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曲的心像是骤然坠落的冰锥,萧索落寞地散落一地,腾起刺骨的寒气,仿佛把他的魂魄也扯得意念游离。又是这种感觉,它又来了,就像一只麻醉剂一样,只要它一灌注到他的身体里,所有的意识连同那丝丝缕缕的痛苦与寒气就消失殆尽。他喜欢这种感觉,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有清醒时不曾有的安详与惬意。
“怎么不走了,马子?”盛月阳这句话如一阵沁爽的风将烈曲吹得焕然清醒,他嘴角绽放起一个比皎云皓月还明艳的笑容。
当盛月阳转身的时候,她的心刺痛了一下。清辉中孑然伫立的烈曲玲珑剔透,美得恍若一缕缥缈的岚气,即将随风散去。他的眼神是那么迷离,迷离得就好像如果不轻喊他一声,他就会像白雪公主一样在水晶棺里沉沉睡去。为什么会这个样子?难道八年前他真的在她的记忆中烙下过印记?
她万万想不到,自从那天后,她的人生竟会发生那样偷天换日的变化,全是因为烈曲吗?仔细想来,好像全都源于她自己。
那天崔笑眠问她烈曲和她是什么关系时,她随口答了一句“马子”,接着她便听到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叫喊;“你是烈曲的马子?”这下全班像划破的天际,顿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烈曲,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她说错什么了吗?
因为他们共同教训了在学校横行霸道,欺压善良老百姓的阿金和任小馨二人,学校的文娱报《说书先生》又重出江湖啦。以前是怕那些霸王学生报复而归隐,不过现在有两个正义的大侠叱咤风云,《说书先生》又能畅谈江湖啦。报纸上出现了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约古宗”大侠和“圣明”女侠,约古宗是谁?长江源头约古宗列曲啊,圣明是谁?盛月阳啊。报纸上形象地把他们比作一对侠侣,共同的优异成绩,共同的侠骨柔肠,王子与灰姑娘般的奇遇,让本来该受千女所指的盛月阳成了众少女幻想的方向。
对于那天的“华山论剑”,《说书先生》可谓如身临其境:约古宗大侠一个横扫千秋,将阿金扫得七窍流血,再来一个飞鸿踏雪,旋即一掌排云万壑,再一招乾坤大挪移,顿时地动山摇……
“这样扫来踏去的,那人不早灰飞烟灭了?”盛月阳不以为然地想,虽然她不关心娱乐,但听别人兴致勃勃地念叨这些文字,她很想笑,不行,她还想留住门牙挡挡风呢。
虽然他们会经常蹦出几句“太假了太假了,烈曲一根手指头就把他教训得落花流水了,哪用得着这么多招啊?”,但一边却又读得酣畅淋漓,隔三差五地回味。哎,武侠思想荼毒人不浅啊。
清风舞柳的时候,白云也懒散地飘来荡去,像一个个潇洒不羁的游侠儿。路上那些奔驰宝马和“黑制服”一样懒洋洋地闲庭信步,唯有一个健步如飞的少女纵横其间。
“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正如骑在它上面的人一样有些狂放桀骜,桀骜到众人皆黑我独白地穿一身袭袭如风、袅袅如云的白衬衫。
“上来。”
“我走回去。”
“吱……”
“上来啊,怎么,不敢坐,怕摔得四脚朝天啊?”
“嗯!”什么?没看到多少人望穿秋水都望不来,众少女的嘴都摆成“坐”形。恨不能齐齐替她喊“坐”。
“不敢坐,怕你摔得四脚朝天。”盛月阳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要不然我来骑你来坐吧?”敢这般挑衅,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校道上空绿云扰扰,懒风舞动树叶的欢叫。
“哇哇,左拐左拐……”“哇哇,右拐右拐……”“哇哇,刹车刹车……”路边的“教练”们比自行车上两个冒险者还像游离生死于一线之间,一路训导连连。
他的自行车每次要和某物来个火花四射的接吻时,在千钧一发之际,盛月阳才迷途知返地左拐右转。估计她把自行车当火箭开了。
“唉,自行车这么难骑,我干脆不管了,让它自己闯去……”盛月阳双手插腰,两腿狠蹬,自行车像只离弦的箭一样呼啸着朝一堵墙“飞吻”过去。
“吱……”这是烈曲听到的有史以来最雄壮,最有魄力,最有威力的一声刹车声,自行车如潜蜇蛟龙一样腾空跃起,而自己却像一座千年冰山轰然倒塌。
“不好意思啊,我不会骑自行车……”盛月阳一脸歉疚万分地说道,可眼里分明是自得自乐好不狡诈的神气。
“喂,盛月阳……你以为自己是赛车手吗?敢在学校里飞车?”后面赤潮般滚来“老包”沸腾的声音。
“不会骑自行车就别骑嘛……”“烈曲都受伤了……”女孩子们义愤填膺。
惨了,她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一群“声讨部队”就开着机关枪似的嗓子向这边涌来。她跟一跳马运动员似的跳上自行车,架着自行车,冲天炮一样“飞去”,烈曲也一脚跳上那后座,站得跟个巨人似的,他鼓鼓飞扬的白衣像是挥舞的战旗。
“好帅啊,我们家烈曲……”“像个白骑士……”一个个露出欲拜倒的神情。
“一群白痴加花痴,待会儿你们的‘约古宗’大侠摔倒了看你们还陶醉不陶醉……”卓越透过私家车的车窗,鄙夷地冷哼一声,朝杜卿颜摆了摆手:“好好散步,老弟……”摇上车窗,撇下女生们一个个或厌恶不屑或焦渴慕求的眼神驶离。
“啊,烈曲……”一女生带头惊慌失措。
“喂,盛月阳,站住……”“别跑……”“声讨部队”穷追不舍,黑旋风似的刮在校道上。
“卿颜……”任雪衣蹙着弱柳一样的眉,纤细的手在他放远的目光间划过。
“什么?”他淡然的笑浮上嘴角。
“你在想什么?”
“没有。走吧,我送你回家。”
“粗野的丫头,还有一个毛头小子,看他们能闹出什么把戏。”她不屑地扫一眼那似乎与自己相隔万里的的两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