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又是艳阳高照。
金灿灿的阳光耀亮了整座汉宫,到处看着都是暖洋洋的。
尤其是枝头上那一点点的新绿,阳光下透着鹅黄或草青,看着就叫人心里舒畅。
娟安看着才撒的菜籽不几日就发芽了,高兴极了。"太妃您瞧,咱们的园子用不了几日就要热闹起来。撒的菜籽都憋不住春,个个都冒出头来。"
"是啊。"梁璐媛心情颇好:"如今宫里顺遂,什么事情都井然有序。又没有谁从中作怪,咱们自然省了不少心。"
"多亏了太妃筹谋得当。"娟安笑吟吟道。
"唉!"梁璐媛却不由得叹气。"说是筹谋得当,但这一路走来,本太妃也没少吃苦头。眼下这种局势,虽然对咱们有利,可陛下若是不松口,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娟安,你说怎么当个太后就这么难?就因为我不是皇帝的生母吗?"
"太妃不要多虑了。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娟安的眼底露出鄙夷之色:"原本都以为陛下爱重邓贵人。可是您瞧啊,皇后一垮,皇帝拿上就把钳制皇后的那一位也斗垮了。不为别的,就是怕她来日成为第二个阴皇后。如此一来,又能名正言顺的选秀不说,还能再以选秀之名控制朝中显贵之女。陛下的如意算盘打的极好,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打算了。"
"是啊。"听她这么一说,梁璐媛也有所顿悟。"从前先帝不就是看中了窦太后的权势与手腕,才会放心的让她收拾好后宫里参差不齐的人心么。只可惜先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窦太后不光是收拾了后宫,连他的前朝都没有放过。到头来成就了窦氏的风光。"
提起窦太后,梁璐媛就恨得牙根痒痒:"那么好的家事,又有恩宠,皇子也送到她膝下抚育。而我当年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妃嫔罢了,先帝几个月都不曾来瞧我一回。也亏得是姐姐生的貌美一些,又会取悦皇帝,才最终得到了那么一个儿子..."
"太妃莫要为从前的时候忧心了。"娟安温婉笑道:"眼下才是最要紧的。如今后宫里,得脸些的妃嫔都被这些事情影响到了,她们个个都不能继续操持后宫的事情,唯独太妃您能撑住这大局。咱们得设法让陛下明白这个道理。"
话说到这里,娟安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一大清早就有人送消息过来,说陛下病倒了。且病的不轻。太妃要不要去章德宫瞧一瞧,也顺道把咱们的心意表明,让陛下心里有数。"
"也好吧。"梁璐媛收拾了脸色:"那就更衣,咱们这就去章德宫一趟。"
"诺。"娟安柔美的笑了起来:"陛下这时候,正好需要有人照顾,太妃这么过去,陛下一定感动极了。"
梁璐媛的笑容却充满了讥讽之意。
赶到章德宫的时候,那里清静的没有一个人。
梁璐媛跟着郑众走到了皇帝的寝室,便问:"妃嫔们怎么也不过来为陛下侍疾?这宫里难道就没有一个可心的人能伺候吗?"
这话郑众没有回答,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就看见王若莹姗姗而来。"拜见王美人。"
"臣妾给太妃请安,太妃长乐无极。"王若莹盈盈一拜:"太妃有所不知,并非臣妾等不愿意来为陛下侍疾,而是昨晚就来过,却被拦在了宫门外。想来陛下心绪不好,不愿意身边太过扰攘。所以臣妾今早熬了些粥,这时候才送过来。"
这话让梁璐媛很是不满,好像责怪她来迟了一样。
"那你们还算是有心。"她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吩咐了一声:"那么郑众你就去通传一声吧,告诉陛下,本太妃来探望了。"
"诺。"郑众忙不迭的走了进去。
这时候,梁璐媛才转过身看了一眼王若莹。"本太妃记得,你是最早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婢子了。那时候,窦太后不放心皇帝的身子骨,就让你留在身边陪伴。这么一算,你伺候陛下也有十年了。"
王若莹幽幽一笑:"太妃好记性。"
"十年,的确是很久了。"梁璐媛有些惋惜的说:"只是你都伺候陛下十年了,怎么不见你有生育?倘若你能为陛下诞下皇嗣,位分肯定不只是个美人。本太妃就是好奇,到底是你的身子不济,亦或者是窦太后对你做过什么手脚,使得你不济...这么要紧的事情,你弄清楚了?"
这些话,惹得王若莹面红耳赤。"太妃想必是误会了。臣妾从前侍奉陛下,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曾有过别的念头,也不敢坏了宫里的规矩。随后,臣妾又...有三年没能在陛下身边伺候。以至于根本就没有这样福分。"
"是么!"梁璐媛根本就不感兴趣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伺候皇帝的。只不过是想借机羞辱。"那就是本太妃记错了,还当你只是个暖床婢。不过是什么都好,总之你既然伺候陛下,就要一颗心都放在陛下身上。切莫有别的不该有的念头。懂么?"
王若莹何尝不知道梁太妃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在这个时候支撑起后宫来。
那几位贵人无论如何都未必听她的,也就只能拿自己这样的身份地位的宫嫔做做样子。
含着笑,王若莹缓缓行礼:"太妃的教诲,臣妾自然铭记于心。只是正因为有太妃的教诲,臣妾才会更加惦记着对陛下好。太妃您大可以宽心了。"
两个人就这么说着说着,郑众便敞开了内室的门:"太妃、王美人,里面请。"
梁璐媛收拾了脸色,先王若莹一步走了进去。"陛下可觉得好一些了么?得知你抱恙,本太妃当真是着急的不行。可那些奴才不会办事,臣妾才将消息送过来。否则昨晚就该来探望的。"
"是朕怕搅扰了太妃的清静,才没有连夜相告。"刘肇的脸色不太好。一句话刚说完,就不停的咳嗽起来。
梁璐媛连忙走到床边,掏出丝绢给皇帝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凡事都要紧就是不知道龙体要紧。唉,瞧你这样病着,当真是叫人担忧。"
"朕没有大碍,太妃不必如此担忧。"刘肇稍微平复了一下,道:"太妃也要当心凤体。"
"是啊,岁月不饶人,转眼间已经这把岁数。"梁璐媛接过了王若莹递过来的清粥,含笑道:"上一回喂你吃粥还是你很小的时候。姨母偷偷的熬了些姜丝粥,趁着窦太后不在宫里,来给风寒的你喂了吃。那时候你可是真的不错,一口气吃了两碗。之后每每想起你,总记得你那是依偎在我怀里的样子。"
刘肇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是真的是假的都无所谓。"是朕不好,让您担忧了。"
"傻话。"梁璐媛有些不忍的说:"我虽然并非你的生母,却也希望能陪伴你长大。只可惜当时没有这样的机会罢了。如今你病着,就让姨母在这里好好照顾你吧。后宫的事情你不必费心,姨母自然会好好处置。"
这时候王若莹也听明白了,这才是梁太妃的来意。
她轻巧笑道:"太妃不必忧心。如今后宫安静,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费心的事情。您这样疼陛下,只消好好陪伴陛下就好。有您的照顾,想来陛下一定会很快复原。后宫的姐妹们也就都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