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挽唇一笑,“兰贵妃还记得我,我真是荣幸之至。”
越奴想起大漠一幕,而他分明是太后的人,却唤赫连湛七哥,二人之间必有牵葛,到底是敌是友?此刻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幽径,又岂会是巧合?越奴心内警觉,只淡淡问道,“大殿内可是上演着好戏,你为何滞留在这里?”
玄冥眯起眼望着越奴,“兰贵妃不是也在这儿闲逛吗?”忽而又恍然大悟地笑,“哦,对了,兰贵妃衣不蔽体,不宜见客,倘若我真去了,岂不错过这难得的春色?”
越奴拂袖覆去露出的手腕,冷冷一笑,“大殿之内春色何其多,你倒是独独来此?”
玄冥耸了耸肩,露出一抹痞笑,“她们如何与兰贵妃相比。”
越奴见他没打算道出来此的目的,终于不耐,冷冷道,“本宫累了,先行回宫休息了,你该不会要阻拦我吧?”
玄冥一笑,“这我如何敢?我是特地来此恭喜兰贵妃得了个妹妹。”
越奴一怔,冷眸凝去,“什么意思?”
玄冥望着她,片刻后道,“也对,兰贵妃没见方才情景……江家长女与皇上亲信的医女已确认云玥儿身上的蓝蝴蝶确是江家儿女的标记,与此同时,云玥儿亦指出江幼雏身上所纹的蓝蝴蝶乃是近年才纹上去的,因为给专给江家人纹蝴蝶的老人已在十二年前去世了。”
越奴一滞,难道云玥儿当真是江松柏的女儿——她的妹妹?如果真是这样……那……
玄冥似没注意到越奴神色,继续道,“可怜的江幼雏,本该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日子,却在下一刻被以欺君之罪打入大牢,我看那云玥儿姿色平平,皇上愿意让她自己挑选夫君,已是仁至义尽,可是她还……诶,兰贵妃,你去哪儿?”
越奴只皱着眉心转身向大殿迅速走去,脑中思绪纷乱,纷纷集结于云玥儿背后的目的,她终于明白云玥儿的圈套设在了哪里,可是即便知道了,她也没有办法脱离,如果真的是那样……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越奴赶到大殿的时候,云玥儿还站在殿内,静垂着眼眸似沉思的模样,越奴冷眼望着她,知道她是在等她,赫连湛已然坐在席上,望见越奴身上破碎的衣衫,眸色一沉,起身正要起来,云玥儿却先他一步开口道,“湛哥哥,我想好我要嫁谁了。”
赫连湛一怔,望向越奴的眸光染上几分深邃,微微撑起的身子缓缓坐下,“哦?玥儿想嫁谁?”
云玥儿纯真的眸光扫过众人,掠过站在人群之外的越奴时,却闪出一道阴厉狡黠的光芒,“我想嫁给宋易言,宋画师。”
“不可以。”天籁一般的声音恍若自天际响起,清冷坚决。
在座众人皆是一怔,顺着那声音望向幕布边的角落,只见兰贵妃一席大红宫装昂立在那儿,轻纱仿佛被什么割去了丝线,隐隐露出她玉藕般的手臂,诗画般的美目孤傲冷寂,却是冷冷地凝着云玥儿。
云玥儿睁大了无辜的双眼,可怜的模样,“我已不能嫁湛哥哥,难道还不能自己选夫君吗?兰姐姐为什么要阻止我嫁宋画师呢?”
愠怒冰冷的眸光自席上沉沉袭来,越奴知道赫连湛已是恼怒之极,方才宋易言还当着他的面轻薄于她,他已允了她饶他不死,此刻,她却还要为他来开口,越奴心底隐隐酸涩,赫连湛以为将云玥儿嫁给宋易言是最好的归宿、最和美的安排了,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和云玥儿的关系,将心完整地交给她了吗?可是她却不得不出面阻止这场婚姻,这一场云玥儿策划的赌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是输家……
心脏酸酸涩涩地沉闷,不知是因为怒还是痛,越奴再不去望赫连湛阴冷的眼眸,直直望着云玥儿,咬牙道,“因为你配不上他。”
云玥儿一怔,豆大的泪珠仓皇落下,求助般地望向赫连湛,楚楚可怜,“湛哥哥不想娶我,我已不多做强求,在湛哥哥眼中,我当真连一个宫廷画师都配不上吗?”
赫连湛瞳仁微敛,薄唇抿着坚毅的弧度,冷冷望向越奴,“那依爱妃所言,是谁配得上宋画师?”
越奴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赫连湛冷眸一紧,幽暗的深瞳泛着危险的光芒,唇角却噙上一抹淡雅倾城的微笑,“玥儿,你可有其他心仪之人?”
云玥儿凄然摇头,眼底有沉寂的死败,苦笑道,“玥儿一心想伴湛哥哥左右,对宋画师也是一面之缘,对他淡泊性情颇为欣赏,这才想遂了湛哥哥的意愿,找个人嫁了,可谁知……湛哥哥,玥儿不嫁了,湛哥哥不要生兰姐姐的气,兰姐姐会这样反对,想必自有她的道理……只求湛哥哥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赫连湛眸光一柔,隐隐透出几分不忍来,“你说吧。”
云玥儿眸光一暗,轻声道,“求湛哥哥放我出宫去,那伊人居本是湛哥哥为我而建,我想回到那儿去……”
短短的一句话,却令这表面的平静掀起了暗涌波澜。
越奴心头一惊,云玥儿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太后一心以为那伊人居是赫连湛金屋藏娇为越奴而建,根本未把云玥儿放在眼中,这才使得她能安然活到今日,然而这简单一句请求,却一言道出了越奴的存在是为掩护她的事实,道出了她们三人之间的纠葛,这无疑是又给了太后一个可利用的人质,赫连湛以后必定要花更多的心思去保护她了,念及此,越奴恼怒瞪向云玥儿,却见她轻挑着眉梢淡淡掠过自己,眉眼深处一抹势在必得的淡然,越奴心头一惊,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那赫连湛……越奴直直望向赫连湛,果见他眸色一沉,染上几分凝重的复杂,半响柔声道,“你委屈了十五年,今日好不容易得以与江家相认,朕本该让你出宫住到江家团聚,但是……”语气低哑下去,温柔缠绵,“朕已习惯了每日品你泡的茶,放你出宫,朕实在是舍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