,她根本就支撑不过今晚。"这个时候,即便是陛下,也没有完全之策对抗皇后,你说出这些事又有什么用?不若让陛下安养龙体,待痊愈之后再作打算!"

"等不及,也等不到那个时候。"梁璐媛攥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陛下,你我乃是至亲,你身体流着一半的血都是梁家的。你可知道,即便是姨母想要从你手里得到太后的位置,也从来都不会怨怼你,谋算你。无论做什么,姨母都以你的利益为先,都在为你思量,可皇后却不是如此。你因为都太后的事情乃是姨母告知,这一怨,就怨了姨母这么多年。可若并非如此,姨母怎么能让你知道你的生母是谁。那可是我的亲姐姐啊,我怎么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孝顺那个害死她的仇人?我宁可陛下恨我,怪我,怨我这么多年,也不能让姐姐九泉之下还闭不上眼睛。"

梁璐媛潸然泪下,这么多年聚集在她心里的委屈,顷刻间全都崩塌,再不能掩饰。

她哽咽难平,脸颊憋得红涨:"其实当不当这太后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可是陛下,您不能再这么纵容这毒妇成为第二个窦太后。也许就是现在,她的魔爪已经伸向了你的皇子。亦或者这后宫里所有与她不睦的妃嫔,都要惨遭她的毒手。陛下,只消您现在了断了皇后,那么所有的困扰都不足以成为困扰。即便阴家的人屯兵在皇城之外,只要联络几位王爷,调动您手中的军队,不出十日,就能彻底的摧毁阴氏。到时候,就再也没有谁能在您身边使坏。"

"啪!啪!啪!"

三声击掌的声音,清脆而突兀。

梁璐媛猛的捂住了心口,愕然的回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哼,你倒是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阴凌月满面笑容,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凌人之势。"本宫若是不来,如何能听见梁太妃你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如何能知晓原来一向内敛而谨慎的梁太妃,也有这样不管不顾撒泼的时候。竟然敢如此的诋毁本宫,胡言乱语。难不成,您仗着年迈,就敢倚老卖老的冤枉本宫吗?幸亏陛下睿智,绝对不会相信你的话,否则,本宫岂不是要含冤莫白,活活的被你气死。"

"你冤枉?"梁璐媛听见这话不由得放声大笑。"那这世上只怕没有冤枉的人了。本太妃所说的哪一个字冤了你,都敢站在那前庭的院子里叫雷公劈死。可是皇后,你以为本太妃的话,陛下心里就没有顾虑吗?你入宫之初,陛下如何待你,如今陛下又是如何待你?前后,这样大的差别,真的就仅仅因为邓贵人而起吗?让本太妃来告诉你实话好了,是你自己一步一步的把你自己逼上绝路,逼到这步田地。陛下不过是为你设想,才容许你活到现在罢了。"

"呵呵。"阴凌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只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开始,陛下要对本宫说什么,需要经过太妃代劳了?陛下不就在这里么?"

"陛下。"梁璐媛的目光对皇帝寄以厚望。她多么希望皇帝能说出几句帮着她的话来。也好挫一挫皇后的气焰。"您是相信本太妃的话,亦或者是相信皇后,总得要说个明白。"

刘肇何尝不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只是眼下,他的精神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即可,朕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梁璐媛冷喝了一声:"难道您要纵容这个毒妇继续猖狂吗?如今的阴氏和从前的窦氏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毒害妃嫔,谋害皇嗣,勾结外戚,撼动皇权吗?当年,您都没有默许窦太后活着,何以今日要为了皇后忘记凡此种种的错误?"

"梁太妃,你拿得出证据吗?"阴凌月笑笑的看着她,并没有任何恼怒。"你说本宫对陛下用毒,又下毒谋害你,证据呢?还有那个叫游鸣的,是苏太医的亲生子,你怎么证明他被本宫挟持,用来要挟苏太医呢?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揣测之言罢了。拿不出真凭实据,在陛下面前乱喷一通,你真的以为陛下会被你蛊惑吗?别太自己不量力。"

"哼。"梁璐媛紧了紧眼眸,冷冷一笑:"你以为宫里凡事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真的是无辜的吗?其实一切,全凭陛下的心罢了。陛下愿意相信你,自然就会相信你的。可陛下若不愿意相信你,你再怎么巧舌如簧,不也是枉然吗?"

