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莲晏商无法接受。
其实,他早在那天见到白温怡伤口的晚上,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可是,他不敢问。
他害怕得到这个结果。
心里那种揪痛,悔意,愧疚,就像一把把利刀,狠狠地剜在他的心尖儿上,让他每一口呼吸,都那么疼,且,罪恶感那么深,那么重……
他满眼都是血丝,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疯狂的殴打着满脸是血的莲厉琛。
“莲晏商,打死我!打死我你的旧爱就解托了!她多爱你啊,怕你心里愧疚,就算被你误会,都不敢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心里难过……呵呵!可你这个负心汉呢,竟然爱上了别人……”
“闭嘴!我让你闭嘴!”
莲晏商赤红着双眼,嘶吼着,情绪早已完全失控。
楼下的允夏,听到二楼的动静,闻声赶来,一进门,就见到了这暴力的场面。
她吓坏了。
“晏商!你干什么……晏商!别打了!要出认命了……”
允夏冲上前去,制止莲晏商。
“打死我!呵呵……”莲厉琛笑着,森森白牙上已全是血水,“打死我,你就蹲一辈子的监狱!要不打死我,回去我就把你给我的这些统统还给你的旧情人!”
“混蛋!”
莲晏商又是一圈,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鼻梁骨上。
猩红的血水全数涌了出来。
“晏商!够了……”
允夏去拖莲晏商,“够了!别再打了……”
她用手心去扣他的拳头,拼死把自己的身子挡在莲厉琛跟前,制止着他的暴力行为,“别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可允夏的力气实在太小,她根本拦不住他。
僵坐在那里,许久!
他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力道收得很紧很紧。
几乎快要让怀里的允夏,窒息了去!
允夏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莲晏商,他向来都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什么时候他的情绪这般落寞无助过?
这一定不只是单纯的伤心难过那么简单的情绪!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
莲晏商抱紧她,不停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
允夏抱紧他,手掌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情绪崩溃的他。
允夏不知道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可她知道,这打击,一定来自于莲厉琛。
此时此刻,莲厉琛早已被莲晏商的拳头揍得血肉模糊,瘫在地上,只剩下喘气儿的力气了。
楼下,长辈们也闻讯赶了过来。
秦莺莺和老太太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到底还是莲印城沉得住气,“李嫂,打电话叫陈医生来!”
“是!”
李嫂慌忙下楼打电话去了。
莲晏商起身,要走。
没看一眼房间里的任何人,只有允夏。
他的手,一直死死地牵着她。
不松半点。
脸上寒气逼人,深眸里血丝很重。
秦莺莺担心极了,“晏商……”
她试图跟上去。
“谁也别跟着我!”
莲晏商冷冷的出声,喝止所有跟着他的人。
牵着允夏的手,一言不发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手,很冷很冷……
冷得像块冰,几乎将允夏冻结。
而她的手,暖暖的,就像冬日里的一把火,灼在他的手心里,那么舒软。
两人拾阶而上。
莲晏商握着允夏的手,很紧。
紧到几乎快要把允夏的手,勒疼了。
他喊她。
声音沙哑,低沉。
眉心间隐隐颤栗着,唇线崩成一条直线。
偏头看她。
允夏也抬头看着他。
很冷!
这一吻,不同于从前的每一次……
他捧着她的脸,气喘吁吁。
两个人的面庞,离得仅有半寸之远的距离。
莲晏商目光深重的凝望着允夏,却最终,他只是伸手把允夏捞进了自己怀里,“申允夏,我真的开始有在喜欢你了……”
可是……
他也快要失去她了!
因为,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一个他负不起的责任!
他……喜欢她……
真的喜欢她了吗?
从什么时候起?
忽而间,莲晏商就有些后悔了……
后悔当日!他母亲提出要娶她的要求时,他为什么不一口答应。
如果娶了她,她也就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责任,那么,其他人是不是就可以换一种别的方式来负责……
所以,他刚刚才那么急不可待的想要娶她!
可如今……
他除非是狼心狗肺之人,方才能付她白温怡!
