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激怒皇后 太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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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凌月也知道,若果苏文说的那八个字是真的,她唯一能获得保障的办法,就是走当年窦太后的老路。

所以即便心中对苏文怨恼至极,她还是掐着自己身上的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姚嘉儿那个贱蹄子,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种恩将仇报,贪婪无度的人,你能指望她诞下什么好孩子?要我亲自抚育她的孩子,我宁可将那孩子活活溺死在粪水里!”

“嗯哼。”苏文装作喉咙不舒服的样子,善意的提醒了一下。“皇后娘娘,您凤体有伤,难免精神不济。眼看着要入冬了,必得要小心呵护才是。心浮气躁必是对静养无益处。”

紧紧的闭上眼睛,阴凌月怎么可能不激动。她攥着拳头,指甲狠狠的刺痛了掌心,都没能缓解她心里的不甘与怨恨。

“本宫费尽心思,才把你弄进宫来。你却只能对本宫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吗?”

“皇后娘娘息怒。”苏文恭谨道:“微臣不是正在替娘娘想办法吗?”

“哼。”阴凌月眸子里的愤怒,像是要喷出来的火。“你以为这样敷衍本宫,就能蒙混过去?”

苏文摇头:“皇后娘娘息怒,微臣从未想过敷衍娘娘。非但没想过敷衍,反而想了许多法子助娘娘除去心腹大患,稳坐后位。”

“那你倒是说说看!”阴凌月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怨怼。

她甚至想,如果苏文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法子,她就当即吩咐人杀了他,以绝后患。不能有孕的这件事,绝不能从这永乐宫传出风去。

“把仇人的孩子变成自己的。”苏文敛眸道:“攥住了这个孩子,不等于是攥住了仇人的命吗?”

阴凌月从苏文有些低沉的嗓音里,听出了些许的杀意。

而这个仇人,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指邓氏。

心里刚涌起一丝快感,还没来得及雀跃,就被粉碎。阴凌月忍着疼坐直了身子:“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她傻吗?会心甘情愿的生下皇嗣叫我来抚育?且即便她同意,陛下能同意吗?我的母家是陛下的一根心头刺,难道她的母家就不是?”

“娘娘,这件事情能私下解决就最好,何必惊动陛下。”苏文郑重其事的说:“据微臣所知,娘娘这次受伤……就能做些文章。”

言止于此,苏文便俯首不再做声。

阴凌月掂量着他这番话,心一分一分的沉下去。

苏文知道的不少么,连她受伤因何而起也看的清清楚楚。他这份本事,只是个太医未免太屈才了。同样,太聪明的人养在身边,也是危险的。你永远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这样替本宫谋算,本宫该如何报答你?”

“皇后娘娘严重了。微臣未能达成娘娘的心愿,实在心中有愧。愿穷尽全力,助娘娘凤权在握。如此,方能报答娘娘知遇之恩。”苏文这话说的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可皇后信不信,他不能确定。

“好哇,好哇。”阴凌月渐渐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这样苦心为本宫筹谋。本宫保证会给你一个好前程。”

“多谢皇后娘娘赏识。”苏文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做的好看。就听见皇后隐忍着苦涩,艰难的开口。

“本宫当真就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吗?”阴凌月心如刀绞。“本宫还不到二十岁……”

“娘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微臣愿意为您尽力一试。可结局如何,终究是要看天意。”苏文垂首,心想如果能生,那才奇怪呢。他的药量控制的那么精确凶猛,已经损伤了身体的根基。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只是回天乏术。

“别的暂且作罢。”阴凌月并不完全相信苏文的话。她预备偷偷请母家择良医入宫,请过脉看看别人是怎么说。“本宫的身子不能再这么坏下去了,一个月之内,本宫必须康复。”

“诺。”苏文恭敬道:“微臣敢确保娘娘的凤体,不出一个月,必然康复。”

“好。”阴凌月心里暗恨:“那些趁我病要我命的,待我好了,就是与她们清算的时候。”

“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微臣这就下去配药。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调制好。”苏文恭敬的说:“届时还请娘娘指派信得过的奴才,前往太医院取药。”

“嗯。”阴凌月点头:“你去吧。”

苏文行了礼,从内室出来,就见到莫玢候在门外。

“苏太医慢走。”里面发生的事情,莫玢还不知道。她笑眯眯的走进了房中,却只见皇后有气无力的伏在床榻上,脸色难堪的不行。“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阴凌月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苏文出去的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还是她自己不要自己的孩子,遭到了报应?

“什么事?”

“娘娘,邓贵人来了,在宫门外已经侯了好一会。因为苏太医在这里,奴婢没敢打扰。”莫玢担忧的不行:“娘娘若是身子不适,那奴婢就让邓贵人回去吧?”

