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急着取我们的命。
反正我们两个,一个旧伤复发,无力回击,另一个被蛇咬伤,内脏碎裂,活不过几分钟。
达古假惺惺地说:“你们大概还有点临别的话要说,我就好心让你们最后说个永别的话吧。”
燕少根本没有理会达古说什么,他在这个期间其实一直在和我说话,只是这种只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流,达古根本听不到罢了。
燕少告诉我,人有七魄,分别藏与人身上的七处穴位,掌管一个人的体魄。
而阿青的方法就是,让燕少将他的魂气打入我的七魄穴位之中,以我人的体魄,去修复燕少的伤口。
这之后,燕少的伤就能短时期完全修复,并且能力重回,达到一种短暂的无敌状态。
但这类似服用兴奋剂的方法是一次性的。
用过之后,燕少的伤会大面积爆发,而我七魄所受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这种方法,我们都会死。
我听燕少说完,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我不顾口中的鲜血,含糊地对他说了一个字:“快。”
燕少也没有再任何的犹豫,他一下子抓住了我手里的槐木,一秒钟之内,以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在我的身体七处各刺了一刀。
我立刻感到一股阴寒的气息浸入了我身体七个地方,这七个地方竟然分别是:我的尾椎、肚脐、胃部、心口、咽喉、眉心和头顶。
全都是人的要害处。
难怪阿青说伤害不可逆。
燕少刺完之后,抓起了我的无力的手,他低头吻了一下我的指尖,然后,燕少说了一句令我难忘的话。
燕少闭着眼,默默地说:“宝贝,很荣幸为你一战。”
临死一战。
誓要爆发出所有的光华。
达古大约还没察觉我们做了什么,他看到燕少对我刺了七刀,只是皱着眉,在思索着这究竟是作何。
然而,等燕少将我轻轻放来靠在树干上,然后站起来之后,我瞥到达古的脸色变得青白了。
“你……”达古指着燕少,似乎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因为,燕少身上的伤口和鲜血,此时已经全数不见了。
我看到燕少背对我站着,他的身影,是那样的高大,身姿英绝。
我看到他微微舒了一下手臂,那小小的槐木,突然一节一节的,如同动物的脊柱一般,长了出来。
直到最后,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前端带着锥刺的锁链。
燕少一抖手中的槐木链,这链子瞬间如同灌满了生命,飞到了这黎明的夜空之中。
我甚至听到了金属链独有的碰撞声,带着一种索命的细碎响声。
达古震惊不已。
他连退好几步,连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强……”
槐木链子还在不断的变长,不断的飞旋,迅速的,将我们这个战场,像是铁桶似的包围了起来。
达古方才还一副猫玩老鼠,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一分钟不到,却已经开始乱了方寸。
我只觉得身体被燕少刺过的地方,那种阴寒在不断的深入,深入,像是插入了七根吸管,在疯狂地吸收着我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了一种令鬼神哭泣的炁场,从燕少的身上慢慢的溢出来,逐渐渗透到每一寸、每一环槐木链子上。
这种炁场以一种压倒之势,将达古原本营造出的恐怖之力,碾成了渣渣。
达古手忙脚乱,燕少一直站着未动,他却已经自乱阵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多余。
然而达古还是想要一搏,他突然掏出了那张和阿青一模一样的鬼脸面皮,然后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燕少缓缓地摇头:“没有用的,”他的声音,很沉静,有一种漠然宣判对方死刑的气势,“我认识的那个人,得了磅空真传,十几年来,不停在脸上绘制这面谱,也不能发挥出恐怖相的威力。你这种仿货,纯属徒劳。”
达古顿了顿,颤声道:“果然,你们果然,都和磅空有联系。”
燕少摇头,很平静地告诉他:“没有,我自年幼时见过他一面,这么多年,都未再见过。”
燕少现在很安静,安静得不似在临战。
因为,力量的悬殊实在太大了。
我能感觉得到,他要碾碎达古,不比碾碎一只小虫子费力。
燕少说完这句话之后,达古怒吼道:“我不信!”
吼完这句话,他就双脚踩着地面,四只手臂挥舞着,竟然原地跳起舞来。
这舞姿……说实话,不难看。
虽然达古身材不怎么好,手脚比较僵硬,但是在他的一跳一比划之间,我竟然能感觉到一种伟大的节律,在随着他的起伏传出来。
然而燕少只有冷笑,燕少边冷笑边说:“你的第三只眼没开化,跳这个舞,也喷不出真火烈焰,你能耐我何?”
达古跳了一段,突然摆出一个张扬的造型。
我立刻感到以他为圆心,散出一阵气浪,直接冲撞到了围绕着四周的槐木链之上。
槐木链似乎震荡了一下,然而,紧接着,链条一阵旋转,哄的一下,将达古传过来的力道,全都震了回去。
达古本就单脚站立,承受不住这个力,瞬间栽倒在地。
燕少很冷漠地说:“好了,戏演完了,你该死了。”
他这话说完,所有的链子,全都交错着飞上了天,最前端的锥刺,没等达古醒悟过来什么,突然闪电般地刺穿了达古的心窝。
紧接着,槐木链子,如同滚雪球一般的穿梭着,将达古缠绕了起来。
很快,我眼前只有槐木链在飞舞着,完全看不到达古那青色的躯干。
但我能听到那不甘而绝望的呼喊声:“磅空……磅空……我苦修四十年,只为击败你,却连你布下的一颗棋子都敌不过,哈哈哈哈……”
槐木链子在收缩着,旋转着,慢慢的从一块大雪球,变成了橄榄球形状,再变成了枣核形状,最后,转着转着,链子解开了……
我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连一滴血都不剩。
达古死了,不仅是他的人,他身上的红袍、黑袍、还有什么厉鬼,全都没有了。
好像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这么一个老和尚一般。
我看到燕少摊开手,那枚桃木印章,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我努力想要露出一个微笑,然而对于此时的我而言,这是多么的困难。
我能察觉,我的身体在萎缩着,干涸着,血液、骨骼、肌肉,全都碎得可以随风吹散。
燕少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手中的槐木链子就短一寸,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时,那槐木已经变成了从前那般的小小一颗坠子。
燕少将槐木坠子重新挂在我的脖子上。
他的神情,是凄然而哀伤的,一如曾经,在南川的小屋,他与我共渡那最后时光之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