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夏许是因为高烧不退的缘故,所以到了深夜,直接被渴醒来了。
她下楼去倒水。
嫌灯光太过刺眼,允夏没开灯,摸着黑往厅里的饮水机走去。
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后,又添满,预备折回楼上去。
游经厅里的沙发时,却忽而,手臂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扣住,还不等她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带着往沙发上摔了去。
允夏大惊失色。
水杯里的水,全数溅了出来,洒得她满身都是。
玻璃杯也应声落地。
允夏吓得脸都白了,“是谁?放开我……”
“爷!”
一个字,回答得,干脆,利落。
允夏的心,蓦地一跳。
回头,看莲晏商,还有些无措,“你干什么呀?这深更半夜的坐在这里,灯也不开……”
却偏偏,以她的力道,根本与他无从抗衡。
“衣服湿了,我上去换一件……”
允夏想逃。
但莲晏商根本不给她机会。
长臂一勾,又把她给强势的拽了回来。
“乖乖在这呆着!”
莲晏商的声音,在夜幕里幽幽的响起。
低沉,没有情韵,却依旧那么动听。
允夏的心,没来由的,拨动着……
“把头发盘起来!”
莲晏商忽而要求她。
允夏不明所以,敛了敛秀眉,“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把头发缠起来?”
她没绑。
就觉得莲晏商这提议有点奇怪。
“不喜欢看你披头散发的鬼样子!”
他说得理所当然。
其实是,他特别厌恶莲厉琛扯她头发的样子。
十年前讨厌,十年后,更讨厌!
“以后不许在其他男人面前披头散发着,尤其是他莲厉琛!”
莲晏商说着忍不住伸手,惩罚般的扯了扯允夏的发尾。
允夏觉得,莲晏商身上的公子病又开始发作了。
允夏不满的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掌心里抽回来,撩至脑后,微微一笑,“莲少爷,披头散发也是我的人身自由,总不至于我扎个辫子还得看着你的脸色来吧?”
“申允夏,你跟谁学得这么嚣张了?”
莲晏商特别不满意现在的她。
大手扣紧她的下巴,故意使坏的用力捏了捏。
“跟你莲大少爷的嚣张相比,我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允夏被他捏疼了,不悦的拿手拍了拍他的大掌,试图让他松开自己。
“以后给我离莲厉琛远点!”
“为什么?”
允夏是真不能理解。
“这是命令!”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霸道且蛮不讲理!
允夏皱眉,与他对视,“莲晏商,你这人真的很奇怪!他是你堂哥,好端端的,你让我离他远点干什么?难不成他能吃了我?”
“他敢!”
莲晏商眸仁一冷,浑身寒气逼人。
“你跟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允夏觉得他的反应实属过分了点。
“莲厉琛那个人,远没你看的那么简单!”
“你对他有成见!”
允夏下结论。
莲晏商不悦的皱眉,凤眸冷冷的睨着允夏,“申允夏,你喜欢他?”
“你疯啦?这种话你都敢乱说!人家都是已婚人士了,我喜欢他什么呀!你别胡说八道,要被长辈们听到误会了,怎么办?”
允夏赶忙环顾一眼四周,而后长舒了口气。
好在,这里除了他们俩,还真就没别人了。
她可不想被这个家里的任何人误会。
允夏的反应,莲晏商倒是颇为满意。
却忽而,又问了一句,“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允夏还真没料到他会旧题重问。
心,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不认识!”
允夏没太敢去看他。
夜幕中,莲晏商漆黑的深眸暗了几许,深刻的轮廓线更加凌厉几分,“顾一晗?”
他问。
允夏一愣,抬头,错愕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
允夏的意思,其实是问莲晏商怎么知道顾一晗这个人的。
可偏偏,这个语境里……在莲晏商听起来,就等于是允夏默认了他给出的答案!
莲晏商冰冷的眸仁一凛。
冷峻的面庞,瞬间阴沉了下来。
“顾一晗,顾氏的二公子,着名钢琴家!四年前远赴美国进修音乐,如今也要学成归来了!”莲晏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线明显冷了不少。
“你调查他?”
允夏恼怒的瞪着莲晏商。
“我调查他又怎样?”
莲晏商却忽而伸手,一把粗暴的将允夏拽进了自己怀里来。
“申允夏!告诉我,你十年后突然回国的原因是什么?就为了追随他而来?因为那个男人要回国了,所以你才愿意回来的?”
允夏的脑袋,“砰……”的一下,砸在莲晏商结实的胸膛口上,有点疼。
她喘了口气儿,“是!我就是因为他才回来的!”
允夏这句话,真的没有骗他!