莫玢是怕皇后正在气头上,邓贵人来了,只会让皇后更生气。

“让她进来。”阴凌月沉了口气:“我正好该和她算一算这笔账。”

“诺。”莫玢连忙退了出去。

不多时,邓绥就走了进来。“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的凤体可觉得好些了吗?”

“你觉得能好吗?”阴凌月强忍着心里的愤恨,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臣妾知道皇后娘娘的伤并非一朝一夕能痊愈,不过娘娘也不必忧心。只要精心养伤,伤情会逐渐减轻,娘娘也就不会这般难受了。”邓绥走到近畔:“这样早,想必娘娘还没用过早膳,奴婢让人准备了银耳甜汤,稍后就会送过来。”

邓绥见皇后背上的伤附近,又是一片嫣红,不由得皱眉。“臣妾先替皇后娘娘换药吧。”

阴凌月没有做声。

莫玢这就将敷用的要散断了过来,连同纱带一起。

“你以为这么做,本宫就会领你的情?”阴凌月伏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问。

“臣妾并不敢这么想。侍奉皇后原本就是分内事,更何况……”邓绥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当真是邓家做错了。“臣妾这就为娘娘宽衣敷药。”

“何况什么?怎么不说下去?”阴凌月由着她宽去了外袍,伏好在床榻上,不紧不慢的说:“何况本宫受伤乃是拜你所赐。若非你族中的人不顶事,本宫现在应当躺在金丝楠木的棺材里。你也不必这样卑躬屈膝的费事了。”

莫玢听了这话就觉得生气。“邓贵人可真是好手腕,一边无所不用其极的下毒手,一边又楚楚可怜的博取同情。这便是下毒手不成,只能如此了吧?”

邓绥其实无话可说,她说什么,在皇后听来都是巧舌如簧的辩解。只是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也不合适。

“皇后娘娘凤体要紧,请息怒。”

阴凌月余光瞟了一眼莫玢:“本宫有要紧的事情和邓贵人商议,你出去守着门。别叫人过来。一个时辰之后,让莫璃去一趟太医院取药。”

“诺。”莫玢生着气退了出来,心想皇后实在没有必要对邓贵人这般客气。

“上次本宫与你商量的事情,你想好了没有?”阴凌月知道邓绥不会轻易答应。可她偏是想看看,这个自以为自己有多正直的人,在生死面前,到底愿意自己死,亦或者是旁人去死。

“臣妾愚钝,忘记皇后娘娘先前吩咐过何事,还请皇后娘娘明示。”邓绥一面替她敷药,一面谨慎的留意着皇后的细微表情。

阴凌月的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闭着眼睛勾唇一笑。“你这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不然本宫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吧……除了邓家的禁令玉,本宫手里还捏着一条人命。这人是你叔父的亲信。”

“皇后娘娘……”邓绥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这件事情是邓家做错了。臣妾愿意尽心侍奉您,补偿亏欠。娘娘若觉得不够,臣妾可以一直留在身边伺候。可行刺的事情,臣妾当真全不知情。还请皇后娘娘念在邓氏一时糊涂的份上……”

“本宫以为你是聪明人。”阴凌月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蠢。你以为这件事情上,你还有资格跟本宫讲条件吗?”

“皇后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邓绥虽然心中有愧,可她并不害怕皇后的威胁。“身为妃嫔,臣妾只是想谨遵宫规,好好侍奉陛下与娘娘您。至于其他,原本臣妾就无心,自然也不会参涉其中。还请娘娘您高抬贵手。”

“好。”阴凌月看她这样说,笑容明媚了几分。“用你一条命,来换你邓家几十条性命如何?”

这话,原本就在邓绥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奇怪。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也不是没有思量过。如果娘娘觉得妥当,臣妾当然没有异议。”

“哦?”皇后更为惊讶了:“你当真能做到?”

“只需请皇后娘娘您先放了叔父的亲信。臣妾自然会依言照办。”邓绥以为这样的退让,是息事宁人最好的方法。其实生和死,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阴凌月冷笑了一声:“你答应的这样爽快,本宫倒是不敢相信了。你若真的有这狠心,那不如就在本宫面前了结自己,你死后,本宫自然会放了那人。”

“臣妾并非不想死,也并非不敢死,只是怕这么死了,会给皇后娘娘带来无穷的烦恼。”邓绥看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反击皇后。“娘娘也不想想,姚贵人在您的掌控之中,都能轻而易举的有孕是为什么?难道她摆脱皇后娘娘您的逆反之心是一天才有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阴凌月转过身,与邓绥对视。“一会要保住姚嘉儿,一会要自己送命了结这件事,一会又对本宫说这些煽动杀戮的话……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其实一点都不。”邓绥倒吸了一口凉气:“臣妾是想告诉皇后娘娘,未必杀一儆百就能坐稳皇后的位置。最好的方法,是要人心悦诚服的拥护。”

“你是在教训本宫?”阴凌月的目光冷厉的吓人。

“并不是,臣妾只是……”

