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人便再不搭理神经彻底紧张起来的盛年,自然里调转了视线对上人群后僵着脸色的白世勋,笑却渐渐少了几分。
“尾白,瞧你身子似乎还蛮硬朗,我很宽慰呢。”
明明是个后生辈,对着白家的当家却能用着宛若对待下人一般的语气,众人倒吸一口气,心惊之余不觉又有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人?怎么,就敢那么大不敬了?
那尾白,又是什么玩意?
白世勋却是颇费了些气力才能扯出点干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得狠了。
“今儿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毫不介意自个不被待见的处境,男人兀自收了视线起脚朝灵柩摆放的地方走去。
“月下,我要带她回去。”
干脆简洁没有回旋的话,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成是那人的决定更恰当些。白世勋没言语,僵着的脸上却有了颓然。那反应,瞧在众人眼里又成天大新闻样。
黑帮人来抢尸体?当家的居然还要默许?
天下大乱样。
当然,敢跳出来反对的人,还有一个。
“御景前幸生!”
知晓了骚乱去而复返的燕来,带着满身的酒气横冲里斜插了过来。赤红了双目的燕来,带着要拼上性命般的决绝样。
“你敢!”
却有人更快一步。
山样的男人突兀挡在了燕来身前,黑洞洞的枪口一并准确无误地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我当然敢。”
御景前头都懒得回,径自到了灵柩前俯身看,脸上突然有了类似温柔浮现。
“你已经没了资格再守护她。我当然要带她回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男人就那么轻松自如地抱起了沉睡的公主。
“御景前!”燕来吼得声嘶力竭。“不许你碰她!我要杀了你。”
“好心奉劝一句,敢动一步,他真的会开枪。”
轻轻笑一声,御景前环视众人,宛若君王睥睨众生一般。然后,就在众人或是惊恐或是疑惑的目光中,御景前紧抱着月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走了。
御景前潇潇洒洒地离了白家,留下一室难堪。
看眼色的早已找了各种借口急急离开,不看眼色的也被白家人以各种借口请出了白家,于是,少了闲杂人又少了正主月下的灵堂,一下就空旷到没了样。
所以,当因为受尽打击终于支撑不住的白世勋轰然倒地时,灵堂里居然真就有了回声晃荡。于是,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粗粗检查过后确认只是一时受刺激而昏厥不会有性命之虞后,白世勋便被下人们送回了房休息。而等这不算插曲的插曲过后,灵堂内就只剩了燕来盛年盛僮与自始至终缩在角落木头样的祝七。
哦,对了,还有一具已经空掉的灵柩。
于是,空气里开始有了一种名为怨念的沉重蔓延,来自于燕来的怨念。
“那个混蛋。”
向来习惯与咬牙切齿相伴出现的咒骂,到了燕来嘴里,居然就能幽幽到宛若“今天真晴朗”或者“我刚吃饱饭”一般平静地诡异着。不,诡异的岂止是燕来的话燕来的人,连带着盛年都摆出了无动于衷的表情。
“我突然有种制造车祸的主谋刚刚离开视线的感觉。”燕来继续幽幽。“你说,除了向南天的嫌疑最大外,还敢犯下这滔天罪行的人,是不是只剩那个混蛋?”
“没有证据的猜测,永远只能是猜测。”
平静地阐述完自个儿的观点,低头瞥一眼怀中有些惨白的小脸儿,盛年不着痕迹叹了一口气。
“伯父身体抱恙,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你多留心陪陪他老人家。我先带他们回去,话留到改日再说也不迟。”
“盛年。”燕来古古怪怪看回来。“月下被带走了。”
“我知道。”还没有老到眼睛瞎掉耳朵聋掉人傻掉的地步,目睹整个过程的健康人,没有理由不知道。
“而你,居然就这样走掉?”燕来一脸活见鬼。
盛年却没有因此停下朝外走的脚步。
“他要带走月下,也只能让他带走。这样,总强过你脑袋里多一枚硬邦邦的子弹来得皆大欢喜。”
太过平静的腔调,惊愣的不仅仅是燕来,连带着盛年怀中惨白了小脸的盛僮都愣住。那平静到几近疏离冷漠的人,是原主没错?
“你怎么会这么平静。”燕来幽幽呢喃。
盛年却无视燕来的惑,加快步子的同时不忘招呼一声做了长时间木头人的祝七。
“祝七,跟我回去。”
只是没等祝七反应的,燕来再度开了口。
“僮僮,你先从盛年怀里下来。”
不明就里的盛僮,下意识瞥一眼自个儿爹地,居然就不知该如何做了。倒是盛年,大约猜到燕来会有所动作,默不作声里主动放了盛僮下来。前脚刚沾上地的盛僮,还没等反应过来的,就觉一阵冷风忽地扑了来。
准确地说,是燕来裹着一阵风冲了上来。一拳出手,快狠准。
盛年很是配合地踉跄两步,唇上登时开了道口。燕来还不解气,嗷一嗓子又扑上去,狰狞的拳头举得高。
“月下被带走了,你居然还敢这么平静!如果今天死在这儿的是盛僮,你敢不敢也这么平静!”
随着怒喝而来的,是稳稳落下的第二拳。结结实实挨了两拳的盛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唇角的殷红蜿蜒而下。真心里不愿计较燕来恶言的盛年,也不欲理会他的恶行,只是略带艰难地坐起身来,皱着眉头擦去了唇角的血渍。
“就算月下是我的孩子,就算今天出事的是僮僮,我还是相同的回答。”
一具已经没了灵魂的尸体,夺走便夺走。还留在身边的亲人,永远重过其他。
“就算?”燕来眯了眼。
都说拳脚无眼。可当挥拳的人刻意让拳脚长了眼时,挨揍的人就活该倒霉。燕来第三拳出其不意地挥出去,盛年的脑袋狠狠转向一侧,差点断了颈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