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关心感觉六哥也收不到，元昊有些挫败，后来谈话的兴致也少了些。

不过，不得不说，在自己兴致不高的情况下仍然不让这个房间冷场下来，一定程度上说明，宣王世子元昊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北元晴看着这个明显已经不高兴却是还在逗赫连茵茵开心并且没被发现的少年，不禁感慨，这人早逝，难道就是因为太聪明了。

其实对于元昊的怀疑，北元晴反而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如若是她，必然是也要防备的，而且在这个年龄，断然是没有元昊做的这样好的。元炎这样不知为何的全心对她好才是让人疑惑的。

秦楼的交谈还是很快结束了，本来也就只有赫连茵茵跟元昊在说话，北元晴跟元炎都是在旁倾听的角色，而且后来元昊显然已经在引导赫连茵茵避忌一些话题，所以，醉菩提被大家分完，赫连茵茵就提议要出去转转，并且全票通过。

赫连茵茵脑子想的东西从来不多，其实抛去赫连依依让她烦心的事儿，见到她两个哥哥她还是非常开心的，别看她总是很嫌弃元昊的样子，她其实很想跟元昊多呆一会的，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绝对是元昊，这一点她从来都是知道的。

所以才会一直在跟元昊说话，一直拉着元昊的手在这热闹的街道上打转，总是想打听元炎的事情却从未想过亲自问问元炎，明明知道还有其他人，但是并不舍得把时间分出来些给其他人。

不过，时间总是在过去的，太阳渐渐有了要下落消失的痕迹，赫连茵茵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在该回家的时候也没有闹，只是在被元昊转身的时候，低声要求：“哥哥有空多来看看我。”

元昊郑重的点点头，看着赫连府的大门关上了才扭头走到元炎和北元晴所在的地方，情绪不是很高。

元炎并没有多说话，只是跟元昊一路沉默着把北元晴送回将军府，直到剩下他们两个人。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两个人走的并不快，星光下，就好像在散步，环境，适合交谈。

“如果不相信小晴儿，那就相信我。”虽然是突然响起的声音，但是的确不突兀。

元昊有些惊讶的去看元炎，原来他的担忧他是知道的吗？

“如果觉得我也不可信，那么就相信我的母妃，你最喜欢的姨母，我就是选择相信她而已。”元炎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柔和。

元昊看着元炎轻轻摇了摇头，他没有不相信六哥，他的六哥，性格偏耿直，但是，并不愚笨，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过他的六哥是个头脑发热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即便那个人只有六岁，并且能预见，长大后会是个美人。

“六哥，我相信你，我只是不大明白。”元昊自嘲，他自小比别人聪明的多，别人说他是天才，他也觉得他担得这个名声，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可以突然对一个小孩子那样好，他的六哥，何曾是这样一个轻易对人好的人，即便是他，不过也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不过还是听清楚了元炎的第二句话：“你说姨母，姨母她曾经见过北元晴吗？还是跟北疆有什么渊源？”这是元昊想到的可能性。

当年姨母逝世前的几个月，的确是在九州休养，而且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当然他现在知道了，跟将军府那么有渊源的地方，大概也有可能是见到过北元晴的吧，或者是北疆。

元炎摇了摇头，但是没有开口，元昊转过头去，觉得肯定是又听不到答案了，他六哥真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

但是元炎却不是不解释，只是好像是在想些什么，嘴角升起有些明显的笑容，元昊仔细看了看，的确没错，是在笑。

“你不是看到那些画了吗？”

元昊思索，那些画，是啊，他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那些画，他那天才会缠着元炎一定要跟着他，他轻功学的没有六哥好，但是那一天，跟的那样狼狈，也的确是让他跟上了，也是那一天，他知道了桃园，知道桃园到将军府的道路，然后那一天，六哥救了北元晴。

“我知道姨母从小培养你作画，你诗文不精通，画却做的好，但是从来没有画过活物。”这也是为什么看见六哥画中出现了女娃娃，他便一定要知道是谁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女娃娃的身份一点都不简单。

“我不是没有画过活物。”元炎的眉头再次的皱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让人高兴的事情。

“战中王，富贵命，戾气无消弭，终生命孤寡，这是当年我的批命。”

元昊一惊，北国的每个皇子岁时都会让北天寺的大师批命，无论好坏，外界所知道的必然是好的，但是，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比如六哥，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前六个字而已。

