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个明媚又可爱的清晨,除了叠串的啪啪声后,再度叠加了啊啊啊。当最后一声啊颤颤巍巍地飘远时,盛僮软塌塌地趴在地上,像条死鱼。
痛,全身每块骨头都像是分了脚,还不包括因为频频倒地而蹭破的双膝与手臂。什么因为是小鬼所以不动?骗鬼咧!身子不动,手脚还一样在动啊动得好不好?
“你骗人!”盛僮含泪指控。好痛,要死掉了。
“我没有动过哦。”祝七还是好无辜。
是,你是没动。盛僮咬牙。只是在每每自己冲上来时一拳出来把自个儿打飞,或者干脆一手拐把自己摁翻在地,而已!
“痛吗?”祝七蛮好心。
盛僮翻白眼。有本事换你在挨够了拳头又摔烂了地后再让我来好心问句痛不痛啊,还会给附赠大大微笑一枚!
“不过,说起来,僮僮,你也有够笨的。就像傻子样冲上来,看着拳头落下来了,不晓得躲吗?”
盛僮恨恨别开脸,半点起身的欲望跟力气都没有。
“唉,是我心太急,以为你会与众不同,看起来,也不过如此。”祝七叹得好失望。“算了,今天让你先学会吃痛,也算进步了。起来,我们该回去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该收拾着去上学了。”
盛僮没动静。
“我说了,起来。”祝七皱眉。
盛僮还是没动静。
“僮僮?”
总算还有一眯眯良心存在的祝七,在发觉自己这个清晨下手多少有一点点超过后,一边唤着盛僮的工夫里一边蹲下身来。
“你没事……”
回应祝七的,是兜头一把尘土呼啦呼啦飞了来。
饶是反应再好的人,也抵不过这一瞬间的事出突然。下意识眯了眼的祝七,不等第二步动作的,脸上就挨了狠狠一拳。
嘶。
祝七一屁股坐到地上,心里暗嚎。谁说小鬼力气笑?刚刚落到自个嘴角上的一拳可是实打实的痛唉,还差点咬断舌头。
“小鬼都知道的兵不厌诈,你一把年纪的人都不懂吗?”
偷袭得逞的盛僮,骨碌一下翻坐起身时,动作大了,扯带地周身一阵痛,却不妨碍他露出痛到扭曲的笑。
“偷袭,就是趁人不备时突发制人一招制敌,你也不过如此嘛。”
费了劲才睁开一条缝的眼睛,还有抹不去的痛在弥漫。祝七揉着下颌,瞥向盛僮时,却没了该有的愤怒。
“你啊。”
“你们,在做什么。”
不速之客,盛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三步之遥处。
“我们在晨练。”
祝七耸耸肩,笑得云淡风轻。难得,盛僮居然也能跟着点了头,好似周身的伤痕累累是假的来着。
“结束了吗?”盛年觉得自己居然还能平静地问话真的是奇事一桩。
“结束了。”祝七点头。
“那就走吧。车子泊在不远处,我去开车。你们两个……”
话说一半,盛年若有所思地瞥过两人,最后别开了脸。
“走回去吧,反正离家也不算太远。”
说完,就走了。后面一直没有人跟上来的声响,盛年也懒得回头去看,只是一味地走着,回到车子前,开门,上车。
然后绷紧了全身坐在驾驶位上,脸上凝了一团乌云。
接连几日闷在公司,整个人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钟,不到崩盘不松懈。一直都在亢奋着,所以某个傍晚惊觉自己居然已经超过了公司所有下属的速度,变成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枚时,盛年被自己吓到。等他睁眼到半夜而最终选择酗酒打发时光时,厚重的玻璃上倒映出的是一张胡子拉碴落魄到极致的脸。
那会,盛年忽然就明白过来。没日没夜地工作,拒绝回家,拒绝接触旁人,不过是因着心里那点可笑的绝望。绝望什么呢?有什么可绝望的呢?不过是先前一点小幻想,幻想着消失多年的人突然回来所衍生的小喜悦成了泡影。
仅此而已。
可笑的却是,他盛年居然就如那无知小儿样自乱了阵脚并且弄出了些教人嗤笑的无聊绝望。
真是连嗤笑自己的心都变搞笑。
想通了,人自然是豁然开朗,当下里就能舍弃了酒精安然入睡,并且能在第二日清晨精神饱满的醒了来,而不是再用那种可笑的亢奋来支撑身体。想着要回家与自己的孩子共进早餐,顺便再沟通一下感情。
他甚至还刮了胡子换了新衣。
结果呢?
车子开到离家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人工林里两道厮打?的身影,那脚油门就硬生变成了刹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毛病,居然就能安静地熄火,然后看。看自己的孩子像疯了样一遍又一遍地冲向那个懒懒站定的人,不停地摔在地,不停地挨揍,再不停地爬起来继续。
正常情况下,为人老爸的,不该是冲上去解救儿子于水火吗?换在盛年这里,却变成了隔岸观火。
盛年知道自己不对劲,却仍旧坚持着不肯下车,只是看,直到那两人的战火告一段落了,才生了下车过去的心。
然后,然后盛年觉着自己心里像是生了一堆稻草。
哦,对了,脑袋里还多了一团糊。
下车,简单的对话,再回到车里,发呆。没错,发呆。呆了很久,盛年才发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
什么都没有。
最后,总算还晓得要把车子开回家。
下车时,徒步回家的两人居然也能同一时间到了家,也不知到底用掉了多少时间在发呆上。淡淡吩咐一句“吃过早饭就去学校”这种没营养的话后,盛年就把自己扔进了沙发中,彻底忘记自己大清早赶回家的初衷。
然后,继续发呆。
很久之后。
“爹地,爹地?”
试探性地问话成功拉回了呆到傻掉的盛年。茫然着抬头看过去,只瞧见规矩地穿着校服的盛僮站在身前,小脸上有些担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