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早就拿了马卡龙坐到矮沙发上吃去了。原来母女同胃,她也爱吃甜食!
宴会本就是消磨时间的事儿,兰苗苗早想着回南京去了,不停地递眼色给崔天旻。
崔天旻不着急,跟人品酒谈笑,拖拖沓沓到下午5、6点钟,才跟一帮人告辞,驾车启程。
小兰跟兰苗苗一样也喜欢一上车就迷糊。兰苗苗就让她横躺在后座上睡,自己坐到副驾驶位上。
一路无话。
到兰苗苗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尽了,而且外面还下着丝丝冬雨。
那辆奔驰迈巴贺停下来的时候,林舒洋也发现了。
但他没想到他等待的兰苗苗就在那辆车里。
他没开空调,所以有些瑟瑟,正缩着脖子似睡欲睡。迈巴贺紧紧实实地停在了自己的车前面。林舒洋当时心里还在想,不知道这车等下走不走?它要是过夜车自己得将JEEP车挪个位置,不然不好掉头出这个窄巷子。
看到车主开门出来,正想开门下车问问他什么时候走。
就看到车主后面出来一位大美人,那真是美人——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薄的金色小洋服,他一霎念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那就是他这一天苦苦等候的兰苗苗。
直到车主从车里扯出一件大棉服罩在她的身上,才显出了兰苗苗的本色来。
林舒洋的手就停在了门把手上,那门把手好似结了冰一样,寒得彻骨。
兰苗苗弯身从车里抱出一个睡梦中的孩子,那应该就是小兰了。
男人早从后备箱里找了一把大伞,罩在兰苗苗和孩子身上,左右前后地顾念留意着,保证雨滴不到那母女俩身上。
他们三个挤挤挨挨地走进漆黑楼道里去了,林舒洋还保持那样将要开门的姿势。
小兰的爸爸庄燕华,林舒洋是知道的,也在刑侦处见过的。他还给他办过保释手续。
这个男人是谁?
看起来兰苗苗很信任他,让他陪着一起去接小兰。
难怪上午来的时候,玥玥遮遮掩掩话都说不清的。
看这辆车,看这个男人的穿着气度,他也非等闲之辈。
自己还在这里落花有意,原来她兰苗苗早已是流水无情了。
自己还自我麻痹地说什么接受她的全部,接受她的失婚,接受她的小兰,接受她的一切的一切,好嘛,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原来,她兰苗苗,也不过一个物质女子而已!
林舒洋终于把手从冰冷的车门把手上撤回来,抖抖索索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了几次火,都没点着,把用尽了气的打火机丢到仪表板上。嘴里咬着烟头,都快要咬断了自己都不知道。
眼前路过的几个人影也抖抖霍霍地蹒跚而行。下雨,温度又低,大概路面上结冰了!
有一个穿着长长的棉军大衣,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的人,在楼下徘徊了几趟。站定了抬头看。
林舒洋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那就是兰苗苗和玥玥的窗口。
窗口亮着灯光,窗帘关上了,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偶尔有影影绰绰的人在窗前一晃,又消失了。
过了片刻,刚才接送兰苗苗母女俩的男人出来了。虽然光线那么的昏暗,林舒洋却仿佛看到了他脸上那种焰焰的幸福的光芒。
那男人在林舒洋的暗暗注视下取钥匙、开车门,似乎感觉到林舒洋的目光,还转头朝他车里头望了一眼,才驾车而去。
林舒洋再回头看穿军棉大衣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叹一口气,发动了车,开了空调——这种人造的机器可以温暖他的身体,却温暖不了他此刻的心。
终于林舒洋也抬脚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小兰一天奔波,大概是累了。兰苗苗给她洗了澡,给她冲了满满的热水袋,又开了空调。
小兰在簇新的床上,在簇新的被子里安稳地睡了。
兰苗苗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她睡觉的模样,看了很久很久。她那圆圆饱满的额头,幼细弯弯的眉,睫毛在脸上投下新月形的淡淡阴影,小巧的鼻翼一呼一吸,只有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在抵触着什么。
兰苗苗望着望着,似乎怎么也望不够。
这一生这一辈子,只有眼前的小小女孩子才是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她的生命是自己给的,而自己的快乐也只有她才能给予。
这就是血脉相连。
玥玥不知道何时悄悄的推门进来。也靠着兰苗苗的身子静静望着小兰。
“这孩子长得真像你,难怪你一见她就怀疑她的出身。”
兰苗苗静静地,没出声。
“你知道今天谁来了?”
“谁?”
“林舒洋。”
“哦。”兰苗苗浅浅地应了一声,表面还是平静的,心里却起了涟漪:他来做什么?来继续看自己笑话的?刑侦处那场戏还没看够?
“他本来想陪你去上海接小兰。”
兰苗苗愕然回过头,玥玥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
“他这么说的?”
“嗯。”玥玥以为兰苗苗怪责她多话,又说:“我可没有傻到告诉他,是崔天旻陪你去的哦。”
“告不告诉又有什么关系呢?”兰苗苗重新把目光投注到小兰的脸上。
大概是睡意深了,小兰的嘴角渐渐放松下来,弧度柔和。兰苗苗的脸上也浮上了母性的笑容。
此刻,任哪一个男人都是心外之物了。心爱的,唯有面前这娇嫩可人儿!
玥玥叹口气,轻手轻脚地掩门而出。
第二天,阳光明媚,一扫多日的阴翳。
小兰睁开眼,就发现了兰苗苗伏在自己的小床边睡得香沉沉的,她的手覆在小兰藏在被子下面的手上。
小兰看着她还穿着昨天的金色苏绣小礼服,身上披了件薄羊绒衫,头发披散在粉色被面上,她真是个美丽的……妈妈。
小兰一直没有开口叫兰苗苗妈妈。她叫不出口。
她叫了杜晓蔓6年的妈妈,曾经委屈着自己的内心接受了妈妈的刁蛮霸道,自己也学着杜晓蔓娇蛮的样子去适应这个世界。
可是,有一天,大人又告诉她,你的妈妈另有其人。然后将你连根拔起,投入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将一个陌生的人叫作妈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