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溪城的夜寂静非常,就连一声虫鸣都是清晰可闻,但是那个女子的身手比这安静的夜晚还要静上几分,生怕惊醒了熟睡在主人身边的舞姬。
“主上。”一袭黑色的袍子把她整个人都遮挡起来,看不清面庞,但凭声音而定,夜之魂知道是魅。
“皇城中有什么新情况?”夜之魂吃力地坐直身子,‘蝶碎’的反噬之术催动了潜伏在他体内多年的剧毒,让他尝遍了苦楚,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长公主尚不知情,但是,属下担心,安美人会坏了大事。”说起安美人,魅却有几分妒忌,虽然明知道夜之魂喜欢的是眼前的顾小姐,但安美人可以得到夜之魂如此的信任,将皇城交由她处理,魅有些不服。
“紫烟的事,朕自有主张,你无须多虑。”时隔多日不见,夜之魂似乎与她疏远了许多。魅明白,那是因为顾小姐。
这么多天来,夜之魂一直被困梦魇之中,是焰蝶时刻陪伴在他身边。即便他们从前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焰蝶也已经失忆,夜之魂更加不愿意她记起一切,或许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也说不定。
“那主上为何多日来一直假装昏迷?皇城之战已经一触即发了,急需主上主持大局。”魅确实看不下去他和那个伤他至深的女人好。
“长公主会替朕安排。传朕的旨意,在香溪城建行宫,朕要亲自监督直至完工!”夜之魂稍加思索,做出一个极为惊人的决定。
“可是……”魅刚要反驳,又被夜之魂打断。
“你现在喜欢问理由了。朕说过,朕自有主张。”是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就算到最后自己死了,这一仗他也一定会赢。
魅不再多说,在夜之魂面前,多说无益。
黑暗而静谧的夜晚,一个影子跃窗而出。夜之魂看得出,魅的身手更加敏捷了。当一个女人,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她就会努力地使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她的族人,完成她的使命。
魅离开后不久,夜之魂终于吐出一口鲜血来。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不堪。他吃力地撑起这个已经被折磨得即将葬送的身体。焰蝶伏在他身边,静悄悄地睡着了。
他伸出手,缕一缕她的发梢,突然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是的,那种感觉叫做幸福。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享受过幸福。就算是和慕瑶一起下棋闲聊时,也要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从未有过此刻的安详。
焰蝶的双颊泛上两点红晕,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朝思夜想的人。想到这里,先前他脸上的笑容全没了。
在她心里,始终都是公子南风更重要吧。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先遇见了他。
夜之魂坚信,如果她先遇上的人是自己,那么焰蝶一定会爱上他,而不是公子南风。
想到公子南风和焰蝶之间的种种,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万里江山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可是每每牵扯到焰蝶,总是会让他乱了方寸。
也许,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个暴君,是个难以接近的充满了神秘味道的危险人物。但是谁能够理解他的难言之隐。
在宫中,尔虞我诈,不是朋友都有可能成为敌人,最叫人胆战心惊的是,朋友才是最大的敌人。
他和长公主慕瑶都是母妃的子女,也算是至亲手足。母妃辞世后,两人一直都是守望相助。但慕瑶心中所想,又岂会全都告予他知。他心中所想,自然也不可能都为她所知。在宫中,这才是生存之道。
忍辱偷生数十载,朝朝都要服食东太后为他准备的毒药。他不是不知道那药中有毒,但为了保命,还需继续称病。
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么多年来,他所要做的,只是一个字,忍!
黑夜之中又有人影闪动,夜之魂顿时提高了警惕,那个人的身手不像魅。
“谁?”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耳朵。我自问跟着公子多年,已经学到少许皮毛,但皮毛毕竟是皮毛。”一眨眼,碧落轻飘飘落在夜之魂跟前,手持一把秣陵剑,面露微笑。
“是你。”夜之魂并没有很好奇,那是肯定的语气,似乎早已料中了他会来。
“你知道我会来?”碧落冷笑一声,“的确,像你这样精明的人,一定早就料到了。我家公子,要我转达,‘他愿意’。”
“朕知道他不会让朕失望。朕一定遵守约定,君无戏言!”夜之魂轻轻拍一拍桌案,“但是焰蝶只能是……咳咳……我的。”许是动作的幅度太大,牵动了潜伏在体内的毒素,他一连咳了好几声。
“那么,后会有期。”
黑夜又一次恢复平静。
夜之魂悄悄端详着卧榻上的可人儿,心里越发没有方才那么自信了。
你知不知道,纵使我赢了整个江山又如何,我只怕再没有时间陪你了。
你也许一直都不知道,其实我比他先遇到你。这世上有些事真的很奇怪。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一起拜师学艺,你们的师父居然就是我的叔父赤练子。
更可笑的是,在那之前,我救你,我去求我师父华山老人收留你。可是,我的师父拒绝了我的请求,他不愿意救你。他说你是祸水祸水啊!我注定会死在你手上……
焰蝶,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说,我怕你知道当初我是为了师父的一句话放弃你。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