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岁。”仆从战战兢兢的答道。
他回答完后便看到自家的九少爷一副傻了的表情,便是吞了吞口水问道:
“九少爷,您……您还有什么要问小的没有?”
凤倾狂木然的摇了摇头。
看到凤倾狂的否定之后,那仆从便是逃一般的跑出了院落。
凤倾狂愣愣得站在原地,确切的说,她已经是傻了。
十岁,这是一个多么戏剧的分水岭。
凤兮云曾经说过,十岁之前的凤倾狂是呆呆傻傻什么都不懂得,而十岁之后的凤倾狂是聪颖异常惊采绝艳的。
若说她以前怀疑过那原本天才的凤倾狂是其他人穿越过来的,那她现在倒是得到了正确答案了。
没错,那原本天才的凤倾狂就是穿越而来的,不巧的是,似乎穿越的人就是她。
她自己,二十一世纪的杀手,凤倾狂。
剪不断,理还乱。
她怎么又会到了这十岁之龄的凤倾狂身上,那她的之前呢?之前在凤家的生活与所遇到的人,难道都是一场雾里花,水中月吗?
帝决,七杀,铁蛋……
那她的以后呢?难不成以后她又要重新开始生活,以这个十岁的年龄,重新开始生活。
一切的一切如此荒唐,荒唐到她又不得不接受。
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她又不得不信。
这虚虚实实之中,她有些分不清了,分不清真与假,分不清虚与实,似乎连轮回黄泉,她都看到了。
从未有过的迷惘思绪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她来时的那一方院落树下,缓缓抱膝而坐。
老天爷是在耍她吗?
当她准备好好以凤阿九的身份活在那墨天皇朝,当她准备好好担起那须弥戒的名头之时,时间空间忽然又给她来了一个出乎所料的逆转。
这里没有了她的帝决,没有了那霸气且目空一切的男人,没有总是贫嘴的花满楼,没有了一切。
“嘿,你在哭吗?”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那声音和着此刻的阳光有说不出的温暖。
凤倾狂眨了眨眼,抬起埋在双膝之中的脑袋。
“我没哭,我只是在难过。”
入眼所及是个头戴白玉冠的小少年,他站在逆光处,俊朗的眉眼温暖无比。
“来,吃块梅花糕,吃块梅花糕就不难过了。”
凤倾狂愣愣的看着那小小少年手心中的梅花糕点,半晌没有反应。
那少年笑了笑,复又说道:
“啊,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苏锦。”
那个温暖的少年说:
“我是苏锦,锦衣狐裘的锦。”
锦衣狐裘的皇家少年,如同一把打开错乱时光的钥匙,而那斑驳生锈的锁孔,就是她,凤倾狂。
凤倾狂看着眼前的小小苏锦,她透过苏锦那温暖的瞳孔看清楚了自己的身影,小小的,有些许狼狈的自己的身影。
她那有些迷蒙混乱的脑海忽然就清醒了,她透过苏锦那温暖幽黑的眼眸,忽然就看到了遥远的,被她曾经遗忘的过往。
以往零碎的记忆,忽然在此刻就拼凑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
若说在墨天皇朝的凤倾狂,十岁是个分水岭,那么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国,杀手凤倾狂的分水岭便是在十六岁。
那被遗忘的十六岁。
凤倾狂记起了所有。
那日凤渊与老头师傅说话间,她刚好经过那里,本不欲偷听,但是却恰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人都有好奇心,她也不例外,况且谈话的内容居然跟她有关系,那更由不得她不听了。
谁知道,这一听就改变了一切。
当她听到老头师傅说她只是作为凤渊的心脏而活时,她的心在刹那间凉了,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她当时的心情。
她最爱的最敬重的老头师傅居然只是把她当一个心脏在养活,只要有需要,随时都会挖去她的心脏。
自从加入了暗盟,她想过以后她会有无数次的死法。被追杀而死,被围攻而死,被逼自裁而死……这些她都设想过,但是她就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被自己最亲爱的人在某一天,会在自己无所察觉的时候,给自己来个麻醉一枪,然后挖出自己的心脏。
她甚至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法实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剥夺了生命。
不,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十六岁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此种苦楚,冲进暗盟总部,不顾他人劝阻,用枪指着接令官,强逼他给了一个‘ss’级的任务。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她第一次接a级以上的任务。
同她一起长大的好友怕她出事,硬是跟着她一起出动了任务。
那夜,她是嗜杀的,是愤怒的,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狮子。
最终她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完成了任务。
当她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想,就这样吧,这样死了最好。死后的她会被老头师傅来认尸,然后会让最顶级的医师取出她的心脏。
老头师傅救了她的命,她恨不起来他,不,应该说是父亲。