想到这,莲晏商低头,又深深的一把吻住了允夏,把她强势的贴在身后的墙壁上,痛苦的与她纠缠着。
“申允夏,爷喜欢你……爷喜欢你!”
莲晏商喘着粗气,哑着喉咙,嘶声呢喃着,反反复复。
那一刻,莲晏商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激荡的内心。
感受到了,因为她而汹涌的那一池心水……
还有,那种永远与她擦肩而过的揪疼……
允夏听着他一声又一声发自内心的呢喃,最后,却到底忍不住红了眼眶。
莲晏商的这些话,允夏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等了多少年……
可当她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允夏才发现,心头的伤感,其实更胜过欣喜……
曾经多期待,现在就有多伤痛……
而曾经那些点点滴滴的伤痛,又逐渐从失望,慢慢的转换为……平静。
莲家大厅……
屋子里,冷得像个冰窖。
即使开着暖气,却丝毫也感觉不出半分温暖。
老太太和莲印城一左一右,端坐在主位上,一张脸更是冷得如同布着寒霜。
严厉的模样,不怒而威。
秦莺莺坐在丈夫的右手侧,面露忧色。
莲厉琛的母亲柳云烟坐在老太太的左侧,不停地抹着眼泪,“老太太,你可要为我们家厉琛做主啊!”
允夏在下面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坐着。
莲晏商在厅里站着,浑身幽冷,以至于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亲近的低气压。
而他的身侧,还站着瑟瑟发抖,面色煞白没有丁点血色的白温怡。
“晏商,你到底在闹什么?”
老太太终究开口说了话,沧桑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莲晏商没说话,只把身边的白温怡拉近了些,而后,当着所有亲人的面,掀起了她的衣袖……
当她那条手臂展露在所有人跟前时,一道道的抽气声,在大厅里响起。
允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那两条本应该是光洁嫩白的手臂,可如今……
面目全非,甚至是有些骇人!
全是伤!
刀伤?烫伤?又或者是掐伤……
天啊!
允夏惊愕的捂住嘴,有些不敢置信。
白温怡的眼泪,忍不住一颗颗往外流。
她浑身颤抖着,胆怯的把衣袖拂下来,根本不敢给人瞧,身子更是下意识的往莲晏商的身后躲。
莲晏商把她扯出来,命令她,“把裤子托了!”
“晏商,你干什么?”
秦莺莺忙喊住‘胡作非为’的儿子。
白温怡自然也不敢。
“把裤子托了!”
莲晏商一声大吼,血脉喷张,甚是骇人。
她难堪,她自卑,她更是痛苦万分……
待所有人看过之后,莲晏商又心疼的弯身替她拉上裤子,替她把衣袖拂了下来。
动作里,尽是温柔……
是他,应该给予的温柔!
“看到了吗?你们莲家的儿媳妇,就是这么一天天煎熬的活过来的!他莲厉琛就是个变了态!”
白温怡那面目全非的身体,让允夏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
莲厉琛居然会是这般的变了态!
她根本无从想象!
更不敢去想象,她白温怡这么些年来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太太痛心的闭上了眼去,再挣开眼来时,沧桑的眸底已敛去了所有的同情,归于平静,“温怡,你想让我们莲家怎么做?”
白温怡娇身一抖……
半晌……
“我要离婚……”
“我要离婚!”
“不可能!”
话音一落,抢白的人,是莲厉琛的母亲柳云烟,“离婚是不可能的!”
“不!我要离婚!”
一听自己婆婆不肯放人,白温怡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咚……”的一声,就在老太太跟前跪了下来,“奶奶,我求求你,放我走吧!让我离婚,让我离开他,再这么下去,我会被他杀了的!奶奶,我知道您心善……呜呜呜……”
“白丫头,我们莲家的规矩,这婚,不能离!”
老太太终于发了话,“莲家向来名声在外,你现在又是这副模样,这婚更是不能离了,你要走了,把厉琛的事情传出去了,我们莲家的脸面恐怕也就没了……”
允夏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太太。
从没想过,老太太对这件事居然会是这副态度!
