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韩米珈意料的是,这是她工作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当一个人新人来到新的工作环境时,除了主管对大家宣布了一句她的名字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也是第一次,她全凭自己一次次的接触,去知道同事们的名字及工作职责。
所有人都很忙,几乎没有一点时间用在联络同事感情上。每个人的脸上不是写满了疲惫,就是浮满了急躁,说话的口吻都带着丝丝咄咄逼人,光是一眼就能看穿每个人都顶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来分部工作的第一天,同样姓陈的主管便交代她了不少的事情。而她自己将事情先后顺序罗列好一一处理,等忙完的时候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两个小时,而她丝毫没有察觉的其中一点原因便是办公室里几乎全员还依旧忙碌在工作岗位上。
当天回到家后,韩米珈便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匆匆洗漱后便直接倒床上睡觉。而韩舒远那小家伙,更是和丁潇婷自来熟得不像样,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抛弃了他妈咪要和潇婷姐姐睡一起。没错,是潇婷姐姐,不是阿姨……
想起这个,韩米珈的脸上就浮起了一抹败给他的笑容,可却是满满的宠溺。一想到他可爱的小脸蛋,就感觉再累也都是值得的。想着想着,韩米珈就此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韩米珈抵达公司的时候,办公室里依旧是昨天她见到的那副状态。还没等她开启电脑,陈主管便来到了她的身边,递给她一堆资料。
“米珈,这里有件事要麻烦你去跟进下。小王手头上临时插进了一些事情,汇丰建筑方案那边的钉子户,就派你去打探下情况好了,事先已经和那边街道居委会的人员联系过了,你直接打车过去那边就好。”陈主管说着拍了拍手上的资料,“这些东西留着路上看,到了那边之后及时电话和我汇报情况。”
“好……好。”
韩米珈还没有一下子适应过来这边的环境,已经不能用快节奏来形容,简直就是乱节奏。她看着手中接过的资料袋,上面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汇丰建筑拟案”四个大字,她没想到的是,就算她离开了总部,在这里还是得接触着与原先有着关联的这些事情。
整理了一下东西后,韩米珈便打车去往了陈主管交代的地方。一路向西,大半个小时后抵达和对方约好的地点,付完车费后刚刚下车,韩米珈便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不远处朝着自己挥手打着招呼。
见状,韩米珈怀抱着资料小跑着去她跟前。
“是SG派来的小韩是吧,你好你好,我是街道负责调解的周萍,你叫我周大姐也行。”周萍说着冲着韩米珈一笑,富态的脸上是一脸的随和,“那我们先过去吧。”
“嗯,好。”
将东西塞进了包里,韩米珈跟随着周萍走进了一条小巷里。过了刚刚的街道后,现场立马就已经清净了下来,没有过多的车辆和行人,本就已经不算繁华地段的地方显得更加安静。
因为巷子有点窄,周萍走在韩米珈的前头,一边走着一边向她介绍着:“准备征用的这块地啊,其实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是被上头看中因为清净才想办个度假村,不然的话想被征迁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这家钉子户啊,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狮子大开口想要借此狠赚一笔钱。”说到这个,周萍就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反感,“这家人在这边也是出了名的难搞,就前两三年搬到这边来,没过多少时间呢,就和街坊邻里都闹翻了。”
“一家子人都处处刁难,动不动吵架,讲话还很难听,真是没见过这么难相处的。”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对母女真是如实印证了古人那句话。两个人都年纪不小了,也没有个正经工作,天知道她们都是靠什么钱过的日子。每天经过的时候都能闻到各种酒味,时不时也能见到不同的男人进进出出,真是不知羞。”
听着周萍叙述着对方的情况,走在后面的韩米珈一言不发,因为此刻她的脑海里,猛然就显现过两个人影。那段她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因为她说的这些而被掀开了,很早之前,她的生命中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见韩米珈一直没说话,周萍转过身来,见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连忙尴尬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好像说太多了,随意抨击别人生活方式也是不对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生活的权利……”
“不不不。”听周萍这么说,韩米珈连忙回过神来冲着她微笑,“如果真是如你所说那样,那的确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我相信没有人会随意说别人不好的。”
两个人又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着。连续穿过了几条箱子之后,来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区,周边基本没有什么建筑物,就只有四五幢公寓楼孤零零地矗在那里,远远地看去,也都已经搬空了。小区里已经几乎没有了人影,空荡荡得好像连大声讲话都显得奇怪。
已入秋,小区下面的绿化也都已经开始泛黄,没有了人员打理,草坪上也杂草横生,更是为这块冷清的地方平添一份贫瘠。
周萍领着韩米珈走进了其中一幢楼,顺着楼梯走上去后,站在了门号为0的房间前。看着这个门牌号,不知为何,站在门外的韩米珈倏地有些紧张,心跳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无意识地加快了,心胸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闷闷得让她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门铃被连续摁了不下八次,屋内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韩米珈不禁皱了下眉头疑惑道,“该不会这么早就出门了吧?”
“如果你说现在都还没回来,我觉得还说得过去点。”周萍摇了摇头说着,语气里是满满的鄙夷,说着又摁了一下门铃。
“那……要不我们晚点再来吧?”
见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韩米珈说着,而周萍也点点头无奈地接受了她的这个提议。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门保险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停住脚步,而门也被从内里打开了。
“他妈的,哪个混蛋这么吵,让不让老娘睡觉了?”
女子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韩米珈和周萍两人同时转过身来时。身着三角短裤和背心的女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修长而纤细的腿,诱人的蛮腰,及肩的头发刚好披散在锁骨处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在往上……
尽管对方此时此刻是蓬头垢面,可依旧掩饰不了她原本就姣好的面容,说话的口气里也带着未散尽的酒味,不难猜出昨晚她在哪里。
“林……林淼。”
韩米珈认出了对方,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二十出头的少女。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褪去了部分的桀骜,换上了些许成熟的韵律,唯独……讲话的口吻依旧是那么令人讨厌。
见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林淼不禁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衣着得体,气质尚可,面容姣好,她扁了扁干涩的嘴巴,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后觉得她不太像是自己老熟人的样子。
“你们认识?”
周萍见韩米珈认出了林淼,立马惊讶地看着韩米珈,也是因为她的声音,让林淼发现了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头痛地看了一眼周萍,不耐烦地说了句,“怎么又是你这么老太婆?烦不烦啊,说多少遍,没有五百万休想让我们搬离这里!”
“你!”都不到五十岁的周萍被林淼的称呼给气到,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下去。
见到林淼这副模样,韩米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她抬眸看着她,压抑着自己翻滚上来的回忆,冰冷地吐出一句,“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你究竟是谁啊?”见韩米珈又和自己说话,并且还搞得一副很了解自己的样子,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要小的样子却倚老卖老的口吻让她很是不爽,“老娘什么样子还要你管吗?”
“韩小姐,你们……”周萍也是见韩米珈好像对她很熟悉的样子,不免好奇了起来,“你们本来就认识吗?所以公司那边才委托你来一起协商的么?”
“韩小姐?”
林淼听到周萍如此称呼着韩米珈,不禁皱起眉头又一次打量着她。她的眉眸,她的长发,她的身形……很早时期的模样浮现在林淼的脑海里,和对面的的女人重重交叠在一起,最后稳稳地贴合成同一个。
“韩米珈!”
尽管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面前的女人确确实实是自己曾经虐待过无数次的女生。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她身上的气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过往的痕迹,唯独她的模样还是如以前那般。
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并且是错愕的语气,韩米珈又是冷冷地笑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的她,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却听得林淼起了一身颤栗。
“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