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局面终于走到这一步,沈絮闭起眼睛,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自己被放上天平,她和整个宝丽,孰轻孰重,她不用猜都知道,且她有自知之明。
可是下一秒,耳边是毕沈岸低沉磁性的声音:“能不能别把她和宝丽放在一个水平位上选?她在我心中,早就胜过一切价值,所以芷云,对不起……”
那样深情到几乎如梦呓的话语,一记敲在沈絮心口,一点点晕开,四肢都是酥掉的麻意。
脑里早就混乱一片,感动,惊讶,心悸,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果然,范芷云冷光扫过沈絮的脸,开始笑,笑声悲戚如呜鸣。
“毕沈岸,我真该让我爸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多么旷世情深,只爱美人不要江山,没出息!”一向冷艳的范小姐已经失控,毕沈岸的话如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努力垒积起来的所有自尊和骄傲。
歇斯底里,双手揪住毕沈岸的大衣衣领,眼里全是汹涌翻腾的泪渍。
沈絮呼吸不顺,这不是她来的本意,她是想来解开范芷云的心结,让她和毕沈岸可以重新在一起,可是弄巧成拙,估计范芷云回因此恨死毕沈岸。
“范小姐,你别听他胡说,那天沉香阁是我勾引,我有预谋,他完全不知情,你能不能……”沈絮想去拉开范芷云,却被她反手一把揪住额前的头发,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够了,都住手!”毕沈岸怒吼,寒冷的眼眸扫过眼前两个女人,范芷云早已没有形象,服帖的短发凌乱,恶狠狠看着毕沈岸。
而靠在墙上的沈絮一脸惊慌,一边面颊的五指印触目惊心。
毕沈岸就站在中间,用手指揉着眉心,冷言:“这里是医院,都给我站好!”
范芷云不服,还想冲上去,对面的急救室大门却突然打开,有护士走出来。
“毕沈岸!毕沈岸在不在?哪位是毕沈岸?”
范芷云听到名字,立刻冲上去:“护士,我爸怎么样?”
“病人醒了,想见毕沈岸。”
“我是,带我进去!”毕沈岸闻言,很快走到急救室门口,护士将他打量一番,引着他就要走进急救室,范芷云哪里肯放过,也抢着要跟进去,却被护士拦在门外:“对不起小姐,病人说只想见毕先生一个人,其余都在外面等!”
毕沈岸眼底一片清冷,回头看了范芷云一眼,没有再多言,垂眸跟着护士进去。
沈絮站在墙边,半边身子止不住,有些要滑下去。
范芷云在急救室门口站了一会儿,门被关得死紧,她进不去,只能罢休,回头,刚好对上沈絮那双晶亮却略显慌张的眼眸。
“如果我爸有事,你和毕沈岸,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范芷云狠言,咬牙切齿,眼里是未干的泪痕。
沈絮呼口气,无言以对,只能扶住长椅的扶手软软坐下去。
毕沈岸在里面呆了约大半个小时才出来,门一打开,范芷云便迎上去。
“我爸……?”
毕沈岸低头:“你爸醒了,但是还未脱离危险期,医生说可以尝试手术,不过手术成功的机率不高,你自己考虑!”
遂深往一眼范芷云,也不等她反应,直接从她身边擦了过去,再走到沈絮身边,用手掌裹紧她的肩,一步步朝走廊那头走去。
范芷云在那夜,彻底体会了绝望和背叛,回神之时,毕沈岸已经搂着沈絮走出了老远,却依旧能听到她在身后喊。
“毕沈岸你这个禽兽,枉我爸一直这么信任你,如果我爸有三长两短,我绝对不罢休!”
沈絮脚底发软,耳边是范芷云嘶吼到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泣意和绝望。
“那个……我可以自己回去,要不你留下来陪陪她吧,她爸还在里面,我觉得她这个时候很需要你!”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能靠别人,伤心也好,绝望也罢,必须自己挺过去。况且你觉得,因为今天你这么一闹,她还会需要我?”
沈絮心口堵住,有阴冷的凉意从脚底冒出。
毕沈岸这句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且他的表情也是清冷平和,可是不知为何,沈絮竟能从他这话里听出狠和绝,更何况身后那女人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不是沉香阁的事,或许他们已经结婚,成为夫妻。
可是现在他却搂着自己,对范芷云的申诉聪耳不闻,沈絮不禁开始疑惑,她该庆幸他在最后关头选了她,还是该惧怕,身旁搂着自己的这男人,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狠绝到让人心寒骤冷!
再想,如果有天,她也站到了范芷云的位置,毕沈岸又该如何对她?是手下留情,念着昔日旧事给点仁慈,还是处理得更加干脆狠心?
“怎么了?一直这样盯着我看?”毕沈岸突然开口,刚才口气中的冷淡全部转为温腻,耳后范芷云的声音已经消失,两人已经走至电梯门口。
沈絮一路的思虑才总算回神,后背有些凉意,但依旧牵强笑,问了个让她后悔一世的问题。
她问:“毕沈岸,如果哪天我们无法再在一起,你会怎么跟我说再见?是这样直接把感情伤到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还是会郑重其事地道个别,给我留点尊严?”
毕沈岸的脚步停了停,伸手去按了电梯的键,回头,看着沈絮:“那你,希望是哪一种?”
“自然是后面一种,不管我们以何种方式开始,我都希望,最终还可以带着骨气离开你。”
“也就是说,尊严对你很重要?”
“是,奶奶说我骨头硬到死,所以尊严于我而言,比命都要重要。”
毕沈岸眼神定了定,面无表情。
沈絮在等他的回答,可他却只是嘴角勾笑,没有说话。
刚好电梯门开启,她便被他牵进电梯,在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沈絮听到毕沈岸如霜的声音。
他说:“好,我会如你所愿!”
沈絮当时惊了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细细想,又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电梯楼层一点点下去,毕沈岸一手又揽过沈絮的肩,把她裹在怀里。
“好了,别成天胡思乱想,你是不是急着想要离开我?”刚才还寒漠的表情,现在又变成平时的温昵,沈絮越来越觉得这男人深不见底。
“没有,我随口问问而已。”沈絮半倒在他怀里,不敢看他的表情。
毕沈岸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也格外诡异,像是嘲讽,又像是冷笑,沈絮刚想说话,电梯门开启,还未踏出去,眼前一阵闪亮,“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镜头和记者,沈絮还未反应,脸已经被毕沈岸用大衣裹着往外走。
沈絮缩在他胸口,思绪凌乱,顾不上想,只看到地上各式交错的鞋子。
记者各式尖锐的问题蜂涌而来,毕沈岸一个都没有回答,始终紧抿着唇,用手臂圈住沈絮,硬生生撑开一条路走出去!
司机还算机灵,很快就将车子开到号楼门口,毕沈岸裹着沈絮迅速上车,疾驰而去。
如惊魂般的一场逃匿,司机油门踩得很急,出了医院的大门才敢减速,顺气开口:“毕总,实在抱歉,之前送您来医院的时候没有看到有记者守在门口,应该都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所以我没来得及跟您打电话。”
后座上的毕沈岸没有说话,表情阴冷,一直盯着窗玻璃上的路灯。
司机知道老板现在的心情阴沉,所以不敢再惹,安静乖乖开车。(未完待续)