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他微微侧头,眼睛眯成一条舒缓的弧线。
“哎哎哎,正面回答我方问题啦!”
“怪胎只能和怪胎做朋友。”他的声音弥漫淡淡的回音。
“你说我是怪胎?我哪里怪了?”她凝视他安谧的侧脸。
“你是兔子和人的结合体。”
“对方辩友,你可不要胡说喔,我可是‘峻河’高中的最佳辩手。”
“那好,我就我方观点提出以下理由。第一,你跑起来是不是像兔子一样快?”
“呃……”
“第二,你是不是有两颗和兔子一样长的牙齿?”
“那个……”
“第三,你头上的辫子像兔子的耳朵。”
“啊?”
“第四,你好像是属兔的吧?”
“唔!”
“综上所述,你是兔子和人的结合体。”
“哎,你为什么喜欢晚上待在屋顶呢?”她转移话题,“小兔子”这个名称好像越来越可爱了喔,那就勉强接受吧。
“晚上这里和天相隔很近。”他的声音像从云端飘来一样轻盈。
“很近我为什么抓不到星星?”她伸出手,在空中抓着似近却远的星星。
“因为它们在我手上。”他玄幻地回答这个外太空人才不知道的问题,“你面前是不是有很多星星?”
“肯定嘛!”
他把手背覆在她的眼睛上:“现在呢?”
“看不见了。”
“对,因为它们在我手上。”
她也把手背伸到他面前,盖在他眼睛上,“现在宇宙也在我手上了。”他们在彼此的幻想中开宇宙的玩笑。也许他们真的是两个注定要成为朋友的怪胎吧。
从来都只希望自己多个姐姐,多个妈妈,多个爸爸,上天还真眷顾了她,只是估计这个上帝已经耳聋眼昏了,派个弟弟来给她。请原谅她,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能照顾弟弟,如果哪天能一脚蹬开他就是对他最好的“照顾”了。不用再在雷雨之夜,他帮自己盖长了轮子般的被子,不用在丢了饭卡,落了书本之后,他忙前忙后地为自己找,更不会有他因自己的暴力三天两头地伤痕累累,还若无其事地对自己微笑。
一个天使一般的人物就被她这样蹂躏,众女生那是敢怒不敢言啊。《说书先生》上那些字眼叫一个凄怆,叫一个悲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须知烈曲那样毫无瑕疵、俊秀绝伦的脸,那样英挺颀长、无可挑剔的身材受一点点伤也是对国宝的亵渎啊。他像一株天山雪莲,有着目空一切的眼神、超尘拔俗的纯净气质,还有那只肯在盛月阳面前春光乍现的迷人微笑。
他很快乐,大家都看得到,这是分外鲜明的,因为只有在盛月阳身边时,他才快乐得像个永不退色的宝石,好像一旦她消失,他也会随风散去,消失得让人痛彻心肺,让人椎心刺骨。“砰”一记老拳捶在烈曲手中的枕头上。
“还好我有防备!”黑暗中他的声音也柔和得像个黑暗天使,“我突然肚子好饿,你做饭给我吃好吗?”看着盛月阳一脸栽进泥坑里的面如土色,他顺下幽黑的睫毛,不好意思地说。
“你三更半夜把我叫起来让我给你做饭吃?”盛月阳似梦非醒,奇妙地看着他。
红蜡淡黄的光绰绰约约映照在小屋里,让它看起来像个睡着的孩子,恬静而安详。盛月阳端来最后一道菜,把一张小桌子挤得鼓鼓囊囊。她太容易屈服了,该一脚踢开的,怎么反而敬备菲酌地招待呢?可是……他的脸看上去为什么满腹心事?这样暗淡而深埋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他那样一张年轻的面孔上,可它却是如此明晰地浮现在那张脸上,连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在他身上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此刻的他如此忧伤?
“咳”盛月阳轻咳一声,因为学校停止供电而点了两根蜡烛,却把这氛围搞得怎么有点像同学们口中的“烛光晚餐”啊?
盛月阳想把他身上的忧伤一扫而光,她摆出一个占了整张脸二分之一的“伟大”笑容:“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我最会讲笑话了,保证你听了笑得和不拢嘴。”
他微笑着点点头,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她兴高采烈讲了起来,“有一对兄弟,哥哥拿着一颗红糖和一颗绿糖问弟弟他要哪颗糖,弟弟说他要绿糖,哥哥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绿色代表希望,哥哥满意地问他希望什么,你猜他怎么说?”她故弄玄虚地问他。
“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不是,他说希望你把红糖也给我。”盛月阳欢快地冲他笑笑,“弟弟是不是很聪明?”
“不是,弟弟是个蠢货,他是个蠢货。”烈曲的话沉重得仿佛沾满红尘。
“烈曲……”她的笑话中伤他了吗?她有哥哥,他没有了吧?因为他也是个孤儿啊,痛失亲人的记忆他有,她却没有了,看来她是幸运的。她有一种浓浓的歉疚感。
“不吃我做的菜吗?怕我下毒啊?”她故意提高嗓音,“啊……你真聪明,我放了很多种毒哟,有快乐散、有无忧丹、有幸福丸,每种都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含笑提炼,所以剧毒无比,服食者无一不会身中剧毒,从此笑口常开,怎么样,敢吃吗?”盛月阳“挑衅”地瞅着他。
“口好渴,我去拿点儿水。”烈曲淡然一笑,走进厨房后拿来一瓶水,一饮而尽。喝罢,烈曲的脸如赤潮般红通通的:“小兔子,你怎么变成这么多个了?”烈曲的目光迷离得像蜡烛上幢幢摇曳的光焰。
“哦?”她奇怪地拿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你怎么了?”手被一只玉笛笙箫般的手牢牢抓在半空中。
“我想对你说一句话,”烈曲迷糊地嘟囔道,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把盛月阳也熏得神情飘忽起来。
“你怎么喝酒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蜡烛的光把他的面容抚摸得柔和而怅惘。
“你怎么把我炒菜用的酒给喝了?酒的味道都尝不出来吗?”她愕然地望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