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狂也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她也觉得这样的景色确实不该叨扰,那水墨画就的景和人,让人有种时光停驻的错觉。
她轻轻吸了口那湿润的空气,身心已是放松了下来。
“咦……”正在这静谧间,江琉月却是低声惊异,惊动了这温柔画作。
凤倾狂眼眸一眨,江琉月已是闪到自己的眼前,
他额间的红玉佩饰瑰丽无比,阳光折射其上,闪出点点斑驳流光,他似是在凤倾狂身上找寻什么,半晌,才是恍然开口。
“你身上居然有他的灵气。”他说完,眼眸里一丝光芒闪过。
“你果真是个有趣的人儿,居然连他都舍得分口灵气给你。”江琉月的话语里透着惊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
别的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知道,帝决的灵气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
“他是你主子?”凤倾狂轻挑眉梢。
江琉月轻轻拨拉着自己耳垂上的红玉珠串,眼眸里有些许迷蒙的光芒。
“暂时是。”
凤倾狂点了点头。
“那这楼外楼是他的?”她复又问道。
江琉月微微勾唇,“多问可不是好习惯,万一哪一天问多了,招来杀身之祸可不是好事情。”他语调里藏着些许威胁,那凉凉的声音充满了拒绝之意。
凤倾狂摆摆手,宽大的袖子滑落至半截,露出那皓雪凝腕,素手纤纤,已是让人移不开眼去。
“我问是我的事情,你回不回答是你的事情。我师傅曾经教过我,要不耻下问。”她那淡淡的语调,搭上她的漫不经心摇摆的手,颇有些无赖架势。
江琉月眼里有了疑惑,他听得凤倾狂的话语,心里已是大惑不解。这人的诸葛师傅未免教得千奇百怪,为何竟教一些古怪的词语。
凤倾狂倒是忽略了,这里不是纯粹的古代,并没有孔子与老子之流,偶尔冒句词语,这儿的人自然是听不懂的。
“不耻下问是何意?”江琉月终是抵不住自己心里的诱惑,轻声问出了口。
凤倾狂眼眸一眨,这才醒悟过来。
她与这时代的人有着深深的代沟,这代沟是跨越时间与空间,这么严重的文化差异,自然说话有些是鸡同鸭讲之嫌。
她看着江琉月一脸求解的神色,眼底有了丝戏谑。
“不耻下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就是要毫不知廉耻的一直问,问到有答案为止,说白了,就是不要脸。”
凤倾狂轻轻浅浅的语调,带着丝微微的调笑,听在人的耳里,没有一丝流氓亵渎之感,反而觉得畅快悦耳。
江琉月也是这么觉得,以至于当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之后,脸色有些微微的僵硬。
到底是什么样的师傅,才能说出如此另类的教导。
“你师傅教你不要脸?”江琉月难以置信的问道。
凤倾狂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儿的人都喜欢那么断章取义吗?
“不,师傅是觉得,众人都应该不要脸。不明白的就应该问,问到明白为止。”
江琉月思考了半晌,发现还是无法思考出这番言论的可信度在哪里,便也作罢。
他心想着,他早晚有一天会见到那诸葛高人,到时候自是可以讨教许多。
“不是要送我回去?”凤倾狂望向远处,将那话题扯回正题处。
早点回去,她心也安。
“恩。”江琉月点了点头,手指轻拨那耳垂珠串,红光流转。
“天地魁星,听我号令,回来之来处。”他口中术语轻念,阵法图腾生成在凤倾狂的脚下,青光阵阵,那五颗星在那图阵中央不停闪动。
一眨眼的功夫,当凤倾狂再次睁眼的时候,环境已是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突然转换了个场景。熟悉的是,她又回到了这里。
楼外楼,三楼。
依旧是带着冷意的翡翠桌椅,桌上看似华丽却暗藏玄机的菜肴,也与她走之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冰玉盘上薄如蝉翼的人肉却是消失不见了。
花解语因为恶心而吐出的污物亦是消失不见。
除了这些,其他都一样。
如同她从来未曾离开过这个三楼一样。
“风阿九,你倒是还舍得回来。”一阵软软语调,带着责怪。
花解语?凤倾狂转过头。
那灼灼艳丽的桃花眼,不是花解语又是谁。
她看着凤倾狂的眼眸里,有着担心、欣喜、责怪和兴奋,那眼眸里的语言太多,让凤倾狂一时都解读不出来。
而花解语则是化想法为行动,她三步并作两步,碎花点缀的裙裾摇曳从那空中一划而过,扑向有些怔愣的凤倾狂。
与其说是扑,不如说是抱。
花解语抱着凤倾狂,语调里慢慢都是担心。
“我还以为你跑到哪个荒山野岭去了,这天都要黑了,若是江琉月再不带你回来,我可要与他狠狠打上一打了。”
凤倾狂虽然忽略了心中下意识的怪异感觉,但是还是耳尖的抓住了花解语话语里的关键词。
“天黑?”凤倾狂边推开花解语那太过热情的怀抱,边疑惑的问道。
花解语皱起了眉头,她似是也发觉了凤倾狂的不对劲。
“是天黑呀,怎么了。”
凤倾狂转头看向江琉月,江琉月默然不语着,在一旁凉凉的拨弄着那红玉珠串。
她又回过头看向玲珑纱窗外的景色。
窗外,已有处处笙歌,灯火渐亮。
难不成她从兽之林到与那帝决相见这些事情,不过是半日光景吗?
