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未曾回话,只是僵硬的坐在原地。
他不说话,凤倾狂也不开口,沉默的气氛笼罩着两人。
凤倾狂手托香腮,看着那窗外迷蒙雨丝,那雨渐渐落大,敲打在那窗棂上,分外清脆悦耳。
苏锦看着凤倾狂的精致侧脸,她明明离他这么近,只有这一桌之隔.她就坐在他的对面,一臂之距,触手可及的距离。
但是,却像是隔着那天涯海角,隔着无边无际的距离。
曾几何时,对他巧笑倩兮的人已是不在,给他的只有无边冷意。曾几何时,那浓烈如火的感情已是不在,给他的只是那带着讥诮的漫不经心。
而毁了这一切的,却是他自己。
凤倾狂悠然自得的赏着那雨景,有楼梯微微震动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她转过头。
那楼梯拐角处,一双凌云锦靴映入了她的眼帘。
凤倾狂眨了眨眼眸,不会吧!他这位仙人何时会到这楼外楼里来。
帝决上了这三楼,依旧是那一身纯黑的貂毛大意,那眼如寒潭,如那山水墨画,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走至那窗格边坐下,坐在苏锦身后的那张翡翠小桌。
苏锦虽是背对着他,但是凤倾狂却是能将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这这……这位大神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一看到他,心里就会下意识的一跳,那手脚都会不听使唤。
“安平侯,百里城的状况你已是了解了。”苏锦缓缓的说道,那语调里带着满满的认真。
“嗯。”凤倾狂漫不经心的答道,她侧过头佯装看雨景,那眼角却是飘忽的往那帝决身上靠去。
“百里城内险恶至极,希望你此番前去,要时时刻刻与我们呆在一起。”苏锦又缓缓说道,他斟酌着用词,生怕引起凤倾狂的反感。
“嗯。”凤倾狂依旧是懒懒的一个鼻音,那眼角瞟到帝决正在盯着她,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苏锦听得凤倾狂如此平静的回答,心里一阵喜意划过。
“你在百里城不要轻举妄动,保存自己的实力。”他又说道,带着叮嘱的语气。
“嗯。”凤倾狂现在是如坐针毡,她看着那帝决幽黑的眼眸,总有一种自己被捉奸的感觉。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可是这比他什么都做了都还要可怕。
那种丝丝缕缕的威压似是已侵入到了她的骨髓里,让她见到他,就会反射性的想要起立,敬礼。
明明她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这里听着苏陌絮叨。可是帝决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捉奸的一般。
让她坐都坐不安稳。
起身走吧!帝决那微眯的眼眸让她却是动也不敢动。不起身走吧!他老人家一直这么把她盯着,让她心里不甚好过。
“另外,你小心我三哥。”苏锦似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番话。
他一说完发现凤倾狂并没有回应他,便是连身喊道。
“安平侯,安平侯。”
凤倾狂猛地回过神来,“嗯?你刚刚说什么?”
失策失策,居然被帝决吓得连魂都不在了。
苏锦的眼眸沉了一沉,他看了凤倾狂半晌,便又是缓缓重复道:
“小心我三哥。”
凤倾狂听得苏锦突如其来的一句叮嘱,眼里划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她看得苏锦那严肃的眉眼,唇角却是不自觉的勾出了一个笑容。
“王爷,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嗯?”苏锦疑惑的看着她。“什么话?”
