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馨有趣的一幕敛入越奴眼中,越奴不由淡淡挽起了唇角,身前突然落下一双皮质的靴子,顺着靴子向上望去,原来是一个年轻壮实的牧人,麦色的皮肤衬着英挺的五官,犀利的眼睛含笑望着越奴,颇有几分铁骨柔情的味道。
越奴淡笑着挑起眉梢,露出询问的表情。
年轻的牧人咧嘴一笑,向越奴举起手中的东西晃了晃,示意她拿下。
越奴一怔,正想伸手接来看看是什么,眼看就要触及那亮闪闪的东西,手却在此刻被另一双手紧紧扣下,越奴怔怔望去,只见赫连湛牵着自己的手,淡淡笑着对那牧人说着什么,声音清润温和,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和坚定,那牧人侧首听着,眸光渐渐暗淡下去,然后对越奴倾了倾身子,笑着说了句什么就转身走开了,越奴听不懂,只听得中间似有“卡扎娜”。
“你对他说了什么?”越奴好奇问道。
赫连湛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转眸望向篝火中起舞的人们,淡淡道,“喜欢这里吗?”
越奴点点头,柔声道,“这里的人是这样懂得享受他们热爱的生命,坦诚地开放着他们的内心,开心的时候便笑,难过的时候便哭,看到喜欢的便去追求,看到讨厌的也不会故作喜爱,生活这样单纯,毫不娇柔做作。”
赫连湛微微侧着脸安静地听着,眸底的光芒愈发地温柔,低哑的声音却隐隐流露出忧伤来,“母妃还在世的时候,总与我说她与父皇初遇的情景。那时,母妃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在这片草原上与姐妹们玩马球,眼看球就要落入对方的球门,却见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母妃还未反应过来,一阵清朗的笑声已经传来,母妃恼怒望去,望见抢去马球的人是一名身着白衫的华服男子,那男子生得丰神俊朗,众姐妹皆是愣在原地,唯独好胜心极重的母妃恼怒不已,扬言要与那男子决一高下……”
说到这儿,赫连湛回过头苦涩一笑,“于是,便有了四哥。”
越奴一怔,“赫连湛……”
赫连湛覆转过眼眸,望着星光璀璨的星空,继续缓缓道,“那时候,母妃才知道,那个男子,竟是朝天国的皇帝,母妃生性豪放,不喜拘束,更何况深宫如海,母妃怎肯随父皇回宫去呢?那时父皇及其喜爱母妃,为了讨得母妃欢心,竟将代代相传的玉镯送给了母妃,母妃终于动容,跟着父皇回了宫……”
说着,赫连湛张开手,只见那苍劲的手中静静躺着一只温润精致的玉镯,玉身光洁晶莹,通透无杂质,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柔和而安宁,越奴正看得痴怔,忽觉手上微微一凉,抬眸间,眸光落入一双温柔深情的瞳仁中,赫连湛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温柔地将那手镯戴入她的手腕上,越奴一怔,忙要推却,张开的唇却被一片温润的薄凉覆下,耳畔响起赫连湛沙哑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姬越奴,我将我最珍贵的送给了你,从此,世间没有任何再比你珍贵的东西。”
心脏酸酸柔柔地疼着,越奴垂眸望着手腕上剔透温润的玉镯,打量间,忽然看到镯内刻了几个字,于是垂眸定睛细看。
是“长相守”。
字的边缘还有些雕琢的痕迹,显然是刻了不久的,越奴怔怔抬眸望着赫连湛,赫连湛眼角含着几分紧张,轻轻问道,“喜欢吗?”
干涩的眼角陡然热热的,仿佛被灼烧了一般,喉间仿佛滞了什么一般,干哑得说不出话来,越奴愣愣地点点头。
赫连湛终于松了口气,咧嘴一笑,那笑,仿佛来自晨曦之中最闪耀的光芒,让人瞬时忘了呼吸。
越奴努力移开视线,低低道,“为什么……送给我,而不是……”
“越奴。”沙哑的声音透着宠溺与珍爱将她的名字温柔地念出来,越奴竟觉心头窒息般地晕眩,痴怔间,脸颊覆上一双温暖的大掌,眼前,那双深邃的眼眸有着太多的温柔与深情,低哑潮湿的声音恍若带着魔力的迷咒,诱惑人心,“越奴,我从未告诉过你,在我年少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我想等到手中有足够的权力去掌控的世界的时候,就娶她……每年的那一天,我都会去那座桥上等她,可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天,亦是中元节,我戴着面具站在桥上,周围人来人往,可是却独独不见她的身影,我正失望地准备回宫时,转身间撞到一个女孩子,她没站稳,身子向后倾去,我想也没多想一把揽住她,问她,没事吧?她怔怔望着我,然后灿烂一笑,说,你的声音真好听,好像山间的溪水啊……”
听到这里,越奴心底钝钝地一沉,有些类似明了和苦涩的情绪缭绕心间,玥儿的这一句回答,注定了七哥无法把她当成普通女子了吧。
见越奴瞬间落寞神色,赫连湛轻轻一笑,大掌轻轻扣下越奴的头顶,柔声道,“越奴,直到遇见你,为你担心,为你欣喜,为你失落,为你气恼,为你心痛,我才明白,这些年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守护着玥儿,对玥儿,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我想要的人,只有你,姬越奴。”
越奴苦涩笑着,太多情感沉淀在胸口,沉闷得教她没有力气开口。
他竟等了她那么多年,每每想起,那个清瘦俊逸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寒风凛冽的桥上等着她,她的心,就酸痛的无法言语,是她让他苦等了那么久,让他遇到了另一个女子,命运这般弄人,这般讽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