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转身跑开将车倒过来，兰苗苗和玥玥扶着崔天旻坐到车里。

小兰抱着崔叔叔的衣服跟上车。那件阿玛尼的休闲外套算是基本毁了，扯烂了几道口子，滚得到处都是灰土。

崔天旻被送到郊区医院，医生只简单做了表面消毒处理，就让他们赶紧去市里的医院，蜇伤太严重了，他们这小医院医疗设备不够用，药品也不齐全。

在回市里的路上，崔天旻开始头晕、恶心、发寒。然而他因为这意外事故，靠近了兰苗苗一点，竟在肢体的苦痛里觉得了丝丝的快乐。

兰苗苗忍着一汪泪，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恨今天李杜车技太烂，车开得跟个蜗牛似的。她真想给车插上翅膀，飞到医院里去。

其实李杜已经闯了好几个红灯，也冒险开了好几条单行反道。不好容易赶到市中心医院。

玥玥抢一步跑到急诊室，带着几个医生和担架车赶过来。

崔天旻躺到担架上，还不想松了兰苗苗的手。兰苗苗只好跟着车跑，直到送了他到急诊抢救室里，才被医生硬生生分开。

兰苗苗站在抢救室门外，虚浮无力。

小兰站在她身边，一口气接一口气地憋着哭声。因为恐惧害怕，又不敢放声大哭，小身子一抖一抖地，只紧紧地抱着崔叔叔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小兰的左手也被蜜蜂蜇了一口，一个医生拿了镊子小心地将蜂尾刺钳出来，用酒精棉球消了毒，涂上了一层药膏。小兰早顾不上自己的疼了，由着医生处理自己的手。

兰苗苗把她抱进怀里，不忍心责备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自己这个不尽责的妈妈，总是让小兰处在危险的边缘。如果崔天旻有任何意外，那罪过全在自己身上。全是自己的罪过。

抢救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长的。兰苗苗和玥玥们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医生才打开了门，问：“谁是家属？”

玥玥和李杜立刻望向兰苗苗。兰苗苗上前一步，说：“我是。”

“去办住院手续。病人需要住院。快去。”

“好。”兰苗苗正要去。李杜过来，说：“我去办手续。崔天旻马上要出来，需要你陪着他。”

兰苗苗点点头。

其实崔天旻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需要兰苗苗了，因为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他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市级医院效率果然高，半个小时后，崔天旻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肝功能、肾功能、心功能，每一项指标都要高出正常值几十倍，医生在下面写着：各器脏受损，速血液透析！

兰苗苗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看着一群医生和护士在崔天旻的床前忙活着，他们小心地将针头插进崔天旻手臂上的血脉，一台大半人高的仪器开始运转起来，红色的血浆一下子充满了那些透明的管子。

兰苗苗整个人都是木木的，紧张得头晕，可是还死撑在窗台看，她眼睛霎都不霎，崔天旻受的苦加倍地反射到她的心上。

玥玥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说：“血液透析后，体内的毒汁渐渐排除了，就慢慢好了。”

兰苗苗不语。她望着崔天旻肿胀的面孔，心里面悔恨交加，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

三个多小时的血液透析，兰苗苗就这样一直杵着，一直盯着。腿已经麻了，弯都弯不过来了。眼睛也涩涩的。李杜买过来的矿泉水，她接都不想接。

血液透视的工作完成后，各种实时监控身体状况的仪器又接上了崔天旻的身体。

兰苗苗就盯着那些仪器的屏幕看，那些波浪线那些峰值谷值那些轻微的波动——其实她一点都看不懂。拽玥玥过来看，玥玥看了没一会，就说：“都好着呢，你看，稳定得很。现在危险已经过去了。”

“危险过去了，他怎么还在重症监护病房？”兰苗苗以为玥玥欺负她不懂医术，糊弄她。

“还得再观察观察啊！反正跟你说了你也闹不明白。”玥玥叹口气说完就去吃饭了。

李杜买了几份盒饭，几个人就在医院的长椅上凑合了一顿晚饭。

重症监护室是不需要夜间陪护的。到了晚上，专职的护士赶家属走。

兰苗苗好说歹说跟值班医生求了半天情，人家才让她留在走廊上。

李杜带着玥玥和小兰回去了。

兰苗苗每两分钟就站到玻璃窗前查看崔天旻，只要监视器屏幕上有稍微的变化，或者崔天旻稍稍动下手指头，她都急吼吼地跑去值班室喊医生。一个晚上折腾得值班医生看到她头都大，对网开一面留她下来的决定后悔不迭。

第二天凌晨5点多钟，崔天旻终于摆脱了昏迷状态。兰苗苗看到他的嘴唇翕动着，她看得出来是叫她的名字。

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了——巨大的喜悦充盈了兰苗苗的心。她再也顾不上刚刚才跟医生保证的没什么大事不去打扰他的承诺，一整风跑进值班室，一叠声说：“医生，医生，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了……”

正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医生被她吵醒了，看到又是兰苗苗，连再次呵斥她的力气都懒得费了，慢悠悠戴起眼镜，慢悠悠拿起查房记录本。

兰苗苗急得搓着手，却又无可奈何地待医生整理好，跟着他后面赶到崔天旻的监护室门外。

医生开门进去，兰苗苗只能从玻璃窗里朝里看。

她看到医生检查了一下林舒洋身边的仪器，看了看各种管子的连接状态，又慢悠悠地换了一瓶营养液，光调整静脉注射的滴速就花了一分多钟。

看得窗外的兰苗苗出了两手心的汗，医生才缓缓低下身，翻开看了看崔天旻的眼皮，并低头到他耳边好像问了几句什么。

崔天旻翕动着肿胀的嘴唇回答，并且试图努力起身抬头，却被医生按压住了。

等医生一出门，兰苗苗就拉住了他的袖子，问：“怎么样？怎么样？情况怎么样？”

“嗯。很好。病人情况稳定。天亮后，等下一班医生上班，就可以转出重症病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