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等那沉默结束时,压抑的哭泣也彻底消失不见。
“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外公会不高兴。”
“也好。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谢谢,不用了,有司机在外面等我。谢谢你的早餐。”
之后,便是桌椅拉动与脚步的声响。本当谈话已经结束的御景前,随之调转了视线瞥向不远处紧闭的盛家大门时,却没有意想中该出现的两人,反倒是有另外的声音传了来。
“你叫祝七,对吗?”
“对。”
“好的,祝七。那种自婴儿时就离开母亲的事,我没有说过,你怎么会知道呢?”
“啊,是你的盛伯伯偶然告诉我的呢。”
“是吗?”
“对哦,第一次见到月下时,看到月下坐在轮椅上,就问你盛伯伯,那么漂亮的孩子呢,怎么就没法走动呢?然后,你盛伯伯告诉了我原委,也一并说起了月下没有见过母亲的事。”
“真的吗,星星?”
“月下,我已经说过了,叔叔是叔叔,不是妈咪。我知道这样会伤到月下,可是,请月下也能体谅一下叔叔,可以吗?”
“叔叔真的是个奇怪的叔叔呢。知道月下从小就离开母亲的事,更懂得日语。好吧,无论如何,今天冒昧打扰您了,很抱歉。”
“月下……”
“祝七,再见。”
御景前邪邪笑出了声。
“七月呵,居然被个孩子逼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她太聪明,还是你太笨?”
这次,该出现的两人倒是很快出现在门口。目睹着小身子挥挥手后钻进车子扬长而去,大身子失神样怔在门边半晌才回去,简直如同默剧一般。
御景前简直满意地不得了。
啪。啪。啪。当铅笔第三次从指尖上滚落时,盛僮幽幽转了脸看向窗外,顺便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么美好的天气呢,却只能乖乖坐在装满小孩子的教室里听老女人讲无聊的算术题,真是,就连转笔都变成无聊的事了。
再度叹一声,转回头的盛僮,意外瞧见身边多出了个本该站在台上唾沫纷飞的老女人。
“盛僮同学,你对老师讲的课有什么异议吗?”
刻意压制的嗓音,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那嗓音是要用多大的耐力才能维持平稳。盛僮觉出来了,抬眼看看几近怒意边缘的女教师,幽幽再再叹后乖乖摇头。
“没有。”
好,很好。教师暗暗咬牙。
“既然没有,为什么整节课都在转笔叹气并且扭头看窗外?”其实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的课已经无聊到没法勾起你的一丝兴趣对不对?
虽然知道说实话会死无葬身之地,但看着眼前因为愤怒而连带着脸上褶子都跟着颤抖的女人,盛僮沉吟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委婉的开口。
“不,是因为我无聊了,所以才会觉得这堂课无聊。”
反正,就是无聊而已。
教师的脸红了绿,绿了黑,黑了再黑,然后再黑。盛僮以为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会生气,必然的生气,然后顺便把自己轰出教室。一想到离开教室就忍不住兴奋起来,于是有了病态样的期待。
结果,老女人只是狰狞地笑。
“很好。现在,我已经把大家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了,大错特错。下课后,盛僮同学,请你跟我去办公室,然后我们好好交流一下。”
盛僮乖乖点头,为心底小期望破灭短短哀叹一下后继续转了脸瞥向窗外。
老女人,不,女教师,怒目圆睁三秒后,自动转身回到讲台上开始长篇大论。
“知了。”
一个充满爱意的盛夏。
下课后,盛僮果真被恭请进了办公室。寻常小孩子,对办公室向来存有恐惧心,换到盛僮身上,仅存一点新奇感也在五分钟后消失得干干净净。课堂上凶神恶煞的教室,进了办公室就变成菩萨一样的存在,苦口婆心里有成吨的恨铁不成钢。
教师说,僮僮啊,你是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不肯把心思都用到学习上呢。
那会,盛僮的注意力在办公室门口的一盆吊兰上。
教师说,僮僮啊,你们都是祖国的希望,日后是要担当重任的主人翁,怎么可以浪费光阴呢?
那会,盛僮的注意力转移到办公室后面报刊柜上。
教师说,僮僮啊,爸爸妈妈辛苦赚了钱送你来学校念书,你要心存感恩,好好学习才对啊,不可以虚度光阴的。
这会,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引发兴趣的盛僮,调回视线对上苦口婆心的教师时,笑得有些懒。
“老师,就算你不注意我,爹地也会定期签支票送来学校改善你们的工资。我很好,也真的知道该做什么,所以,老师,您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最重要的,僮僮是爹地才能喊的名字,老师,请喊我盛僮。”
“你、、你!”
虽然鉴于年龄摆在眼前,花容失色四个字用起来比较搞笑,但女教师的脸的确也已经扭曲到极致。哈,怎么会有这种死小孩?到底是谁家的家长那么废柴,以至孩子都跟着变无良?
“简直是孺子不可教!”满腔子的怒气也只能变成软塌塌的字词来宣泄。
盛僮无辜地眨眨眼,笑得更纯良。
“老师,就算您说朽木不可雕也没有关系。其实,我也不愿意来这个地方,那是纯粹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可是,不来又没有办法。”
因为我太废,总也打不过那个死祝七。
所以,老师,抱歉,气死你了。
“我要见你的家长!”
“爹地可能没空。”盛僮好心提醒。
“盛僮!”
盛怒之下跳起身来的女教师,若不是因着多年的素养在身,现在只怕杀人的心都有。气急败坏地扑到电话前,一手抓着话筒时,转回的脸上恶意纵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