“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扔下这么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那字里行间都带着嘲讽。
不是她刻薄,而是她实在受不了这磨叽的男人,把她叫来这里,却是只为了说些废话。
她看着他那俊秀的眉眼,心里却是唾弃无比。
不能怪她先入为主,而是她实在对他起不了好感。
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也不至于被卷到这陌生的异世,那天才凤倾狂也不至于为爱所伤。
她很想告诉他,她只是一抹异世孤魂。你心心念念的人早已是死了,死了个透彻,死了个干净,连那一魂一魄都不曾留下。
可是她又不能这么说。
凤倾狂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原本是想来楼外楼找江琉月,可是那江琉月却是不见了一般,她都坐在这里这么久,却是不出现。
江琉月没出现,却出现了一个大大大神。
苏锦看着凤倾狂那带着冷意的神色,正欲开口说什么。
“停。”凤倾狂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我实话告诉你。”凤倾狂眼眸里有了一丝戏谑之意。
“我来这楼外楼并不是为了赴你的约,而是另有其人。”
苏锦一愣,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他。”凤倾狂唇角勾笑,眼眸里光芒潋滟,那纤纤素手一指,指向他身后那带着寒意的男人,帝决。
凤倾狂那纤纤手指如青葱般,笔直的指向苏锦的身后。
苏锦看得凤倾狂那眼眸里尽是笑意的神色,愣住了。
他记得,以前的她看到他时,那神色也是会想现在这样。
目光里尽是嫣然如花的笑意,仿佛那春色都看尽,整个人都是仿若花色,连带着那身旁的景色都变得活跃起来。
苏锦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变得迟缓起来,那男人周遭都是冷意,连那空气似都变得冷了起来。
凤倾狂,何时认识这等人物。
“王爷,你可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凤倾狂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眸问道。
苏锦的脸色有些苍白,当他看到她那炫目的笑,再看得身后满是寒意的男人,他已是无话可说。
他知道,他与她已是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他那从口中吐出的两个字都带着僵硬。
凤倾狂听得他的回话,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站了起来,从他身旁轻掠而过。
“王爷慢走!”她轻声说着那送客之语。
擦身的瞬间,苏锦似是闻到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桃花香。
他记得,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候,那身上最多的便是梅花香,清冽中带着傲骨。
却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那寒冬冷月,从未有那温暖如春。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眸,那双眼阖上的最后一丝余光,看到她衣衫飘飞,如振翅蝴蝶。
罢了罢了,一念之差,便是终身的错过。
凤倾狂缓缓走至帝决的那张翡翠桌前,她轻撩袖摆,浅笑落座。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伴随着她的话语,那苏锦起身下楼的声音也是缓缓响起。
凤倾狂暗自挑了挑眉梢,听着那轻浅步伐缓缓消失在耳旁。
“这天下,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帝决的声音平和至极,却是隐隐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凤倾狂微微偏头,看向帝决,再眼瞟到只有那空空的翡翠碗筷的桌面。
“你又不来尝美食又不来品美酒,就单单坐在这里,是来做什么?”
她轻声说完,便是将那脑袋微微向前探,与帝决四目相对。
“让我来猜猜,难不成你是专程为了来看我?”她红唇吐气如兰,那气息将她与帝决的距离似是拉得更近。
帝决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的容颜,眼眸里装着一丝戏谑,如同那小狐狸一般。
他看着那戏谑眼眸里带着的微微期待,竟然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恩。”
一个字,如此轻声,却是让凤倾狂眼眸里的戏谑消失了。
她原本只是调笑一番,想听听帝决会如何回答,却不曾想未,他是如此简单又轻易的承认了。
任何话语,任何回答,都没有这个‘恩’字给予她的震撼大。
她那眼眸都已是不会眨了一般,只是愣愣的看着帝决那幽深如墨的眼眸,那呼吸都是变得延缓起来。
“你说什么?”
凤倾狂愣头愣脑的问出这句话,那红唇里吐出的话语都带着有些呆意。
她在帝决面前,好像永远都是有些呆的,思维也是跟不上帝决的步伐。
帝决看着眼前有些呆愣的女子,心里却是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那眼底的神色都是有了欢快之意。
“你在哪里,我都知晓。”
他淡淡的说出这句话,让人无比安心。
凤倾狂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虽然这有着让人监视的错觉,但是监视的人是帝决,她却是起不了厌恶的感觉。
他于她,亦师亦友亦是敌。
“我明日要去百里城了。”凤倾狂暗自摇了摇脑袋,将那话题带至正常。
“我知道。”
“我会在百里城看到你吗?”
“不知道。”
凤倾狂听到他的回答,眼眸一眨。
“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她勾起唇角,带着丝调侃笑意。
帝决眼底的神色微微一沉,却是沉默着不回话。
窗外的雨继续下着,敲打在窗棂上,淅淅沥沥,偶尔叮叮咚咚。那街道另一侧的灯笼在那风雨里摇来飘去,有些灯笼里的烛火却已是被风雨打灭。
“琳琅是否是你的人?”凤倾狂将那话题一转,问出了这番话。
她觉得与其在琳琅古怪的态度上纠结,还不如来问这尊大神。
“琳琅是何人?”帝决淡淡的反问道。
凤倾狂愣了一愣,她想过千种回答,却是未曾料想到是这样不靠谱的一种。
她皱起眉头,将那缘由尽量说得简洁。
“我回凤府与苏陌打架的那日,你不是让琳琅带我去竹林见你吗?”
帝决微微挑了挑眉梢,那语调里带着寒意说道:
“我从未让什么人带你来见我,我在竹林见到你,只是巧合而已。”
凤倾狂听到帝决的回答,眼里有了疑惑,那眉头也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奇怪,不是帝决让琳琅带她去的,那琳琅是为何要骗她呢?
帝决看着凤倾狂那思虑的神色,复又开口补充到。
“我才进凤府寻你,你已是自己出现在我面前。”
凤倾狂看向帝决,若问她,她是相信琳琅还是相信帝决。那她的答案绝对是,帝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