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进警察局到现在,我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哭哭啼啼,还没露出过其他表情。
其实我在别人眼中大致是个什么样,我自己也知道。在一般人看来,我非但很迟钝,还是个面瘫,寻常不爱说话,一说话,又能哽死人。
这也是为什么我暗恋了学长三年,他都不敢确定我喜欢他。实在是我看人的时候眼神过于平淡,说话的时候又没有起伏,因为懒,脸上的肌肉也不喜欢动。
身边的人一般给予我两种极端的评价。其一,我是一个笨蛋;其二,我是个心机婊。
坦白说,这两种评价,我都不喜欢……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一笑起来,收到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李叔叔已经从我的笑里明白了我的底气,而梁安琼则收获了恐慌。
我笑完之后,又懒懒地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我看着梁安琼,声音里多了点平仄,我说:“前几天看到学姐和学长忙着选酒店和姿势,我还说过要向你学习呢。学姐的姿势都没学会,我哪里敢贸然毁掉我的清白之身呢。”
我这句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也表达了很完整的意思,那就是――你梁安琼已经不是处子,难不成还不准别人是处子?你和刘宇直滚过床单,但是我绝对没有。
听到我的讥讽,在场的几位警察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怪异,一来是要忍着笑,另一来是梁安琼学姐看上去蛮正经的,实在不知道她在酒店里的姿势是个什么景象。
梁安琼学姐身为一代强势女神,二十几年光阴里不知得到过多少男人的吹捧和女人的奉承,大概从没有人这样当众讥讽过她。
她当即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指着我大骂:“林小莹你个狐狸精,少在那儿给老娘装清纯,你搞没搞过那种事,我们不知道,医生未必不知道。刘宇直这事情,你坦坦白白承认了,给我道个歉认个错,以后见面我还可以饶你三分。如果你还要嘴硬,到时候证据出来,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学姐骂起人来那气势,简直跟吃了三味真火似的。
然而她的话音一落,一声爆喝凭空降临:“放肆!”
还没从学姐的怒骂当中回味过来的我们,顿时被这犹如雷霆闪电般的两个字镇住了。
只见李局长面带怒色,双目如电,狂霸酷拽地指着梁安琼:“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菜市场!要撒泼要骂街,给我出去!要举报要办案,说点人话!”
局长就是局长,一身煞气无人能挡。
梁安琼方才还在邪魅癫狂的状态中,顿时就跟被针扎了的气球,焉了下去。她可怜兮兮地缩了一圈:“我、我就是……”
李局长却再也没理她,直接开启无视模式,转头问我:“林小莹,你的个人私生活,只要不涉及违法,并不在此案的侦查范围内。但是如果你觉得受到了人身攻击,隔壁就是一家三甲医院,你可以去做个检查,证明清白。”
李局长的话,帮理不帮亲。
假如我气不过,非要证实学姐在乱咬人,可以去做个检查;但是我做不做,都不影响案情进展。
但是我个人认为呢,这个检查还是可以做一下的。
我的自信,来源于那一袭雪白的床单。
于是我点头:“谢谢李局长,我马上去检查。”
对于我的坦荡,李叔叔表示了认可,他叫来一个女警察,陪同我一块儿去。看到学姐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叔叔大大方方指着她,摆了摆手臂:“你也一起去吧,做个证人,万一林小莹造假什么的,也可以当面揭穿,免得过后疑神疑鬼。”
李叔叔这话说得圆滑,但实际上夹枪带棒,把学姐好一番暗讽。
我看到学姐恨恨地盯了小张两眼,而小张则一副求饶哀怨的神态,猜想小张说不定是她的追求者,如今却办砸了事,以后估计再也得不到女神的垂青。
不过暗讽也阻挡不了学姐疯狂的心,她还真的跟我一起去检查,全程跟踪,就恨不得戴上手套亲自验证――不过未能如愿,检查的时候我在幕帘后,那位年纪有点大的女医生可能正在更年期,学姐一旦试图逾越界限,就瞪起眼:“你是医生还是我的医生?”
