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内院的灯火也是未曾熄灭,大郎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就在床边坐着发呆。
卢氏见状也坐了起来,下床替他寻了件衣服披上,罢了便静静的坐在大郎身边,大郎见状摆摆手道,“你不用陪我,歇着吧,若是扰到你睡觉了,我便去书房坐会儿。”
卢氏道,“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娘突然这样,家里谁能安生?好在娘和五娘他们已经走了,若非这样,她老人家怕是会伤心。”
大郎闻言笑了笑,拉着卢氏的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还好娘走了,如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是这样,我便心中越不安,三娘她……”
卢氏嗯了一声道,“我想劝你一句,三娘如今人还在,一切的事就还不是定数,即便……十五爷对她还算尽心,身边跟着的也是咱们家的人,即便他将来对三娘不好,那院子里也尽数是咱们的人,大不了吃些亏咱们也能将三娘给迎回来。”
大郎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我始终想不出,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害她?院子里除了一个媚儿,便都是咱们家贴心的人,十五爷虽然胡闹了些,可当时守着的尽是皇上的人,他们两人走到哪儿便跟到哪儿,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卢氏皱皱眉问道,“会不会是媚儿?”
大郎摇头叹息,“不知道,不过三娘是把她的命生生从阎罗王手上抢回来的,她……”
卢氏闻言点头,“是了,只瞧那模样就知道是个聪明的,该知道跟着谁对她有好处,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过,她的背景还是要再查查,外面有皇上的人在查,咱们自家院子里的人只有自己费心些了,里里外外的翻上一遍,我还不信就找不出缘故了!”
大郎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闷在床边盯着那烛火出神,卢氏揉着发疼的额头拼命思索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半晌,只听见大郎幽幽叹息了一声,“她本是极聪明伶俐的,爹生前其实最疼的还是她。”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后半句话大郎没有说出来,只怕说出来就承认了这个事实,一旦承认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即便所有的人如今都有个认知,岑子吟怕是不会好了,莫名其妙的变成这样,连御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往日里无所不能的岑家三娘子如今成了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痴人,吃饭穿衣什么都要人照顾,与刚出生的小孩子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小孩子饿了会哭会动,而她却是什么知觉都没有。
瞧见大郎脸上的表情,卢氏心疼的伸手搂着他的腰,低声劝道,“别这样,即便是倾家荡产,寻尽天下名医,咱们也要治好她。”
大郎伸手拉着卢氏的手,点点暖意传来,微寒的春末之夜,凉意入骨,唯有相互取暖才能向往明日的光明。
心中一丝疑惑让大郎下床走到床边推开窗户,外面的星光闪烁,眯着眼看着夜空中那轮弯弯的月亮,突然道,“其实,三娘小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的,十岁那一年却是突然变了。我在想……也许……”
“也许什么?”卢氏听他久久的不说话,大郎笑着摇摇头,“是我痴人做梦,只是她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目的,一向让人担心,偏偏每次都能遇难成祥,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一样可以?”
方大娘刚走她便出了这件事,而之前方大娘的离开是走的那么的匆忙,他一向心思多,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不由得敲敲自己的脑袋,卢氏见状也走了过来,顺着大郎的目光望过去,外面的虫低鸣,月色下一切都隐隐约约的,瞧着格外的幽静。
低吟道,“她这次也可以的!”岑子吟在,岑家一定可以兴旺,若是傻了,岑家虽然未必会衰败,总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无论如何自己的家要用心的守护。
二郎的院子也是没有熄灭烛火,甚至二郎到此刻还没有入睡,坐在书房里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烦躁的扯开了衣领,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他放从院子里舞刀弄枪了回来,刚歇下便又被一股烦意淹没,方才发泄了半晌精疲力竭的感觉也不能让他消停下来。
瞧见左手边吴氏摆好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却是被烫的噗一声喷了出来,随手将茶杯扔在桌上,却是打翻了泼了一桌的茶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吴氏见状扑上去抓着二郎的手叫道,“你没被烫着吧?”
二郎烦躁的挥开吴氏的手道,“我没事!”