怎么会……
那个一贯心善的奶奶去哪儿了?
都这种时候了,莲家所有人居然还在袒护他莲厉琛?
“这婚,必须离!”
说话的人,是莲晏商。
他走过去,把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白温怡拉起来,“不要跪了!不许再跪了!我们莲家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你下跪!”
“晏商,你干什么?她可是你嫂子,你放开她!”
秦莺莺唯恐自己儿子和堂了嫂有什么勾当,落了柳云烟的话柄。
果不其然,柳云烟一点也不放过机会,冷冷的勾着嘴角,笑道,“我看你们俩急匆匆的闹着要离婚,不是因为被虐了待的缘故吧?旧情复燃,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一起了?我就说了嘛,这种弟弟用过的鞋,不要让厉琛要,他还非不听我的话……”
“云烟,注意你的措辞!”
老太太终于发怒了。
狠厉的瞥了一眼柳云烟,训道,“好歹也是一个家的长辈,一点基本素养都没有!”
允夏坐在厅里,望着这里面的所有人,登时有一种浑身冷鸷,周身的暖气全数被抽空的悲凉感……
这个宅子里,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变得如此冰冷,没有人性了呢?
就因为她白温怡是外面嫁进来的女孩,就可以受他们这般欺凌,侮辱?
允夏起身,朝中间的他们走了过去,看向老太太,“奶奶,我也赞同他们离婚!”
“夏夏,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瞎掺合进来!”
老太太第一次同允夏以这么严肃的态度说话。
“奶奶,你们都见不到她已经被伤成什么样子了吗?如果不离婚,再继续让堂了哥胡作非为下来,她会死的!堂了哥是人,是你们莲家的人,可是她呢?她就不是人吗?她也是父母生养的,在家时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她凭什么嫁到你们家就要受尽这样的侮辱虐了待?你们这么做,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人心可都是肉长的!如果外来的媳妇就不算人的话,那从此以后,谁还敢踏进你们莲家半步?是不是哪天如果我也遇上了这种事,你们照样可以……放任不管?”
“夏夏,你说的什么话!”
秦莺莺低喝一声,制止允夏,“你这么说,你奶奶听到会有多难过!”
允夏摇头……
步子缓缓往后退,秀眉锁着,眼眶有些通红,不是替白温怡伤心,而是替整个莲家人悲凉,“你们这样……只会让我更难过而已!真失望,见到如此冰冷陌生的一家人……”
允夏说完,头亦不回的,转身踏出了悲凉的莲家。
秦莺莺喊她。
老太太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随她去吧……”
“既然这事协商不了……”
“好!那我们就只好跟堂了哥法庭上见了!我相信法官大人看到她这满身的伤痕,罪刑应该判得不会太轻,另外,不知奶奶觉得这场官司打起来丢人不丢人呢?”
老太太气急,一剁手里的拐杖,“他可是你堂了哥!”
“他不配!”
莲晏商阴冷的回击,“他连做我们莲家的人,都不配!”
说完,拉着白温怡,不顾身后所有人的呼喊,毅然决然的出了莲家去。
带着白温怡,驱车欲走,在停车场的出口处遇见允夏。
两个人,隔着两扇玻璃窗遥遥相望着。
明明只是数米远的距离,却仿佛隔了整个天涯……
如此遥不可及!
就那一瞬,两个人心里谁都明白了……
即使再爱,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
而允夏更是比谁都清楚,哪怕往后她和莲晏商真的在一块了,他们之间也永远横亘着一个……白温怡!
那将是他一辈子拂不去的身影。
也是她,一辈子无法比拟的影子!
而她和莲晏商的缘分……
或许,仅止于此了吧?
要说允夏心里不疼,那一定是假的……
心池里的那抹悲凉,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清晰过。
情绪缓缓涌上眸仁,化成层层朦胧的雾霭,模糊了她眼前莲晏商那张冷魅的俊颜……
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
唇形,缓缓地张了张,低低的喃喃出一句话……
再见……
别有深意的,再见!
