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赤着的双脚扎进石子,身上的痛几欲麻木,她却毫不在意,只想要离开那里,离开那个肮脏不堪的地方……
“越越!你这是怎么了?”一双温暖的手急急扶住支撑不住的身子,江越奴勉强地抬眸,看到是自己的母亲,心里的委屈瞬间绝了堤,只紧紧埋进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
“你说……段老爷……他……”姬兰心直直望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女儿,白嫩的皮肤上满是青紫色的淤痕和血垢,一颗心痛地呼吸不了。
江越奴的眼睛干涸而红肿,干涩的双唇战栗着,低声喃喃,“娘……越越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宿白哥哥不来救越越……为什么宿白哥哥要留在雪嫣姐姐的房里……为什么……”
姬兰心心如刀绞,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眼泪扑簌而下,“越越不哭……娘明天就去找那段宿白讨个公道!明天……明天……”
江越奴累极了,倒在母亲的怀里,眼泪像是干涸了,再落不下来。
忽然窗外掠过几道火焰,吵扰的声音随之而来,“把害死段老爷的妖女交出来!”
姬兰心和江越奴俱是一震,惊恐地望着窗外。
门陡然被踹开,火光映天,是众人高举着火把将小院团团围住,人群之首,便是那段家的老管家,此刻,那老管家双眼赤红瞪着江越奴,佝偻的身躯在夜风里摇摇欲坠,却是狠狠地怒道,“就是这个女孩!才十三岁的孩子啊,竟然给我家老爷下毒……大家说说,才十三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生的这般秀丽?这不是妖女是什么?若是她长大了,指不定要成为祸国殃民的祸水,我们大家什么时候死在她手里都不知道!”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聚在我江府里呢!”江老爷闻讯赶来,紧蹙着眉头,却在看到老管家后马上换了脸面,“哎哟,今夜不是段府大喜吗,常管家怎么的跑这儿来了?”
常管家狠狠瞪了江老爷一眼,“都是你生的那个宝贝女儿,把我们家段老爷给害死了!”
江老爷面色陡然苍白,凌厉的目光直直望向躲在姬兰心身后的江越奴,“越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越奴直往母亲身后藏,怯懦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段老爷他自己……”
姬兰心见女儿如此害怕,心如刀割,当即站出来悲愤道,“要问段老爷发生了什么事,那就该去问问段宿白!今夜是我女儿越奴与宿白的大喜之日,怎么倒是段老爷摸进了我家越奴的新房呢!你们段家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常管家面色一白,跟随在段老爷身边多年,怎么会不清楚段老爷好童女呢?只是这江越奴实在是天人之姿,加上又是段宿白喜欢的女子,段老爷为了得到她,不知想了多少法子,今夜让段宿白去江雪嫣那儿留夜,让段老爷乘机摸进江越奴的喜房,这都是计划之中的事情,怎会料想到那江越奴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风姿,竟让段老爷死于床邸之上!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段老爷大半辈子的声誉可就全毁了!那江越奴是江家小妾所生,其母又没有背景身份,只是个身姿撩人的舞姬,在江家并无地位,常管家这才想了法子,只要给江越奴扣上了下毒的罪名,江老爷本就寻着自保,定然会把女儿交出来,只不曾想这江越奴的母亲竟是这样铁骨铮铮的女子,会如此当着众人的面将实情说出,常管家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努力稳住心神,怒道,“大胆刁妇!我们老爷可曾是当朝天子的老师,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你若是不肯将江越奴交出来,我们只能把你们江家人一并送入衙门了!”
姬兰心冷冷一笑,“好一个送入衙门!我倒是要看看,这老天爷是不是长眼睛……”未说完的话被一记清脆的“啪”声所打断,唇角泛起一抹血腥,姬兰心不可置信地望着江老爷,“老爷……”
江老爷狠狠瞪着姬兰心,“慈母多败儿!看你教出来的女儿,不但没有给我江家谋半点福利,现在还弄出人命来了!”说着就伸手去拽躲在姬兰心身后的江越奴,“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江越奴惊恐地大哭起来,“娘!娘救越越!救救越越啊!”
听到女儿凄厉的哭声,姬兰心死去的心仿佛再次活了过来,疯了似得冲过来将江老爷推开,把越奴抱在怀里,冲着众人吼道,“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众人一怔,齐齐望向常管家,常管家本就只想找个替罪羔羊,若是真把江越奴抓去了,说出了段老爷的暴虐,还真不好收拾,此刻见姬兰心自己出来认罪,自然是乐见如此,但表面上还是肃穆地皱起眉头,“我们家老爷慈悲心肠,向来对人友善大方,你为何要毒害我家老爷?”
姬兰心冷冷一笑,“常管家,你不就是想要一个认罪的人吗,还要问那么多做什么?我不过是因为气不过段老爷让越奴做小,江雪嫣做大,所以才起了杀心,越奴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她。”
江越奴眼见母亲认那根本不存在的罪,急得直哭,“娘,你在说什么?段老爷明明就是……”
“越越……”姬兰心转眸望着怀中的江越奴,自腰间取出一块古朴精致的玉佩,柔声道,“越越,娘走以后,你一直往西走,直到一个叫罗暮国的地方,你去见那里的国君,把这块玉佩给他看……”
江越奴使劲地摇头,咽呜道,“越越不要一个人走,越越要和娘一起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