我拿到检验证明,回了隔壁警察局,一路上藏着掖着,本着憋死学姐的恶毒心理,不给她看结果。
等到所有人聚齐一堂,我把检验单甩到学姐脸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完全懵了。
我只说了一句话。
我说:“梁安琼,同样的检查,你敢去做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脸色应当是很冷的。
所有的指控,所有的举报,再是“证据确凿”,也抵不住这一纸权威的证明。
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人,从没有和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这薄薄的一张纸,是翻案的铁证,没有人再敢质疑半分。
我脸色冰冷,心里却在浪翻浪滚,难以平静。
因为我知道,燕少终究还是那一刻停了下来,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对于我的毁灭,只是加重了我灵魂上的痛苦,而没有撕裂我的身体。
我自以为的破碎,和从前一样,不过是一种精神上的幻觉。
正在此时,关于蜡烛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因为里面的成分是一种经常办案涉及到的药物,所以很快就检验了出来。
在警方的权威验证之下,证明蜡烛里面有一种强烈的迷幻剂,还有一些非常龌龊的药物成分,主要作用于女性,但男性如果摄入量过多,也会产生幻觉。
得知我竟然真的遭遇了这种事,李叔叔和李局长脸上都难掩的愤怒。
“林小莹,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警方一定会调查到底,给你一个确切的说法,还你一个干净的生活环境。”李局长绷着脸,每一个字,都代表着官方的承诺与责任。
原本此时已经很晚了,但李局长觉得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最好能马上查个水落石出。于是,我们一行人再度去了隔壁的医院。
在那里,学长刘宇直正在接受治疗。
当然,梁安琼也跟我们一起去,只是她此时的身份已经从一个举报人变成了嫌疑人。让她同行,不过是为了案件调查。因为作为直接的陷害者,她有着类似“污点证人”的作用。
据急诊科的医生说,刘宇直来了之后,神智一直很不清晰,表现得很紧张,不停环视四周,应当是惊吓过度的反应。除此以外,他全身多处软组织受损,有轻微的脑震荡。而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他的脖子淤青,明显是被人用大力掐过的。
李叔叔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的回答和之前差不多,只是更加详细了一点。
我说学长脖子上的痕迹是他自己掐的,他自己跌倒在浴缸边,撞到了头,他还去马桶里洗脑袋,不停求饶,把身上的衣服撕成碎布条。我怕他继续伤害自己,才强撑着一口气,将他绑了起来。
这之后我也昏昏沉沉,到隔壁去休息,吐了之后才好些。
由于有蜡烛和检验报告作证,李叔叔他们对于我的话是深信不疑。更何况,我的证词和刘宇直的也大体相似,只是在他供认中,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一个透明的鬼魂在折磨他。
学长的话,假如我不认识燕少……连我都不信。
李叔叔在听到他说我漂浮着离开房间的时候,忍不住连连摇头:“这些制造毒蜡烛的人,居心何在啊。而妄图用这种蜡烛害人的人,最终害的还是自己啊!”
学长嚎得稀里哗啦的,看得出燕少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他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像两只灯泡,四处警惕着神秘力量再度降临。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竟然从病榻上翻滚了下来。
在众多人惊悚的目光中,学长一只手拉着我的衣角,一只手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小莹,是我鬼迷心窍了!是我胆大包天!可是这事情真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袁思思来找我,说要安排我和你再续前缘,那些什么计谋全都是她想的,我就是贪了个小便宜。小莹,你是菩萨佛祖保佑的人,你让他们放过我好不好?”
我还没说什么,李局长就愤怒地指着刘宇直,痛诉道:“好一个贪了个小便宜。你的行为,差一点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你已经构成了强奸未遂罪,你知道不知道?”
可是学长拒不认罪,他已经完全崩溃了,那一顿莫名其妙的暴打,淋了几十分钟的冷水,以及我半空漂浮的景象完全击溃了他。他只是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袁思思的计谋,我只是她的棋子,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受害者,那我呢!”突然间,斜刺里冲出了梁安琼,抬起手,又给了刘宇直一个耳巴子。
只见她银牙咬碎,双目通红:“刘宇直,你骗了我的感情也就算了,你还和袁思思一起勾结起来利用我!你这个人渣!我要和你彻底分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梁安琼学姐也再没法自欺欺人了。
袁思思表姐的所有计谋,已经在事实真相大白之后,路人皆知了。想必平时梁安琼视袁思思为闺蜜加好同事,没想到关键时刻对方却把自己当枪子儿使,任谁也会抓狂的吧?
而让梁安琼最为愤怒的大概是,到现在,袁思思表姐也没有出现过。而警方打电话联系,提示已关机。
事情败露,而思思表姐俨然置身事外,深藏功与名。
现在这个所谓的“案件”已经基本清楚了。
袁思思表姐以同事聚会为由,骗我到总统套房,同时她却让我的前男友刘宇直来招呼我,同时还备上玫瑰香槟燃情小蜡烛等等。而刘宇直恶向胆边生,软得不成就来硬的,结果却自己“中了蜡烛的毒”,发了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