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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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皇城之中,热闹非凡。

原本金色的皇城,已被红色所遮掩。南边的承德门,北边的轩湖门,西方的治骄门,东边的德才门,正中的天门,处处挂着红色的绸缎,满含着喜庆的气息。

“外面是谁的马车?”公子本在茶楼与门客们吟诗作对,却被外面的嘈杂声扫了雅兴。

“禀公子,是南城安家的马车。嘉裕帝下了旨,要一同册封安家二小姐和顾家大小姐,安楚芸姑娘是奉旨进宫,安家的马车自然嚣张些。”说话的是一直跟在公子身边的青衣小厮,谈吐不凡,倒不像是普通的家奴。

“知道了,碧落——”公子放下手中的笔墨,从右侧衣袖中取出一根发簪,“我与楚芸姑娘也有些交情,如今她要进宫,便也再难相见了。这个发簪,替我交给她,算是我赠与她的临别礼物。”

“是。”那个被唤作碧落的男子,大概是跟在主人身边久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像了,简洁明了,干净利落。声音未止,整个人已飞出去三丈远。公子身边,随便一个家奴就有如此身手,难怪夜之魂不敢动他分毫。

“楚芸小姐。”碧落已然拦下百米远处的马车,“我家公子送支玉簪给你。还有一句话代为转达:想必姑娘并不想嫁给宫里的那位。”仆人做到这个份上,早已算不得仆人了。主人不用说,就已经明白了要怎么做,碧落就是那样的人,这样一个人甘愿留在公子身边,做一名小小的家奴。

安楚芸认得出眼前这个人,青衣束发,眉清目秀,面庞轮廓坚毅,南城公子府上的第一高手,跟随公子后,赐名‘碧落’。

“公子的话,我明白。替我谢过公子了。”安楚芸接过玉簪,简单回道。

“姑娘小心。”一语未毕,早已不见了身影。

入夜。

沭阳殿,有悲声传出“东太后薨”。

九尺肠断,毒发身亡。

夜之魂脸上有狰狞的笑容,那个女人终于死了,等了这么久了,让他好没耐心。

走进沭阳殿,东太后凤阳瘫倒在凤榻上,双目圆睁,地上有大片大片的黑色血迹。夜之魂狠狠地瞪那个尸体一眼,便宜她了,这么快就死了,还没有偿受更多的痛苦。

内屋门口站着安楚芸,两天前,他下旨要册封的女人。不,不是女人,她还是颗青涩的果子,含苞待放的花朵,不过在他看来,不可以放弃任何一样艺术品。

安楚芸静静地看着凤阳的尸体,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确,这皇城之内,已经没有太多与她相关的人了。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被眼前这个男人设计害死,她的生活会和其他女子一样,显得更加简单。

入宫,也是她一辈子都不要想的事。

见惯了尸体的她,根本不会畏惧一个自己制造的杰作。她只是将碧落给她的那支玉簪,在凤阳每夜都要喝的解毒茶中搅拌了两下,中和了里面的药,让它失去了解毒的药效。

凤阳暴毙,归根结底,还是死在夜之魂的手下,与自己何干。

岌墨换上夜行衣,潜入皇城。皇城内有七七四十九座楼台,分三十二个院落,小径错综复杂,大道处处相通,初来乍到,还真有点晕头转向。

凭着对女人敏锐的嗅觉,岌墨认定,眼前这座幽静的宫殿里住着女人。

抬眼,三个古玉镶边的字映入眼帘,‘冽冰阁’。

仔细研究这院落的布局,主人定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

入门是一片桃红色的梅林,梅林之境甚美,却不在于欣赏。细观,桃红一片,艳丽非凡,不似一般的梅花树。看得出,这就是赤炼子师傅口中,失传多年的梅花阵。

门口的镶边古玉便是这梅花阵的绝妙所在。古玉吸收天地间万物之精华,通了灵性,主宰着这梅花阵。

此阵,相传有九九八十一种设法,炼炉、烈狱、湖泽三大阵心;溺水、池寒、冽冰、逑司、瑞青、耀庭六处空门;冥、凰、魔、尊、凡五处结界;七七四十九种幻境,早已算的上梅花阵中的精品。