莲晏商漆黑的眸仁紧缩了数圈。
四年前,他莲晏商病得快死了,却也不见她回来看一眼,而如今,就因为那个男人要回国来了……
就他了妈这么一个简单的破理由,就让她追随了过来!
“我因为谁回来,又因为谁离开,这些都是我的自由,你莲晏商根本管不着!但你私下调查他,就是你的不对!你没资格这么做!”
她居然还敢替那个男人声讨自己?
“申允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张利嘴,让我有多讨厌?”
莲晏商霸道的目光,阴恻恻的扫过她那张快速了合的红唇,眸色陡然一暗。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嚣张霸道的样子,让我有多讨厌?”
允夏不甘示弱的回击他。
“是吗?”
莲晏商轻挑眉峰,咬牙,“那爷不介意让你更讨厌一点!”
他说完,一低头,就毫不含糊的……
疼!
允夏吃疼的支吾了两声。
这厮……
难道不是属狗的吗?
为什么每次都喜欢用咬的?
莲晏商这招惩戒她的法子,确实是允夏始料未及的。
是惩戒,是教训!
她活了整整二十五年,却从来没有与哪个男人有这般亲近的关系过。
整个人,好似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
允夏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要窒息的!
允夏惊得生涩的低叫出声来。
但,莲晏商最后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黑暗中,那双幽暗的深潭里,情韵在流窜,在蔓延。
“莲晏商,你……属狗的吗?”
允夏艰难的平顺了一下呼吸,才涨红着脸,羞恼的讨问他。
“以后不要再为了任何男人忤逆我。”
低沉的嗓音,听起来似平淡,但语气中那种天之骄子的霸道,不容忽视。
夜幕中,打火机的金属盖突兀的响起,火苗闪烁,莲晏商不疾不徐的给自己点了支烟,慵懒的抽了起来。
允夏觉得今儿这情况,她不适合再同他争辩什么了。
心神乱了,思绪也完全不在状态,再说什么,她也占不到上风去,不过自讨苦吃罢了。
“我有点累,先去睡了……”
允夏说着,欲走,却还是被莲晏商一手拉住,忽而问她,“你不舒服?”
允夏愣了一下,“小感冒而已!好几天了,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莲晏商闻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冰凉的大手,才一触上允夏的肌肤,就让她的心,不由突突一跳。
黑暗中,莲晏商剑眉紧蹙,“你还在高烧。”
“没事,多喝点水就好了。”
允夏拿下他的手。
“看过医生没?”
“看过了,吃了些药。”
“病了多久了?”
莲晏商又问。
允夏瘪瘪嘴,“从那天晚上被你丢在冰雨里开始。”
好吧!允夏承认,她的话里是故意带着些怨责的。
莲晏商深邃的眸仁闪了闪,“所以需要爷负责?”
对!
这责任还真是大了!
“如果你愿意支付我医药费和身体损失费的话,我是没意见的。”
莲晏商没理会她,兀自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陈医生,麻烦你来老宅一趟!谢谢。”
电话挂断,莲晏商把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起身,欲走。
定住脚步,侧身回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沙发上的允夏,“这么多天了,高烧一直退不下去,你看的确定不是什么庸医?”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他大少爷好好反省的时刻吗?他倒好意思反怪起医生来了。
好得慢,那只是因为她讨厌打针罢了!
“先上楼躺会,等陈医生到了你再起来!”
莲晏商见允夏还坐在沙发上不动,又催了她一声。
“哦,好啊!”
她正求之不得呢!
得到大少爷的批准,允夏撒丫子的跑回楼上,进了自己的卧室去。
允夏一回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就扑到了床榻上去,拿被子把自个包得紧紧地,连脸儿都不露一张。
此时此刻,她的脸,红得像泼了一层油漆似地。
心脏还在“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她甚至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又快,又急,频率更是没有任何节奏可言!
二十五岁的她,在这之前,从未有过任何的恋爱经历。
可今儿,她的初吻,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夺了去。
初吻?
男女之间,所谓的亲吻,就是这种感觉吗?
可他们这样,真的能够算作是‘吻’吗?
允夏轻抚着自己有些红肿的唇瓣,羽睫垂下,水眸黯然了些分。
他们这样,根本不能算作是吻!
他们之间,顶多是一场没有任何情感的撕咬罢了!
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十年前那个夜里,乒乓球场内,莲晏商深情拥吻着白温怡时的那副温柔画面……
又怎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呢?
允夏有些自嘲。
她好不容易在心外铸就的那层保护膜,又怎能让它轻而易举的融化呢?
莲晏商……
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所以……
就此为止!
