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白色绣着精致花纹的靴子踩着湿润的春泥而来,墨紫色的衣摆随着来者的步伐摇摆着。衣摆定格在眼前,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的修长手指抚过自己的花骨朵,如碎玉般动听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为何你始终不开花?”
我……开花?
寻心愣了愣,莫非我现在还未修炼成人形?
来者蹲下身子注视着自己。这是一个俊逸如仙,面如冠玉的男人。唇形优美,微微一笑便可让人如溺于糖蜜中一般心生愉悦。眼眸中似乎藏匿着宇宙万象,如星光般璀璨的瞳孔是天地赐予他最好的武器。美如神祇,从容优雅是他给人的感觉,可望不可即是他给人的印象。
这张脸,寻心一直不曾忘记!来者便是喻温!
喻温问道:“如今已经五月,花圃中的花大都盛开了,你怎的还是不开?”喻温如葱白一般的手指再次抚摸着寻心的花骨朵。
喻温凝眸注视着寻心的叶片,而后笑道:“原来你是朵芍药,那人也真够粗心的,竟将你误以为牡丹,我便听信了,始终没有认真辨别你的品种。”
喻温明了了寻心始终不开花的原因,便起身离去。墨紫色的衣摆如来时一般干净整洁,竟是连湿润的泥土也不忍心沾染这般俊美如神祗的温润公子。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场夜来轻雨过后,沾满雨珠的芍药花悄然绽放了,像个美貌娇艳的少女。
喻温素来爱花,听得芍药开花了,披着外套,提着灯笼就来了。依旧是那般俊美,让人连呼吸都不敢放重,生怕惊走了这遗落凡尘的神祇。
喻温目光凝视着芍药花的花蕊,沉吟半响,忽然道了句:“雾沾郁香天九重,莫让娇蕊卧瓣中。”
喻温骤然一笑,笑颜似那百花齐放,看到笑颜的人都像是沉溺在一种梦幻的情景中,这天下哪来这般俊美的男人?
寻心不可否认,就算是她素来见惯美色,也不由得被这笑容蛊惑了心神。
经历过风霜雪雨,对人间情爱感到厌烦的寻心都有一丝心动,跟何况当时天真烂漫,且还只是个灵识的自己。
在这场记忆里,寻心只能算是一个未来的旁观者,操控着一切的是当年的自己——芍药。
芍药大概就是在喻温对自己绽放那个笑颜是沉溺了自己的心。她将花期努力的延长,只期盼每天清晨或黄昏才会来临的喻温。
喻温对芍药精心照料着,因为那个人说希望看到这朵花盛开。而芍药也很不负喻温的期望,她的花期延长了整整一个月。
芍药再也坚持不住了,多少次她都要凋零了,可每次她都苦苦支撑着,只希望喻温再次朝她绽放一个笑容。
那个黄昏,喻温又来了,喻温看着蔫蔫无神的芍药,心中若有所思。
芍药花要谢了,可那人还没来。
芍药注视着背对着她的喻温,夕阳照射在喻温的背影上,将喻温的影子拉得很长,愈发显得喻温的背影孤寂悲廖。芍药真想站在喻温的身旁,莫让喻温的背影显得孤寂。
可惜……她只是朵花。
有了念想和目标,芍药开始苦心修炼。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五年后,她终于有了修炼成人形的希望!
绛红色的雾气飘浮在芍药花的上空,雾气渐渐显现成人形。一个灵气逼人,面容娇媚,身着绛红色衣裙的姑娘出现在花圃里。
芍药欣喜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确定自己不再是一朵花的形体后,她高兴极了。她坐在花圃里的一块青石板上,她在等着喻温来。
喻温来的时候,芍药欣喜地蹦跳着到了喻温的面前,“喻温!我是你花圃中的那朵芍药!谢谢你每天都来照顾我!”
喻温注视着寻心的眼眸,有些失了魂。喻温的手不自禁的抚摸上芍药的脸庞,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芍药的眼眸,似乎是透过芍药在看另外一个人。
芍药天真单纯,哪里看的出喻温的不对劲,她只以为喻温是对她有别样的好感,顿时羞涩起来。寻心在一旁观看着,冷笑起来。当时的自己可有够蠢的!
寻心感觉到池水越来越凉了,可用心神感知外界的时候,受刑者的惨叫依旧凄惨,似乎有越演越烈的感觉。也就是说,自己要被炼化了!