她想,她的心脏以后会在凤渊的身体里跳动,那也表示她会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吧。
就当是,她还了‘父亲’的养育之恩吧。
可是她没料到的是,在那样严重的伤势之下,她没有死。
她成了植物人。
三年后,她醒了。
据说是老头师傅拼了命将她救回来的,她不懂,既然早晚都会取她的命,又何必再此刻费力救她。
她似乎又捡了一条命。
自打她醒来后,老头师傅和凤渊绝口不提换心之事,她也尽可能的装傻。
人生一世,难得糊涂。
直到她以为她被一口咖啡呛死,实则是被火凤拉进异世,她才觉得她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个终结。
但是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最重要的事情直到现在,方才记起。
她在医院成为了植物人那三年,那对于她来说是空白的三年,实则不是空白。
十六岁之际,她被炸药炸飞之际,灵魂却是到了墨天皇朝的凤倾狂身上。
那一年,凤倾狂十岁。
她以全新的身份开始活着,因为经受了老头师傅的打击,她在这个世界亦是再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她一心埋头学习这个全新的大陆知识,一心变强。
但是,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苏锦。
苏锦是她初次穿越来异世之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如那首歌唱得一般。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
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苏锦便是那时,她的阳光,她的啤酒,她的衬衫,她的梦想。
是濒临死亡又重生之际,握到的第一抹温暖,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的温暖。
她在凤家长大,不懂得任何收敛的长大,惊采绝艳,傲视一切。
她展露出绝代的天才,以他人望尘莫及的速度修炼着,潇洒肆意的以凤家第九子的身份活着。
最终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锦,这个从小被皇家放在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终于开始了倒计时。
那么多年的目空一切,她忘了人性本恶,忘了皇权势力的倾轧有多么残酷,她以麻醉般的态度生活在这里,没有任何防备,只是期待着那所谓的红绸千里迎亲。
她期待着有一日,她能以世上最华美的嫁衣嫁于苏锦。
苏锦没有炼气,她失了最基本的提防之心,她还一度想着,他没有炼气没关系,只要她有就行,她能保护他。
却到最后才是明白,她来这异世所握到的第一抹温暖,一直都不是温暖,而是毒药,致命的毒药。
万念俱灰又身受重伤之际,她的魂魄却回归到了原本。
在现世病床上醒来后的她却忘记了这一切,或许是太过愚蠢又痛苦的记忆,她下意识的把它们忘记了。
难怪,在现世醒来后的她非但身手没有变差,还异常的敏捷,许多高危任务也是做得得心应手。
在那些生死任务的浸泡之下,她的性格亦是变得诡异起来,嬉笑怒骂于世,心里却冷硬无比。
却不曾想,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让她再次穿越,依旧是回归到了原点,只是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她,经过现世那几年的磨练,她的心性要坚韧许多,再也不是当初十六岁的冲动之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平行空间?为什么会再次穿越?这一切是多么荒唐又说不通啊!
记忆到这里停止,于那虚空处忽然传来一阵嘶吼。
“凤倾狂,快清醒过来,那是幻境,快点清醒过来,我快撑不住了。”
是如尘的声音,如尘的声音猛然炸响在凤倾狂的耳边。
凤倾狂眼眸一眨,双拳紧握,于无声处传来声响。
“解印,第二层。”
凤倾狂的眼眸忽然转变成了赤红色,似有红莲焰火从她眼眸中蔓延。周围的一切开始静止,定格在这一刻。
这一刻,身前的小苏锦依旧挂着温暖和煦的微笑,这一刻青草依旧碧绿。
炽热的火焰忽然呈现出了实质化,从凤倾狂的身前开始燃烧,烧过青草,蔓到了小苏锦的身上,烧掉了那温暖的身影,连一点灰尘都没有留下。
凤倾狂的身后虚空处升腾起一对巨大的火焰翅膀,如一只即将涅的凤凰一般。
她右拳紧握,青色的炼气光芒闪耀,四个青环缠绕手腕间,猛然,有第五个青色光环显现。
青阶五环。
“破!”
凤倾狂大吼一声,右拳携着浓重的火焰重重向地上砸去。
‘哗啦’一声,她的身周如同镜子一般,碎裂成一片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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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凤倾狂猛然睁开眼眸,眼内的杀气凌厉无比。此时,她的身前正跪坐着那一身黑衣的如尘,如尘满脸都是汗水,正在喘着粗气。
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凤倾狂:
“你要是再不醒来可就一辈子得呆在那幻境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