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紧了眉头,邢爷是又气又急,“卫大队长,真给咱红刺长脸!”
瞧着他那颓废的样儿,哪里还有昔日那个风流倜傥的卫大队长的影子。
捏了捏相当不舒服的喉咙,卫燎翻了翻白眼,有结无奈地清着嗓子说,“别激我了,老大!这招对我没用,我他妈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一听这话,邢烈火凌厉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不客气地指着墙。
“过不去?那你他妈直接撞死给我看,赶紧的!”
“能撞死我还活着干嘛?”
被他气得脸都绿了,邢烈火突然一挥手,“警卫员!”
“到!”
“王八犊子,给老子绑了。”
“是!”说完,两名警卫员扑上去就抓住卫燎的手臂,狠狠勒住就要架他走。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在那双手一抓的时候,卫燎猛地一下蹿了起来就反击,没有任何犹豫地抓着一名警卫员的胳膊肘儿用劲儿一拧。
啊!
疼呼一声,那警卫员的胳膊就他反拧到背后,他那手爪子跟铁钳子似的,力道自是大得惊人,差点儿让人疼得背过气儿去。
要说这卫燎从打小儿就打架开始,再到部队这么多年的训练,被攻击便还手已经成了条件条射,这一套动作不过几秒时间,等他反应过来时倏地松开了手,僵硬地杵在原地看着老大,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叹口气坐下了。
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邢烈火觉得他看上去冷静了不少,这才掏出烟来丢了一根儿给他。
“再给你一根烟的时间装怂,一根烟后老子带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儿。”
点燃烟,卫燎情绪真的稳定了不少,被他这么一顿收拾脑子也好使些了。
“去哪儿?”
“沂蒙山,哥们儿,记牢了,真正的赎罪不是你这样的!”
“老大,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我没脸见石头的家人。”
垂下脑袋,卫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声音低了许多。
可是听了他的话,邢爷的面色却瞬间更阴沉了,一转冷眸,咬牙切齿地反问:“脸?你他妈连命都不要了,还要脸?!”
愣了半晌儿,卫燎脸上一热,看着老大那冷沉的要下雨的脸,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扇了扇自己的脸。
“是啊!我他妈命都不要,还要脸干嘛?”
“出息!”
事实证明,邢爷真是强大的,他是那么一个独立而尊贵的存在着,英明神武的存在着,三言两语外加一顿暴打,卫大队长自己就老实了。
天地之间,除了那个小女人他没有办法,还有啥事儿是他解决不了的?
此去沂蒙山区,传说中的革命老区,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天命,人力,一切都有定数!
人的生命,就像一串不停流泄的音符,缺了其中任何一环都构不成好听的曲调,就像人命中经历过的那些过往一样,都是一环扣一环的,许多看似漫不经心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到最后,也许一件小小的无意,都会成为拉动彼此命运之轮的导火索。
“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青山那个绿水哎多好看,风吹那个草低哎见牛羊。高梁那个红来哎豆花香,万担那个谷子哎堆满场……”
一首旋律优美,节奏明快的《沂蒙山小调》曾经牵动过多少人的心?
八百里沂蒙大好风光就被一曲小调表示得淋漓尽致,革命老区,承载着多少热血军人的血和泪,光辉着一代代的中国人。
兴许是上天也为石头流下了泪,飞机抵达临沂的时候略有晚点,所以当连翘和舒爽再乘着大巴车转到石头家乡所在的X县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雨后的阴天,并没有彩虹,像是应了二人的心情,阴暗暗的,灰蒙蒙的。
一到X县,带着简单行囊的两个人没有停留,直接打了辆车去了X县革命烈士公墓。
所谓革命公墓,也就是英雄冢,是每一个军人最光荣的归宿,也是每一个军人家庭最沉痛的殇。
连翘二人来之前曾经了解过,回到家乡后的石头正是安息在这里。
出租车在革命公墓前不住处停下,下了车一望,这公墓建在山下面,金秋十月,正是凉风习习时,秋风,落叶,漫天金黄,遍地萧索,寓情于景总是让人不免有些感伤。
和其它的公墓便没有什么不同,在这个公墓的门口有一条小街,小街上照样儿有卖花圈的,卖黄灿灿的菊花的,也有卖其它祭祀用品的,也不吆喝,都守着自己的摊点儿,走近了才用纯朴但听着有些晦涩难懂的方言询问。
“妹子,买点啥,俺家的价格公道……”
“俺”这个字,可以说是沂蒙人的标志性语言,但这个俺字一入耳,连翘鼻子立马就酸了——
这俺字是石头最典型的语言特征,拉起家常来,说起他的家乡沂蒙山,几乎句句儿都带上一个“俺”字。
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浮现起他口中那围绕崮里村庄的悲喜,那荡漾着流水般的幼时光阴,那一茬茬光屁股蛋子的孩儿们在飞溅的水里嬉戏不愿上岸的夏天……
看着那鲜艳的菊花,舒爽觉得特别刺眼,想着那花儿再鲜艳装裱的不过是逝去的生命,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从包里拿出皮夹,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大叔,我们买最贵的花圈,最漂亮的雏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