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僮听到了,甚至,真正思考起所谓回复。然后,稍稍的停顿后,盛僮给出了让人接受的回复。
“爱新觉罗·玄烨八岁就已经登基大宝掌管天下,我也八岁了,目的不过是为掌管盛世集团,有什么不对?”
短暂的沉默,沉默过后,是无法比拟的低嗓。
“恨你母亲吗?”
那是一句简单的问话,由所有寻常字符拼凑而成的语句,拼到一起,却有了天崩地裂一般的效应。感谢上帝,制造出这种可以遮掩面部表情的黑暗,能让他盛僮可以在扭曲了面容时一样勾画出云淡风轻。
“不曾在我生命里出现的人,没有资格支配我的七情六欲。”
简简单单的回答,却有了让人无法反驳的绝对支配。实际上,当盛僮抛出所谓回答时,很长一段时间里,回应盛僮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安静。
静到让人崩溃。
“僮僮。”
叹息一样的嗓音传来,似乎在不经意里掺杂了太多的嗟叹。盛僮还来不及体味其间意义时,那人已经抛出了另一番的轰炸。
“不要恨她。为了你们兄妹,她已经付出了全部。”
世界突然静止下来。
盛僮还有很多的惑,却没了人应答。实际上,当盛僮终于组织好该出现的问句并且准备付诸行动时,眼前突然多了刺目的光亮。
吱嘎作响的铁门,突兀出现的扭曲嘴脸,还有,无法掩埋的恨。
“哈,上路的时间,到了。”
盛僮再也没见过祝七。
虽然一直身处黑暗中,所有感官被剥夺,却依旧无法剔除仅存的感觉。很多的人突然涌进时,短暂的光亮足以看清几步之遥处那人扭曲的眉眼。心间有短暂的惊诧,独独,没有滋生的,是恐惧。
盛僮不怕,一直不怕,真正不怕。虽然不愿承认,可是,当那个一同隐在暗处陪自己说笑的人被带走时,那断断续续飘进耳中的话,成了他盛僮最后坚持的稻草。
那人在说,僮僮,不要怕,你会没事。
是的,不愿承认,却无法否认,那人的话如同强心剂一般的存在,让他盛僮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是,却有了莫名的勇气。
那勇气让他不再恐惧,并且有了希望。
实际上,在那间狭陋斗室中的短短时日,那人最后的寥寥数语,变成盛僮坚持多年的动力。甚至,多年后,当盛僮真正独当一面并且经历了所谓父辈的艰难抉择时,年少时的记忆与坚持,变成了他坚持到最后的勇气。
所以,当模糊了时光并且濒临垂死边缘时,再度重见天日的盛僮,唯一的回应是处变不惊的微笑。
他甚至能用习惯多年的微笑对着眼前人笑问。
“嘿,向伯伯,你要带我去哪里?”
始作俑者,向南天,用最最扭曲的笑回应。
“盛僮,我带你去见囡囡,好不好?”
盛僮乖乖跟着一众人离开。实际上,也没法不乖。数不清的时间里被饥渴缠绕,黑暗蔓延周身,没有登时疯掉,已经是最大极限。甚至,当盛僮离开那间被囚禁多日的小屋时,用的,是丢尽颜面的拖曳。
没错。已经彻底濒临死亡边缘的盛僮,唯一能做的,是维持最后一丝神智看众人将自己抛上房车一路载去山涧。目的地,是盛僮至死也不会忘却的地方。
那是他的月下身陨的山涧。他不知的是,那个地方,也是他该唤一声向伯伯的男人唯一爱女身陨的地方。
几近崩溃的男人,用扭曲的面容扭曲的笑在说,僮僮,你去陪我的囡囡,好不好?
其实,这真的很好笑。明明已经笃定的事实,偏要用好不好三个字来假装询问,多此一举里又有了yu盖弥彰的意味。盛僮不知那处山涧有两个如花样的女儿身陨,他知的,只是眼前几欲崩溃的男人最后的挣扎。
盛僮说,向伯伯,你要杀我,是吗?
向南天圆睁着赤红的双目,说,是。
盛僮说,向伯伯,你可不可以帮我转告爹地,我不后悔?
向南天用一记巴掌回答了盛僮的问题。
天蓝得像是要滴血。
其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比喻。一种是红,一种是蓝。蓝与红,又怎么会产生交集?明知自己说了废话,抚着隐隐作痛的唇角时,盛僮还是忍不住在笑。
好像看到了宿命的彼端。
然后,没有然后。
其实,然后的然后,是必然。
就像祝七被带走时最后的嘱托一样,盛僮总觉,这个世上,最最该出现的,是所谓然后。不,准确的说,是对命运的笃定。
说来,也很搞笑。不过是一只八岁的小鬼,却忽然有了笃定的概念。明明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却无惧无悔。似乎,只在潜意识里,便有了命不该绝的笃定。
不,与其说是命不该绝,倒不如说,啊,终于来了的坚信。
就如同坚信绝路逢生一般,在某个不知不觉的片刻,盛僮忽地就生了,啊,其实,你一直在背后的错觉。
那个在背后的人,用最简洁的方式解决了一切风波。
自始至终,盛僮只是用俯卧在地的怪异视角,看着凭空出现的一众人将向南天的一众人打到落花流水。,漫天横飞的子弹,冷漠到残酷的容颜,一切的一切在无声阐述着,宿命的终点,有了悄然的变化。
有些事,已经变了。
所以,当一切尘埃落地,盛僮以缓慢的姿态爬起身来时,一切,真正变了。
那些个利索着解决所有争端的人,用最谦卑的态度,低到尘埃里的腰身,无声诉说了结局。
结局,盛僮漂洋过海,站在了京都一处压抑里有张扬的庭院前。
那处宅子,是御景前家的本宅。
盛僮见到了御景前家的现任当家。
那个面若桃花的妖娆男人,那个曾经突然出现在学校外无私借出手机的男人,那个私自出现在白家葬礼上带走月下的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