梁璐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陛下是否信任你,真的需要证据吗?皇后在后宫之中这么许久,想必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

"无需梁太妃操心。"阴凌月回敬了她一个威严的眼神:"陛下与本宫之前的情分,岂是你这个从未得到先帝爱重的寻常妃子能懂的。何况苏文若不是早就对你生情,也不会冒险再回宫来为陛下诊治。说来说去,你才是那个该被唾弃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冤枉本宫。"

这番话气得梁璐媛血气翻滚,一口气没上来,就觉得整个人都要站不住。

"罢了,梁太妃身子不适,就请先回你的乐成殿好好将养。章德宫里所有的事情,臣妾自然会好好操持。至于苏太医,你也跟着回去好好照顾梁太妃吧。陛下这里,本宫一定设法周全,若是力不能及,再传召你来诊治不迟。"

苏文紧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梁璐媛。趁着陛下不觉,银针封穴,是她不能动弹。"微臣告退。"

他不敢多说一句,生怕皇后对游鸣不利。实际上,游鸣肯倾其所有的为皇后效忠,这里面就一定有他不为所知的事情。苏文只是觉得,未必是皇后胁迫,可能游鸣也有自己甘愿承受的理由。

"凌月。"刘肇在皇后不经意之际,走到了她的身边。"收手吧。朕只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会允许你继续当你的皇后。"

这算是和她做一笔交易。

为的就是谢她这么多年,一直勤力后宫大大小小的事物。也是谢她,一直在设法平衡着阴氏与皇权两股势力。刘肇并不糊涂。若当日皇后没有为他着想的心思,也不会就这么了断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为此,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觉得对不住她。

"朕害的你没有了孩子,你还得朕几乎病死。就算是扯平了吧。"刘肇的声音不大,语气倒是诚恳。"从前朕如何待你,往后只会礼遇有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陛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阴凌月只觉得这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堪。"你是觉得臣妾想要的就是这皇后的位分,亦或者就喜欢把持后宫的这种感觉?其实不然,臣妾做什么,都是希望能在陛下身边,以妻子的身份为陛下尽忠。可如若陛下只把臣妾当一尊泥菩萨供在宫里,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泥菩萨吗!总是自身难保的,臣妾要那样虚伪的尊荣,有什么意思?"

"朕只是不想和你夫妻情分决裂。朕知道你有许多迫不得已,乃是受阴家所累的缘故。"刘肇只觉得心口窒闷的厉害,就好像有人一直掐着他的喉咙,喘不过气。"朕...朕...劝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陛下要是这么说话,那就没什么意思了。"阴凌月扶着他,慢慢的往床榻走去。"臣妾不喜欢梁太妃夺势贪权,妄图从臣妾手里瓜分走后宫而已。但她到底是陛下的姨母,这么多年,吃穿用度,臣妾也不曾亏待她。没想到,她是狗急跳墙,没能得逞,就这样怨怼臣妾。说到底,她的话也不能信。对么?"

"朕不是没长眼睛。"刘肇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努眉看着她:"适可而止,好不好?朕与你都不会没有退路。"

"适可而止?"阴凌月有些纳闷:"适可而止,臣妾有什么可以的?怎么止?陛下到现在还不是一样不信任臣妾吗?究竟邓贵人有什么好处,能让陛下如此的念念不忘。"

"你还不明白,隔在朕与你之间的,从来就不是邓贵人。"刘肇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若不是阴家如此的不知收敛,若非你仗势欺人,摧残后宫妃嫔,妄图撼动皇权,朕根本就不会让她入宫为贵人。"

"陛下终于说出实话了!"阴凌月等着这一句话,等了好久。"原来陛下只不过是当邓绥为一枚棋子!甚好!既然这颗棋子没有用武之地了,那陛下也就不用细心的收着。至于臣妾,从来都是陛下的妻子,那些隔在陛下与臣妾之间的东西,弹指间就能铲除。陛下若不信,只管看臣妾如何运筹。只是有一样,往后陛下仍然要待臣妾好,却不是礼遇,而是如同臣妾才入宫时候那样,发自内心的信任与宠爱。"

她说话的同时,捏住了皇帝的下颌,柔软的唇瓣就这么贴了上去。"陛下,臣妾一步一步走过来,到这里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您不能全心全意的对待臣妾,臣妾如同梁太妃一般,失了心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您,就是阻止臣妾发疯的良药,可千万别失效才好。"

"你在威胁朕?"

"岂会?"阴凌月只觉得索然无味:"陛下难道觉不出,臣妾实在与您诉说情话么?罢了,那陛下就好好体会。"

"邓贵人在哪?朕要见她。"

"已经让无棱去找了。"阴凌月面不改色的看着皇帝。"她到底是陛下的人,臣妾不会乱来。有什么话,陛下与她说明白即可。臣妾不会阻拦她回来。毕竟这件事情,臣妾也希望能尽快有个了断。"

皇后越是这么说,刘肇就越不能安心。她这般放心的让无棱找邓绥回来,是不是已经出事了。绥儿啊绥儿,你可千万别有事。

刘肇于心不安,只觉得身子更为不堪了。

"好了,陛下累了。喝完苏太医送的这碗药,赶紧歇着吧。"阴凌月亲手将要奉上,送到皇帝的嘴边:"臣妾有时候在想,要是病重的是臣妾,陛下是否会这样细心的留在臣妾身边照顾?所以说,世上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多的无奈。臣妾全心全意的待您,却始终不会得到您的一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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