而后,车身非常的隐匿进了寒风里,消失在了尽头深处。
莲晏商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很紧很紧。
喉头艰涩的滑动了一下,下一瞬,启动车身,往她相反的地方去了……
刚刚她最后那一抹笑,是不是就意味着……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一路上,白温怡不停地哆嗦着。
手搁在自己的双了腿上,颤抖得厉害,即使她多次想要压抑自己心头的恐慌,可却无奈怎么都压不住。
这些年,于她而言,就是一场不忍回首的噩梦。
她每天都奢望着能够摆托莲晏琛那个恶魔,她曾经多少次提出离婚,可是他不肯,不肯过后就是更深一步的虐了待。
她也想过要将这个恶魔告上法庭的,可是,她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是啊!她太天真了!以莲家在海城只手遮天的势力,她怎么可能告得倒他莲厉琛呢?
“温怡,你冷?”
莲晏商问旁边瑟瑟发抖的白温怡。
一边托下自己的长风衣,单手给她裹上。
白温怡红着眼摇头,“不冷……”
她只是,害怕而已!
“晏商,你说莲厉琛会答应我们离婚吗?”
“会!”
莲晏商很肯定。
冷冷的提唇,“莲家人都了解我的脾性,只要我莲晏商要告他,哪怕倾家荡产,我也得告!他们要聪明一点,就不会来挑战我!”
白温怡听了他这句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分。
“我先送你回你自己的家。”
莲晏商说。
白温怡摇头,“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被我爸妈瞧见我这副鬼样子!要被他们发现,他们会伤心难过死的!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我不要把我的这份伤痛再传染给我爸妈!我不能回去住……”
莲晏商看她一眼,想了想,“以你现在的身份,住我那也终究不太合适,我们还是先住酒店吧,这几天我会让人给你把房子找好的,你不要再回你和莲厉琛的那个家了!”
白温怡咬了咬下唇,点头,“谢谢……”
“应该的。”
他为她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莲厉琛被莲晏商打得直接进了医院。
鼻梁骨断了,那张好看的脸也已经肿得像包子,全数被白纱给包裹得紧紧地。
柳云烟一见到自己的儿子,就趴在他病床榻了上哭开了,“这莲晏商好狠啊,为了个女人居然把自己的哥哥打成这样!你说咱们莲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禽兽!呜呜呜……我的儿啊!”
“妈,别哭了。”
莲厉琛烦躁的闷声说了一句。
柳云烟抹了抹泪,“儿子,这次你可真把莲晏商那混小子惹急了,他说他要告你!要不然,就必须得离婚!我劝你还是离婚吧,你也真是的,把白丫头也折磨得……实在是……”
莲厉琛冷冷的瞥了自己母亲一眼,柳云烟收到自己儿子冷肃的目光,自然不敢再多嘴。
“想离婚?”
莲厉琛冷冷的掀了掀唇,“可以啊!反正玩儿的也够了!我可以成全他们。”
“真的?”柳云烟还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不愿意跟她离婚的吗?”
“那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莲厉琛冷哼。
如今,时候到了!
且还,刚刚好!
既然他莲晏商如今又爱上了申允夏,那么他就是要让他莲晏商求而不得……
而且,还不得不享用被他莲厉琛一遍又一遍凌后的女人!
这种感觉,一定很棒!
“谁让他们欺负咱俩娘俩没有个男人做靠山!要是你爸还在的话,整个莲家都是咱们的,什么时候还轮得上他莲晏商说话?”
柳云烟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丈夫,忍不住又抹了把泪,“当年你就不该救这混小子的,你让他死了多好,到现在就没人来跟你争财产了!”
“那场病我要没救他,你觉得我们娘俩在莲家还会有立足之地?老太太会放过我们?莲印城会放过我们?妇人之见!”
儿子说的这些,柳云烟确实还真没有仔细去想过。
“妈,我累了,你先让我休息会吧!”
莲厉琛说着,侧了侧身子,躺下了。
唇了间一抹阴冷的笑意。
莲晏商,给你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今儿你给我的一切,我会全数还在你心爱的人身上!
而且,绝对是,变本加厉!
说到做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