“好了。”阴凌月冷喝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本宫知道,刀子不割在肉上,你们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痛。邓贵人你既然喜欢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本宫就唯有成全你。”

“皇后娘娘,臣妾并非此意。”邓绥心想,她是不得不把皇后弄生气。

“你出去。”阴凌月绷着脸道:“本宫不想见你。”

心里在想,有她哭着来求见的时候。

“臣妾告退。”邓绥低着头,无精打采的从门里走出来。

妥冉等在外头的庑廊下多时,见邓贵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不禁担心。“贵人……”

“回宫吧。”邓绥没有多话,一路上垂着头往外走。

待到走出了永乐宫,上了辇车,她才紧忙吩咐了妥冉一句:“叫人仔细瞪着永乐宫,想来不出今日,皇后就会有所行动了。得查出那个人被藏在何处才好。”

“奴婢明白。”妥冉谨慎的点头,使了眼色给巩台。

虽说邓贵人有打算,可她仍然不放心:“皇后娘娘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贵人这般咄咄逼人,宁死不从皇后的心意,只怕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闪失……就绝对不是小的疏忽。”

“这个我知道。”邓绥无奈的点头:“皇后娘娘的心思我岂会不明白。可是妥冉,我没有别的办法。有这么一个人在皇后手里,那就是逼着我不得不冒险。”

邓绥明白,知道邓家的人行刺皇后,陛下之所以没有妄动,就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实质证据。一旦皇后将这个刺客揪出来,将整件事摆上台面,那么陛下就没有宽恕邓家的理由了。

所以,她必须要在皇后下手之前,找到此人。

“这不是邓贵人吗?”

正想得入神,邓绥忽然听见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梁太妃?”很是意外的看着站在辇车前的女子,邓绥连忙吩咐住辇。

妥冉忙不迭的扶了邓绥下来,两人一并上前行礼。“臣妾拜见太妃。”

“不必多礼。”梁璐媛笑容明澈,语气也是相当的柔和:“听闻后宫大喜,多位妃嫔晋位,本太妃也不得来不来凑凑热闹。”

“是。”邓绥点头道:“陛下的圣旨臣妾刚晓谕后宫。宫里诸位姐妹侍奉陛下多年,陛下福泽各宫,实在是阖宫同喜的好日子。”

“不错。”梁璐媛笑着点头,却有些疑惑的看了邓贵人一眼。“只是本宫瞧着,你怎么好似印堂发黑呢?邓贵人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话说的这么明显,若是邓绥还听不懂,那就奇怪了。“臣妾只是见皇后凤体违和,心中担忧。多谢太妃记挂,臣妾着实罪过。”

“皇后的伤害没好吗?”梁璐媛不禁啧啧:“那可真就是宫中的太医无用了。不过本太妃听闻,皇后不知自己择了一位太医入宫侍奉吗?怎么那人也不济?”

“都是臣妾不好,未能查明,劳动太妃操心。”邓绥谦卑的垂下头去。

“是么。”梁璐媛不紧不慢的说:“既然是皇后举荐的人,许是有过人之处吧。但也许是滥竽充数,不管怎样,你既然为皇后侍疾,总得要问问清楚才好。”

“诺。”邓绥听这话的意思,梁太妃这是觉得苏文有些可疑。“臣妾会谨慎查问的。”

“嗯。”梁璐媛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难得哀家过来,这便去看看皇后。你且忙你的去吧。”

“诺。”邓绥又是行礼:“臣妾恭送太妃。”

妥冉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太妃要对邓贵人说这番话,但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贵人,奴婢这就请苏太医来嘉德宫。”

“好。”邓绥刚点头,就看见美淑急匆匆的过来。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回小姐的话,苏太医在宫里候着,说是来给您请平安脉。”美淑四下里望了一眼,才轻声道:“可是奴婢所知,小姐并没有吩咐他过来请脉啊……”

“得了,我正要见他。”邓绥就着妥冉的手上了辇车:“先回宫。”

梁璐媛听见辇车的动静走远了,才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娟安,你看这皇后和这位邓贵人,到底谁能虏获陛下的心呢?”

娟安也随着太妃的目光瞧过去,心里掂量了一番:“太妃既然问,那奴婢就大胆妄言了。奴婢觉得邓贵人不凡,只看她入宫些许日子,就搅得后宫不宁,皇后束手无策便可知了。”

“束手无策?”梁璐媛轻缓而笑:“皇后并非真的没有计策了,只是这计策……不太聪明。”

“所以太妃才要指点一下邓贵人!”娟安眼明心亮,其实太妃早就已经看中了邓贵人。

“你呀。”梁璐媛笑吟吟的摇头:“太聪慧了可不好。”

“诺。”娟安连忙垂下头去:“奴婢下次一定藏着心事,不显出聪慧来。”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

梁璐媛这才缓缓的继续往永乐宫去:“但愿本太妃这回没押错宝!邓贵人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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