“大师说我生来便带戾气，年幼时不过是比别人看来严肃威严些，但若上了战场杀了人，这戾气便会一日多过一日，面相气质上便会骇人些。本也无妨，因此，我必然能在战场上有所作为，这也和我意。只是，若这戾气没有消弭的契机，那么我这一生便会孤寡终生，所有我重要的人都会离我而去。”

“六哥。”元昊想开口安慰，但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不在意，只是母妃她很担心，小时便教我学画，其实习字下棋都可以，这些都是可以宁心静气的，只是我不喜，只有画画还勉强能坚持，母妃便仔细的教了我这个。”

元昊点头，他说他六哥虽说不是莽夫，只知习武强身，但是诗文上的确不通，却偏偏一手丹青让人刮目相看，原来因在这里，但是还是不明白这个在北元晴的事情上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没有画过活物，当年学习作画小有所成，便兴冲冲的要画母妃让她高兴，只是。”元炎语气突然下沉，元昊觉得这可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画的很像母妃，很像，那天母妃父皇都在，看了那幅画，父皇当下就要烧掉它，被母妃阻止。母妃把那幅画还给我，只是跟我说让我以后莫要再画活物。”

“为什么？”元昊是真的不能理解，不是像么，他知道皇上非常喜欢姨母，但是也不至于吃自己儿子的醋吧。

元炎没有回答元昊，只是淡淡的说明了那幅画最后的归处：“三年后，我自己烧了那幅画，并且自己发誓再也不画活物。”

元昊还想再问一次为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六哥大概不会回答。

“母妃临终前告诉我，如果我有一天情不自禁的画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在画上是鲜活的有生命的，那么我一定要好好的对待那个人，全心全意的对她好，不论是谁，她说，那个时候我就不必在意那样的批命。”

元昊此时面容有些复杂，六哥的这些话他大概听明白了些意思，他看过六哥画的北元晴，抱着小雪貂的北元晴即使在画上也能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力。

可是，他还是很想告诉六哥，也许当年他没有画好姨母仅仅是因为画工还不够，而如今，能画好北元晴，也不过是他的水平好了而已。

而元炎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昊，你知道吗？母妃临终的话我会遵守，可是我并没有介意，可是如今，我感谢母妃给了我这样的忠告。无论北元晴以后会是什么身份，可是此时的她是叫我炎哥哥的小晴儿，如此便够了。”

元昊看着鉴定的元炎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他还是觉得这种理由莫名其妙，即便他知道姨母对于六哥的重要性。

“她先喊我炎哥哥，她才六岁，是她先选择相信了我。”元炎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元昊笑了，是那种所有器官都张开的笑容，元昊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六哥这样笑。

元昊很多年后仍然记得，这天晚上元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昊，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真的有宿命的。”

在元炎跟元昊交谈的这个夜里，北元晴也在向北元齐询问着关于今天所听到的一些事情。她告诉了北元齐那些她听到的赫连茵茵所说的话，以一种好奇的口气。

“四哥，赫连依依跟赫连茵茵不是姐妹吗？炎哥哥跟元昊对待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而且，那个姐姐叫元昊哥哥，叫炎哥哥六哥，跟元昊一样。”

北元齐有些沉默，他是没有想到元炎跟元昊能做到这种地步，是真的没有向九幺儿设防，这样私密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的确是知道的。

北氏一族的情报系统也是让北国皇族和其他各个国家所忌惮的，而这个系统并不属于北国皇族。看见北元晴还在眨巴着眼睛看他，便温和的笑着开口。

“赫连府内的两个小姐的母亲跟元昊还有元炎的母亲是三姐妹，所以二小姐叫元炎元昊一声哥哥也是正常的，至于说态度不同，大概是赫连二小姐更加惹人喜欢吧，好了，很晚了，赶紧梳洗睡觉吧。”

北元齐不愿意多说，只是因为这秦氏三姐妹的事情也是颇复杂的，元炎跟元昊的母亲是秦老将军的原配所生，但是死的很早，赫连夫人是继室所生，感情生疏自然有所不同。

而至于赫连依依跟赫连茵茵所受到的不同对待。

当年的秘闻，宣王妃一胎双生，但是世人只看见宣王世子，这里面的真相谁又知道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