主人用这般方式招呼客人,必然是不喜爱被打扰的人,常人进这‘素琴宫’,定会被那第一重幻境所迷惑而自觉离开。

岌墨破这梅花阵也费了些时间,要是师兄在,应该只是掐指之间的事了。他和公子各有所长,布阵方面,公子略胜一筹。

过得梅花阵,迎接他的是,一池清水,不见任何可走之路。

岌墨乐了,这一局比的是轻功,若是师兄在,一定是自己赢。对于自己的轻功,太子向来很有信心。

足尖在水池上轻点一下,提一口真气,便飘到了对岸。

啧啧,皇城里的人,还真不是吃白饭的,他有些佩服这布局的女子了。

是的,是女子,他敢肯定,这样的雅境,只有心境极其淡定的女子才配的上。

远远地听到,屋内有女子的尖叫声。

岌墨提足一口真气,跃上屋檐,掀开一块青瓦,窥探里屋的情形。

靠窗处,精致的绣床上躺着一个女子,粉纱一层层落下来,看不真切。

床沿上,坐着一个俊美的男子,岌墨认得出,那就是嘉裕帝——夜之魂。

男子低下头轻吻那个女子的锁骨,很漂亮的锁骨,光滑、细腻,而又凸显出柔和的线条。

岌墨笑了,又一个像极了焰蝶的女子。

‘啪——’,一个清晰可见红红的五指印,留在了夜之魂的右侧脸上。

岌墨有些不解,宫里的女人怎么也有这么倔的,随即又握紧了拳头。

粉纱露出一角来,他看得分明,躺在床上的女人除了焰蝶,还能有谁!愤怒充斥着他的内心,谁都不可以抢走他的小师妹。

难怪刚刚进门时会碰见梅花阵和涉水阵,原来都是小师妹设下的。

“你是我的女人,迟早都是!”夜之魂把刚刚冲破穴道的舞姬摁回到床上,继续着刚刚的行为。

他轻轻解开她火红色的衣带,褪去她的红色外衣,露出胸口月白色的镶花云缕心衣,右手探向她的胸部,慢慢往下蔓延。

‘呲——’,一支毒标脱手而出,趴在屋檐上,他再也看不下去了,那个男人怀里搂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小师妹。他发过誓的,小师妹只属于他一个人。

‘嘭——’,速度比他还要快,毒标才发出两米便被打落在地。

岌墨看得清楚,分明不是夜之魂动的手。

只是黑暗中,仿佛有一个影子,暗暗保护着自己的主人。

“有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夜之魂早已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迟迟不曾挑明,“既然客人不喜欢在下这么做,那今日就算了,只是,这个女人迟早是朕的人!”

岌墨深知自己已经深处险境,此刻夜之魂又承诺暂时不碰焰蝶,自己也没有必要现身了。此地不宜久留,他飞身离开。

夜之魂听得出,来人已经离开,这才望了望暗处,低声吩咐道:“魅,你先退下吧。”

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偏厅横梁处倒立着一个黑衣女子,身形妖魅,唤作‘魅’,刚刚击开毒标的人就是她——夜之魂培育在最深处的影守。

轻易便可击开楚都太子的毒标,其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王域,政和元年,正月十五,东太后薨。

南城前几日的欢腾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东太后大殓,满城皆悲。承德门,轩湖门,治骄门,德才门,以及正中的天门,卸了前几日的红妆,挂上九尺白绫。

自政和元年初,南城之内已经少有喜事,玉妃殁,先帝驾崩,东太后薨,大学士长子、次子、次女先后辞世,白色早已成为皇城的主色调。

筑水阁,观水亭。

白衣公子还在与自己对弈。

“你可真够冷静的,杀太后也想得到,过几日,我的兵马就到南城外了,那狗皇帝应该要为凤阳守孝,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焰蝶的册封大典自然要推迟了。”岌墨有些佩服自己的这位师兄了。

“过奖了,这一招也是你教我的啊!”公子放下右手的白子,指向棋局的天元处,“你看——”。

岌墨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天元处空落落的。

“那颗子已经除掉了,对方也落不了了。”公子抬起头,又继续说道,“这几日,玩得怎样?皇城有意思么?”

岌墨得耳朵耷拉下来,活像一只落败的狗:“你倒是想到了用东太后的命来拖延时间,可人家啊那边早就等不及了。还没册封,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公子听得出他的语气里有责怪,是怪自己没有派人保护焰蝶的安全。可是他应该知道,夜之魂是什么样的人,要保护焰蝶,并非一般的侍卫能够胜任。

“咱们这位主子,做事实在特别,你想看看他怎么处理东太后的后事吗?”公子避开岌墨得话题,扯开另一个话题。

“是特别——不过,还有一个词更适合他‘残忍’。”岌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他的师兄恐怕不比那个新帝善良多少。不过半日的时间,就能想到用东太后的命换焰蝶的自由,其心思之深,难以揣摩。

“如今,我们不过是在等你的兵马,闲着也没事,何不跟我一起去东郊,看看当朝皇太后最盛大的葬礼。”公子佩服夜之魂,非常。

当今世上,他也只承认他一个对手而已。楚都太子岌墨,谋略虽不输于他,但是感情方面,做的远远不及夜之魂。收放自如,一个人面对自己的真心亦能做到如此,那么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制住他了。

“走吧——大半个南城的人都去东郊皇陵了,我也想看看那个人的能耐!”岌墨翻身跃起。

公子无奈地摇摇头,早知道不提了。这个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也罢,跟去看看好了。

南城外,东郊,皇陵。

“好一座富丽堂皇的陵墓,活人住的也不见得比死人好多少。”岌墨嘲弄道。

放眼望去,是不见边际的枫林,初冬时节裹上一片暗红色。

穿过枫林,远远便可以看到数不清的城民。

“那是在干吗?”岌墨有些不解。

“那是万人坑。”公子淡淡答道,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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