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卫权出了宫一路往北,在一条深巷内停下脚步。这一片几乎都是荒废的老宅,鲜有人住,平日里整条街都空空荡荡,见不到人影。不过在他面前有一处青砖灰瓦的老宅门面颇为干净,台阶上下也未有一片落叶,像是有人常往的样子。
只见他上了那个老宅的台阶,握住门环敲了一声,已经褪了色的厚重朱漆大门就应声而开,发出咯隆隆的声音。
不似大户人家门扇全开,老宅的大门只开了一条缝,看进去,一堵石屏挡住了视线。应门之人始终没有出现,卫权抬起脚,兀自从那条窄窄的门缝侧钻了进去。
门内不似外面那般破败,斑驳的石屏后,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径,路的两边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卫权大步踏上小路,约莫走了十几步,便见一人端直的坐在对面的凉亭中,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拿着书册专心的看着。
此人竟是本应身在热河草原的定国公萧锦。
“爷。”卫权走到萧锦身边,躬身道。
萧锦放下书,抬眼看着卫权道,“怎的这会儿才到?”说话间,他骨节分明的右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卫权坐下。然后拿起手边满满的一杯浓茶一饮而尽。
卫权见状露出嫌弃的表情,他家爷什么都好,就是每次喝茶的时候太难看了,跟几天没喝过水渴极了似的。其实他也清楚,这是萧锦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先前清剿流寇的时候,萧锦时常去到一些荒无人烟的草滩或沙漠,为了不给马匹增加过多的负担,他们一般一人只带一个水囊。除非渴的受不了或新发现了干净水源,否则断不会动那个水囊。而一旦遇到干净的水源或在零散的游牧百姓家讨到水,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喝水会是什么时候,所以不管渴不渴,他们都是要一饮而尽的。
可是现如今萧锦都多久没过过那样的日子了,为什么这个习惯一直改不掉呢?
见对方半天没说话,萧锦又“嗯?”了一声。
卫权见状赶紧道:“哦,在宫里面遇到夏清乘着秦相的轿子问了几句,故而来迟了。”
“夏清?”
“就是外界所传的那个皇上身边的婢女,我之前提过的。”
“我知道。”萧锦声音冰冷,“她为何会在秦守的轿中?”
卫权愣了一下,以他对萧锦的了解,他应当根本不会在意到自己口中的夏清。却没想他不但提到了她,还问起了她在秦守轿中的理由,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将之前的所见所闻给萧锦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萧锦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期间再没说一句话。
“……就是这样,从她那里出来后我就赶紧回来了。”卫权说的口干舌燥,萧锦见状,拿起茶壶给桌上仅有的一个杯子里倒了杯茶,然后推倒了他的面前。
卫权摇摇头,对不远处的下人道,“给我拿个茶杯来。”他才不要用别人的杯子。
萧锦不以为意,拿回杯子又一口喝完,然后面无表情的对卫权道,“叫你查的证据查到了吗?”
“哦,查到了。又是禁军里那些靠关系没本事的人干的。”
“那就直接交于军法处查办吧。”
“是。”
两人所说的是有关萧安屡屡遇刺一事,很明显禁军中有内鬼。
萧锦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军中有人徇私枉法,他着卫权去查内鬼一事,倒不是要替自己的亲侄子如何,只不过是不允许不称职的禁军继续呆在军中罢了。这半个月来卫权一直都在忙于此事,今日是彻底将一整串搞鬼的人都揪了出来。
不同于普通人,军中之人徇私枉法是要被送入军法处的,同样的罪名,在军法处的判罚要比刑部重的多。这是大禹开国一来就立下的规矩。
干净的茶杯拿来,卫权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又下意识给萧锦到了一杯。然后他才喝了一口,萧锦就又将一杯喝完了。
呃,卫权无语。
就在此时,又有一人出现在鹅卵石小路,此人面色发青,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是萧锦身边的四大护侍卫之一,秋平。此人出身毒门,自小体弱多病,善毒,常用暗器。
“祁自宽呢?”卫权远远的问道,他知道秋平和祁自宽最近在一起做别的事情,应当两人一道回来啊。
“春花楼呢。”秋平走了过来,躬身对萧锦道,“爷,我回来了。”接着直起身子对卫权说道,“我们两个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雷将军了,他刚好要去春花楼听曲,自宽就跟着跑了。”
“春花楼?“卫权两眼放光,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花街呢。
秋平见状笑道,“卫权,想不想去?”
“嗯。”卫权狠狠的点了点头,完全没了之前孤傲的样子。
秋平冲萧锦笑道,“爷,今日无事,不如您也一块去吧,月盈姑娘最近谱了几首新曲子,听说还不错。”
萧锦点了点头,“备马。”
秋平做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看向卫权,他方才是开玩笑的,谁不知道他们的爷向来不会去那种地方。卫权摊着手耸耸肩,他也不知道他家爷今儿个怎么转性了。
夏清自打见了卫权后,心里头就一直很慌,在院子里转了半天,她实在是呆不住,便偷偷收拾了东西跑出了宫。
柳月盈前几日就被雷家的人预约了,今个儿她只给他们弹筝。没想今日除了雷定云和他的几个堂兄弟,竟然还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个男子,他白白胖胖有些猥琐的样子,一看就不是雷家之人。
她想不通,雷家怎么会与这样的人交朋友。只见那人的目光一直游移在伺候众人端茶倒水的牡丹和芍药身上,叫她无法专心弹筝。
他们春花楼的姑娘向来是不卖身的,如若这个猥琐男子纠缠的话,又得林妈妈出场好说歹说半天了。这几日林妈妈有些咳嗽,话说的多了,这咳嗽又是要重了。
不过雷家人向来耿直,这个猥琐男人应当不会太过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