吴氏闻言一愣,便顿在那里鼻子一红,眼泪水便往下掉,二郎瞧见她哭更是心烦意躁,摆摆手道,“你别在这儿守着了。”
吴氏闻言哭的越发的厉害,只是哭,却不做声响,二郎本就不会哄人,何况此刻心理面憋着一股气,见状却不得不耐下性子道,“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去睡吧,别哭了。”
吴氏不听,只是哀怨的抬起眼角看了二郎一眼,又接着哭,二郎一把将吴氏拉到怀里,粗手粗脚的拍着她的背脊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心理面烦得慌,你在这儿守着也没什么用,明儿个的事儿还多着呢,早些歇着吧,今天也忙了一天了。”
吴氏闻言吸了吸鼻子道,“你在这儿也不是只有傻坐着?明天的事儿还不是一样多?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你不睡,大家就一起不睡好了。”
二郎闻言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他实是没什么心情去哄别扭的吴氏,勉强压抑着胸口的憋闷道,“你先去睡吧,即便睡不着也别在这儿傻站,我心里烦得慌,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吴氏闻言不啃声,抿着嘴低着头站在那儿,二郎见她犯了倔,扭过身子坐到凳子上不看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偏生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又已是迟了,来不及去王府发泄一番,只能听吴氏带回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胡乱拼凑了一番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去问了大郎才知道个大概,因此越发的烦躁想要亲自去看看,偏生天迟迟的不亮。
吴氏在一边站了许久,二郎都不肯回头,越发的觉得委屈,咬着下唇道,“都知道三娘在没办法好了,如今家里的顶梁柱便是你,你不好好的保重身子,日后家里上下该怎么办?”
二郎闻言跳了起来,扭过头狠狠的瞪着吴氏问道,“你说什么?”
吴氏被吓了一跳,成亲以来二郎虽然脾气躁了些,对她还算温柔,从来没有这个模样与她说过话,想想方才的话确实是她说错了,低着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二郎打断她的话道,“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她好了吧?之前把你弟弟赶回去,你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记恨着,我明白,我都明白!不是你的姐妹,又跟你有宿怨,你自然乐的看她这般!”
吴氏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身体蔓延到四肢,脑中轰的一声,脸色和嘴唇都白的惨无人色,直勾勾的望着二郎问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竟然这么想我?”
“我弟弟的事我心知是他的不对,也知道是我的不对,在家里我便一直惯着他,谁让他是我吴家唯一的血脉!可是,我何尝怨恨过谁来着?我送他回去的时候,我娘告诉我,谁做的都没错,错的是我,千万不要心中不甘,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日后她若是不在了,再也不能惯着他,毕竟这性子怕是在任何地方立足都困难,这一切我都谨记在心,如今我事事谨慎小心,你却是这般的说我?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的不堪?”
吴氏说着眼眶又红了,眼泪水无声无息的往下掉,只觉得这世界都变色了,变得阴暗的让人难以接受,若是自家夫君都嫌弃她的话,那岑家的人又是如何看她的?
其实,其他的人如何看待她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这位朝夕相对的枕边人呐……
二郎说完才发现这话说的重了,看见吴氏伤心的模样,伸手去拉她,却被吴氏一把打了开,低叫道,“别碰我!”
二郎道,“我……我不是有心的。”
吴氏摇摇头道,“若非你心中是这么想的,怎么会这么说?”
二郎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急了,三娘这样,娘又不在,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闹不明白,你就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伸手也不管吴氏的反抗,粗鲁的将吴氏拉到怀里,用力的拍着她的背脊道,“好了,好了,我不该这么说,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乱了,本来就够乱了。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吴氏趴在二郎怀里嘤嘤的哭了一会儿,才勉强收拾了心神,瓮声瓮气的道,“三娘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我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你这般折腾坏了自己的身子,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即便睡不着也该去躺会儿,咱们不能乱了方寸,也……休要再说那种话了,你若是瞧我不顺眼,觉得我失德,大可休了我。”
二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唯有苦笑,却是不敢再胡乱的开口,方才吴氏在他怀里一通哭,衣衫都湿透了,就在胸口的地方,凉凉的,冷的他心都疼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