这太匪夷所思了,若不是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些点点滴滴,若不是七杀还未曾出现,她简直会以为,她只是做了一场梦。
凤倾狂理了理自己心头的思绪,现在唯一能解释这种情况的便是,她所到的那个湖底世界,与外面的时间是不成正比的。
“怎么了?”花解语一双素手捧起她的脸,那带着微凉的手指让凤倾狂的沉思一下被打断。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水亮眼眸,吞了吞口水。
“你理我远一点。”她伸出纤纤食指点在花解语的额头上,那轻巧的力道里带着些许宠溺,让花解语不得不退后半步。
“抱一下都不行,小气。”花解语眼里尽是懊恼。
凤倾狂听着那撒娇的话语,浑身都有些起鸡皮疙瘩,这花解语的声音太软,软得她有些不适应。
她假意咳了咳,“咳咳,你看到七杀了吗?”
花解语歪着脑袋,满眼都是不解。
“江琉月应该把你和七杀一起送回来啊!怎么,你没有看到他?”
凤倾狂听得花解语此话,眼眸一凛。
七杀没有回来。
她转头看向江琉月,江琉月依然静默着站在玲珑窗纱旁,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他耳垂上闪着绚丽红光的珠翠。
“七杀呢?”她一字一顿的问道。
江琉月抬起眼眸,语调不急不缓。
“他自有他去处,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你什么人。”
他顿了一顿,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难不成你还担心这名为天下第一杀手的人会走不见了,我可没有听说过七杀还会得人挂念。如此血腥杀手,谁喜?”
凤倾狂眼眸一眯,右脚一跺,飞身冲向江琉月的身前。
“嘭”一声,她掐住他的脖颈,撞在那半开窗纱上,一声闷响。
她不喜,不喜江琉月用如此凉薄的口气,说着七杀不屑的事情。
她记得,七杀问她能不能做基友时那有些呆萌的表情。她记得,他说为了一个承诺时,那带着些许满足的表情。她记得,他为了不使她耳朵生疼,在杀那蝴蝶怪之时,还要抽出左手来捂住她的耳朵。她记得,在湖水把他们扯得一分为二时,他那慌张的神情。
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杀手之心,其他人懂个屁。
七杀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那荒凉的眼眸里从未装入其他人的影子,他那么寂寞,被这世间隔绝,被世人惧怕。
有谁懂得,他是那么需要与人在一起,像普通人一样。
他自己愿意做杀手的吗?有谁是自己愿意走上这亡命之路的,有谁不想生来就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能怪谁?怪阎王把自己投错了胎吗?
他还未听到她的回答,她还未曾说。
我不愿意和你做基友,我想和你做朋友。
凤倾狂眼底的愤怒似要灼伤任何人。她前世是杀手,那侵入骨髓的寂寞与悲凉,这些寻常人,又有谁懂。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凤倾狂一字一顿的说道,身上的杀气蓬勃而出,似要将眼前之人寸寸割裂。
江琉月的脊背被狠狠的撞在墙上,让他都有些钝痛。
他皱了皱眉,嘴角却还是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说了什么,我只是说了世人的评价而已,你何必这么激动。”
凤倾狂看着江琉月那满不在乎的神色,掐住那脖颈的手却是缓缓松了劲道。
是啊,她有什么好愤怒的。
江琉月只不过是说出了世人皆说的评价而已,又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
世人皆贪生怕死,听到七杀的名头,自就吓得脚耙手软。
纵使杀手从不杀无辜之人,但是世人一传十十传百,便将那名声传得越发凶恶。
“我……”凤倾狂松了手,看着江琉月有着一圈红痕的脖颈,想说出道歉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琉月眼眸里有些许光芒闪烁,他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就当你一时发疯吧!谅你也不是故意的。你们快些出了这楼外楼吧!”
凤倾狂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眼底有了丝丝歉意。
“有缘再见。”
她说完便与花解语一同下了楼去。
江琉月看着她的背影,楼内的灯火将她的身影拉得有些虚幻,朦朦胧胧。
待她下了楼梯转角处后,那虚幻的影子却也是见不着了。
“有缘再见啊!缘分可是到处都有啊!”江琉月轻声低喃道。
这厢凤倾狂与花解语已是出了这楼外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