允夏强逼着自己压下心头涌动的的情绪,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早把家庭医生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陈医生赶到老宅的时候,允夏早已进了深度睡眠当中。
莲晏商在允夏的卧室门外,沉声叮嘱陈医生,“她睡了,尽量不要吵到她。”
“好的。”
很快,陈医生替允夏诊了脉,又小心翼翼的给她测了个体温,适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允夏的房间。
“她怎么样了?”
房间外,莲晏商敛眉问陈医生。
“烧得厉害!我看还是打个退烧针吧!”
陈医生提议。
“打针?”
莲晏商犹豫了一下。
目光下意识的往允夏的房间里扫了一眼,这才问,“吃药呢?有没有比较好的退烧药?她从小害怕打针。”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病得特厉害,被他强行压着打了支小管针,结果,晕了半天后,醒来又哭了半天。
如今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她是真害怕打针的!
“既然这样,那我先给她备点药吧!再贴一个退烧贴试试,如果早上起来还是没退烧的话,可真就必须得打针了!”
“好的,谢谢。”
隔天,允夏醒来。
床榻头柜上,搁着几盒药,药盒上放着一支白色体温计,体温计上显示的度数为三十七度五。
床榻边的垃圾桶里,还扔着一片用过的退烧贴。
允夏有些狐疑。
难道昨儿晚上陈医生来过?
可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垃圾桶里的这片退烧贴又是怎么回事?
允夏忽觉自己今儿神清气爽的,似乎做昨儿精神多了,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额面,嘿!还真不烧了。
难道真是这片退烧贴的功力?这是昨儿晚上陈医生帮自己贴的吗?可那又是谁来给自己撕掉的呢?还有这支体温计,显示三十七度五,没发烧,那应该是今儿早上给她量的吧?
那是谁呢?
可能是奶奶吧!又或者是秦莺莺。
允夏如是想着,就没有再继续纠结了。
总之,她觉得一定不会是某个人就对了!
允夏下楼吃早餐。
餐厅里,就剩下老太太还有秦莺莺,莲家的男人都不在了。
自然亦没见到莲晏商的影子。
“奶奶,妈……”
允夏亲热的同她们俩招呼了一声,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今儿你这丫头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老太太倒是眼儿尖。
“昨儿稍微有点高烧,不过今儿就全好了。”
允夏明媚一笑。
“你生病了?”
秦莺莺闻言,忙伸了手过来,探了探允夏的额头,“怎么回事?生病了还瞒着,这孩子!”
“就是!李嫂,赶紧给陈医生打电话!”
老太太立马招呼李嫂。
“不用了,不用了!”
允夏忙摆手,“昨儿少爷已经帮我叫陈医生来看过了,现在烧也已经退了,差不多都好了。”
原来她们俩都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儿呢!那看来帮自己揭退烧贴的人不是她们咯?
“哦,原来晏商已经知道你生病的事儿了呀?”
秦莺莺别有深意的冲老太太笑了笑,又继续说,“我说呢,那小子怎的一大早就往你房间窜,原来是不放心走,瞧了好了后才放心去上班呢。”
老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
允夏被两个长辈这么一调侃,脸儿都红了。
所以说,今儿早上给她量体温,又帮她撕下退烧贴的人是……莲晏商?
不可能吧?
为什么?
允夏尴尬的笑了笑,“妈,这应该只是个误会吧……”
定是她们想多了!
他会担心自己?会对她不放心?
怎么可能!
这简直荒谬!
周一,清早,允夏才进公司,就接到通知,“申总监,许总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好!”
不用想,还是为了东城那块地。
“许总!”
很快,允夏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过来,坐!”
许森然朝她招了招手,笑着道,“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这亲和的态度,倒让允夏有些受宠若惊。
允夏以为,在自己没有拿回东城那块地之前,许森然是不会给她丁点好脸色看的。
允夏在许森然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许总说的是哪件事?”
“是这样……”
许森然微微顿了顿,似乎是在认真的斟酌着这件事儿该如何向允夏开口。
越是如此,允夏心里狐疑更甚,但她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等着他开口。
“莲氏已经答应把东城那块地转售给我们了!”
许森然说。
允夏一愣,愕然。
“不过,莲氏那边还有个前提条件。”许森然忽而间话锋一转。
允夏瞬间了然!
看吧!这才像他莲晏商处事风格!
“嗯?莲氏想让我们为他们做点什么?”允夏平静的问许森然。
看许森然的态度,允夏就猜到了,这个前提条件,定是不简单!
“莲晏商,想要你!”
允夏眼儿眨了眨,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
“他很欣赏你的能力!”
允夏无语,失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