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见，兰苗苗气色好多了，毕竟有人疼有人爱，还有可爱的小女儿陪伴。

林舒洋虽然只在崔天旻的肩头扫了小兰一眼，但那孩子的面目神气都带着兰苗苗的气息。母女俩真的是一脉相承！

崔天旻抱着小兰走进屋里。

玥玥看门外两人好像在做木头人的游戏，比赛谁石化的时间更久一些，叹了口气，将门轻轻掩上了。

于是一片昏黄灯光的空气就凝固在楼道里了。

一语不发，好似有一个世纪长的沉默。

“嗯，最近，好吗？”还是林舒洋先打破了沉默。

“还好。”

好？还是不好？还好就是介于好于不好之间么？或者，其实，根本就懒得回答，所以“还好”就是敷衍其事？

两人一时再找不到其他的话，又默默地一上一下杵在楼梯上。

痛苦的沉默就顺着楼梯一路盘旋螺旋而上，无止无尽的。

两个曾经相爱的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美好的爱情，渐渐变成彼此的痛苦……

两个人好像也在心里各自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然而不是对向而来，却是背道而驰了。

终于都觉得走得太辛苦，自己期望的目的地却遥遥无见，都在心底里有了放弃的打算。

兰苗苗说：“我进去了。”话头好像哽在喉咙里，声音虚张声势地平静。

其实只要林舒洋说一句话，或者喊一声她的名字，轻拉她一下，又或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轻微的示意，她的故作坚强就会分崩离析。她或许就会就势扑进她的怀里哭，流泪，做其他种种那些娇柔扭捏的别后重逢的动作。

可是，可是林舒洋只望着兰苗苗，轻轻“嗯。”了一声。他只是“嗯。”了一声，轻轻的。

林舒洋恍惚之间，觉得自己抱住了她，叫她的名字，吻她的脸颊，说：“我爱你，兰苗苗。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就是带着小兰，我还一样爱你。”

可是，可是那样热烈的只是是他脑海中的画面。实际上。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亦是意外地平静。

兰苗苗一个阶步一个阶步地走过他面前，错身霎那，彼此心里都感到虚浮无力，原来再深爱，都逃不了漫漫时光摧残！

兰苗苗掏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去，转身扶门关门的霎那，看到林舒洋都没有回过身来，她心里有个小火花闪了一下，“啪！”终于泯灭在暗夜里。

林舒洋直到门轻轻地磕上，才能吸一口气，以便让自己的呼吸继续。那一声“嗯。”耗费了他多少力气，她怎知道？

她怎知道？

林舒洋就这样立在阶梯上一动不动。他太累，太累了，刚才的瞬间，他脑海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叮嘱自己：别回头，别回头，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别回头去看那些温情的回忆。一个流转的眼神，一句叮咛的话语，曾经心湖中荡起的无尽涟漪。

别回头去看那些破碎的支离。一个转身的背影，一片冷淡的漠然，别后悄无生息的改变和放弃。

别回头，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门口的灯突然灭了，这种限时的照明灯常常在该亮的时候不亮，不该灭的时候却灭了。

楼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软软的什么东西摩擦木头扶手。

林舒洋随手摁了灯控，抬头往上看，只听到“咻——”的一声，也许是某家的猫跑出来了？

做刑警久了，竟养成了职业病，对什么都敏感过度。

只对爱情迟钝迟疑，所以最终错肩而过。

终是错肩而过了。

林舒洋慢慢抬脚拾级而下，遁入到黑暗里，他的心也跟着遁入到幕沉沉的黑暗里。

一室明亮的灯光里，兰苗苗关门后，没有换鞋，靠在门背后愣了几分钟。

直到小兰走过来，拉了她的手，说：“妈妈，妈妈，你看你看，崔叔叔给我叠的千纸鹤！漂亮吧？还会飞呢！咻——”小兰摇摆着身子又“飞”走了。

兰苗苗低头换鞋，跟玥玥说：“今天太晚了，我要给小兰洗澡睡觉了。玥玥，帮我去阳台上看看，小兰的秋衣裤干了没有？”

玥玥看了崔天旻一眼，转身到阳台上收衣服去了。

崔天旻一点都不觉得被撵的尴尬，他浅浅地笑着，走到门口，轻声说：“明天我还来接小兰。”

精于察言观色的崔天旻怎么会不知道兰苗苗缓缓关门的瞬间，其实已经将那个男人关在了心门外？

他换了鞋，跟兰苗苗说了声：“晚安！”，也不顾忌兰苗苗的一声不吭，自己开门出去了。

老旧的楼房就是不好，楼梯太狭窄，前面一个穿着不合事宜黄军大衣的秃头男子走得太慢，崔天旻侧身贴墙挤过去，快步蹦下楼梯，跑出楼道口。

林舒洋的JEEP已经启动了，只在黑夜几团夜灯光晕里留下袅袅雾气，雾气受了寒冷，转眼消散无形。

崔天旻若有所失，刚才那一刻只想和林舒洋聊聊，可是想聊什么自己也不知道。难道聊他们同时深爱着的女人兰苗苗？

崔天旻失笑摇头，这一段时间，自己怎么跟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似的？他颠了颠车鈅匙，转身也上了车，起尘而去。

楼道口里隐藏的黄军大衣变成黑褐色的，眼睛却跟猫一样狡谲，闪着春夜的寒光。

玥玥抱着一怀的干净衣服走进客厅，看到兰苗苗倒了一杯水慢慢喝，腾出手将她的水杯一把夺下，说：“你真悠闲啊？导火索你点着了，也不管后面爆炸的威力多大？伤没伤人啊？”

“那我还能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两头顾不了，也得灭一头火吧？”

“谁的火，我都不想灭？”

“那我的火呢？”

兰苗苗瞟一眼玥玥手里的水杯，说：“这杯水，够不够灭你的火？”

玥玥“噗哧”笑了，放下衣服和水杯，说：“我觉得崔天旻真的不容易。既然和林舒洋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兰苗苗不答，找出小兰的秋衣裤，拽住乱跑的小兰，说：“刚才跑了一身的汗，赶紧洗澡去了。”母女俩进到洗手间去了。

受到冷落的玥玥气得一昂头，一杯水就灌到肚子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