寻心没有办法,只得赶紧跳过这一段,去看看其它的记忆。
芍药满心欢喜的从银光界出来的时候,本以为马上就可以脱离妖体,变身为凡人,然后可以与喻温白头偕老。
可她欢欢喜喜的找到喻温的时候,看到了一幕让她备受打击的画面。
喻温笑着用手指擦拭这一个女子嘴角的食物碎屑,女子笑着闪躲开来,将自己嘴角的碎屑抹到了喻温的脸上。喻温笑得更开怀了,似乎因为女子亲昵的动作而心情大好。
喻温从来没有对自己这般亲昵过……
芍药感觉心中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人要将自己的心撕开来。那种感觉,芍药不想也不敢再体验第二次。
芍药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喻温。”
喻温与女子齐齐转过头来,待看到女子的那一瞬间,芍药只感觉一惊。女子的那双眼睛……好熟悉啊,那不是我的眼睛吗?
芍药不自禁抚上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睛与那女子的眼睛一模一样。看着女子的眼睛,自己总会产生一种诡异感,就好像照镜子一样。
喻温目光薄凉,带着一股疏远。芍药只感觉心痛不已,这种眼神她见过数次,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被这种眼光注视。
芍药感觉自己有些不敢朝喻温走过去,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芍药跌跌撞撞的走到喻温的面前,可怜兮兮的拉着喻温的衣袖,她可怜的征求着问道:“喻温,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会和我成亲的对吗?”
喻温毫不留情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扯得芍药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在地。芍药不敢置信的抬眸,她从来没想过喻温会这般无情的对她。
喻温不敢注视着芍药的眼眸,这会让他看到另一个人。
喻温用孤清寡淡的嗓音说道:“当时年纪轻,一时昏了头脑才会对姑娘许出那般沉重的诺言,现在回过神来,认识到自己当初做了个错误的抉择,所以现在改正过来,姑娘也莫要对一个错误做太多的纠纷。”
说完,喻温也不再多看芍药一眼,拉着女子就走了,连句珍重也不曾说过。
错误?喻温把所有的一切都看成错误,那我呢?我是不是也错了,还是说我在喻温看来也是个错误?
我当做宝一样的回忆与承诺,陪伴了我度过那孤单的三年的回忆,就这样被喻温抛弃了?像个垃圾一样被喻温抛弃了?我也被喻温当做那可以随意抛弃的垃圾了吧!
芍药错愕的愣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心中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她不过离开了三年,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
芍药无意识的紧握着拳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心情。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拿着一个红色的果子。耳畔是那个被谪守银光界的上仙说的话,“或许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呢?你拿着这个果子吧,或许这个果子能帮到你什么。”
好痛,好难受!芍药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她捂住心口,希望可以减轻些痛苦。喻温的离开给芍药的打击太大,芍药几乎用了自己所有的时间在爱喻温。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芍药无法呼吸,心口出传来一阵阵疼痛和空虚,真的好难受啊!
把心摘出来吧!就不会痛了,不会再遭受背叛了,这样愚蠢的错误也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活着把心摘出来,告诉自己,你没有喻温,没有爱情,也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喻温,你就是个负心汉!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为何要给我愚昧的希望,让我觉得我是可以站在你身旁的那个人?
芍药万念俱灰,她想着,或许如那个谪仙所说,这个果子可以帮到自己。
芍药将果子放到唇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她感受到的不是甜美的汁液,而是一股灼伤之痛。
好烫。正好可以掩盖住自己心中的难受。喻温,喻温……
芍药含着眼泪啃食着果子。她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奇怪起来。她每咬一口,身体上就会有一块的皮肤变成绛红色,然后再慢慢变回原先的白皙。
好烫,好烫,好烫!
芍药为了坚定自己的心,连忙用两只手拿住果子,忍受着那股灼痛将果子一点一点啃食完。
芍药猛的将手指作勾,朝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挖去。血液一涌而出,将芍药的绛红色衣袍染成血红色。
芍药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心口变得空荡荡的,身子变得轻了很多。
寻心顿时就想唾弃自己。为了一个男人搞到这个地步,我是有多蠢啊!
炼池池水对于寻心来说已经变成了温水,寻心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快点,马上就要被炼化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